閃爍的火光在門外跳躍開來,映照著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剔羽長睫在眼瞼下刷下一道靚麗的光影,但是那一雙原本魅惑眾生的眼,卻烏沉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空洞洞的宛如無底的深淵。
眼睛,看不見了嗎?
她的手指落到他的眉骨上,上面隱約的殘留著火燒後的痕跡,長妤頓時想起那日七塔上那摧毀一切的大火,當日若不是為了救她……
長妤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長妤信奉的是利益,而今晚她對重雲莫名的不舍和依戀,很多的原因是建立在某種特殊的利益上。
因為重雲一旦離開,那麼一切的聯繫或許都將斬斷,而重雲在某種程度上,可能不會在幫助她。
這些念頭,甚至連長妤自己都不知道,即便對重雲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感情,但是更多的,卻是建立在彼此利用的基礎上,就如剛開始她知道重雲想借她得到某個東西,所以她也在借他的勢。而現在,如果想要和重雲相處下去,那麼自己身上,必須要有他所想要的東西。
這樣,長妤才覺得安全。
她是一個小心翼翼的人,那一世唯一毫無保留的感情是對她的父母和雲曄,但是後來卻得知是雲曄殺了她,如果雲曄還在,長妤實在想不到自己該怎樣去面對他,她本來便是一個愛恨分明的人,她害怕自己最終還是忍不住對他舉起刀劍,即使他是雲曄。而她的父皇和母后雖然恩愛,但是她知道,他們的不離不棄是因為彼此需要依靠,母后的家族支持著父皇,而父皇也能給與母后的家族榮耀和支撐。
而現在,重云為她而看不見了,長妤實在不知道自己身後的東西是什麼,才能讓重雲如此的「忍氣吞聲」,沒有一巴掌拍死她。
長妤的手觸摸到他眉骨上的傷痕,心底莫名其妙的一刺,微微的疼。
她道:「我會幫你找到你要的東西的。」
這句話一說完,重雲的唇角突然冷冷勾了起來,看的長妤心裡微微一跳,他的手突然探出,一把按到了長妤的心口,微曲,冷漠和鋒利從他的指尖扣著她的身體:「哦?我要的東西?」
聽他那譏誚的語氣,長妤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說的有些錯了,但是卻根本不知道錯在哪裡,從一開始,重雲不就是為了那件東西而靠近她的嗎?
長妤覺得重雲只要稍微一動,就可以將她的心給掏出來,但是卻極力克制著。
而此時,門外的火光越來越勝,按照長妤的判斷,恐怕已經聚集了上千人。
拓跋弘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無雙公子,我的皇妹不見了,還望你出來一下。」
門外的火光跳躍,拓跋長書坐在輪椅上,轉頭看著旁邊的「重雲」。
他們的身後全部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兵將,今晚在聶無雙所喝得茶水裡,他們就放了他們北夷所特有的秘藥,而後他們犧牲了一個公主,送到了聶無雙的房間裡,而這段時間,除了「重雲」送過一個丫頭進去之外,再也沒有人出來。現在,只要聶無雙和那個近月公主一出現,那麼一則,逼婚。二則,就是讓聶無雙身敗名裂,然後再群起而攻之。
但是門內久久沒有聲音,但是透過那些光亮,卻可以看到隱約的兩個身影,緊緊的裹住一團。
拓跋弘抬高了聲音道:「如果無雙公子再不應聲,那麼休怪我們闖了。」
他說著正待邁步走開,突然間聽到一道清朗的聲音:「拓跋兄這是幹什麼?不知道找無雙有何貴幹?」
拓跋弘,拓跋長書,和「重雲」微微愕然,然後極快的壓住臉上的吃驚,回頭看去。
聶無雙穿著一襲藍衣,背負雙手緩步走出,臉上還帶著清朗如春風的笑意。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應該在房間裡嗎?那麼,房間裡的人又是誰?!
拓跋弘心中暗恨,那近月公主是他所有皇妹中最為漂亮的,為了聶無雙他算是豁出去了,但是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子。
&雙公子怎麼在這裡?」拓跋長書還算穩重,含笑道。
聶無雙拂了拂衣袖:「下了雪,這塞外的星辰實在太美,無雙便出去走了一遭。」
拓跋長書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那屋內,厲聲喝道:「誰在無雙公子屋內,滾出來!」
但是在屋內的人哪裡理會他。
長妤現在正滿腹謹慎的看著重雲,因為那隻手一點也沒有移開的痕跡,冰涼的指甲蓋掃過她的肌膚,仿佛下一瞬,自己就會被切割。
重雲的嘴角抿著冷氣,突然間手一轉,一把擒住她的左胸,手指毫不客氣的揉按下去。
&長妤一聲羞憤的低喊,但是剛剛一開口,重雲已經用另一隻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橫掃她的嘴唇。
長妤心中一怒,然後微微曲腿,一腳對著他踹了過去!
剛才的所有都煙消雲散,長妤現在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就是這樣!一直這樣!問過她的意願沒有?!去他的!
但是那一腳踢在他身上卻是毫無動靜,長妤被親得雙腿發軟,被他整個鎖在手底,因為動作,所以他的斗篷再也無法包裹住她,雪白的背部暴露在空氣中,鮮嫩嫩的三寸花。
而他的手指卻毫不客氣,長妤反手一掌,蓄積起十分的力氣,一記手刀往他的脖子上砍。
然而重雲卻生生受了她這一記,不擋,也不回擊。
長妤眼底一閃冷光,突然抱住重雲的脖子,然後,大膽的橫掃而去。
重雲的動作微微一頓,但是就在這一頓的時間裡,長妤猛地推開他,然後抬腳對著他飛快的一掃,一腳踢在他身上,趁著這一踢之力飛快的往旁邊竄去。
她順手勾起一件袍子,也顧不得是誰的,裹在身上。
&下來!」
感覺到她正在套袍子的動作,重雲冷冷的道。
長妤哪裡管他,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呢。光著身子這件事,她可做不出,更何況這麼冷,被凍住了怎麼辦。
長妤裹住自己,然後這才走上前,道:「有什麼話我們……」
她決定心平氣和的好重雲談一談,但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重雲已經一把抓住了她。
&麼人的衣服你也敢穿是不是?」
長妤冷笑一聲:「關你什麼事?!」
長妤說著,抓起旁邊的凳子,就朝重雲扔去,然後飛快的往窗口逃去。
站在外面的人只看到屋內的兩個人影突然分開,然後其中一個橫劈,斜掃,竟然打了起來?!
但是無論那個人影怎麼的閃躲,都被那巋然不動的身影一把抓過去,然後低頭吻住。
外面的人看的面面相覷,裡面的人是瘋了嗎?竟然到這個時候還做這些事!
而聶無雙也是淡淡的看著,這些人想要設計他,未免也太小看了他,他乾脆趁著這個機會出去轉悠了一翻,看著頭頂盤旋的雪鷹,他知道,她就在這裡。
她想要離開,他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去挽留,沒想到兜兜轉轉,兩人去最終聚集在這裡。
這,便是所謂的緣分嗎?
想到此處,聶無雙的嘴角不由泛起微微的笑意。
拓跋弘看著那屋子裡的人,又大喝一聲:「滾出來!說不定孤饒你一命!」
但是裡面的人絲毫沒有回應,拓跋弘的臉色沉沉一壓,今日讓聶無雙逃了也就罷了,這裡面的宵小鼠輩,竟然還敢如此漠視他?!
他這樣想著,然後走到那門前,一腳踹開了門!
他倒要看看這裡面的人究竟是誰!
門被踹開一絲細縫,他只瞥到少女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氣息凌亂的嗚咽著,像是一隻努力反抗的小獸,但是卻仍然被魔爪控制著,那鮮艷的紅舌舔舐著嫩白的脖子。
然後,什麼也來不及看,一陣冷風帶著煞氣襲來,他的身子被甩了出去,「砰」的一聲重重的落到地上。
門再次緊閉。
這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王!」旁邊的侍衛立馬扶起拓跋弘。
拓跋弘狠狠的抹了一下嘴唇,擦乾淨自己嘴角的鮮血,惱怒到無以復加,也震驚到無以復加。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但是從來沒想過,那人不過揮一揮衣袖,就讓他這樣毫無反抗之力的飛了出去。
而且,隔得那麼遠,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那兩人的相貌,但是仍然讓他一種如被吸入地獄的感覺。
是妖。是魔。
&王。」拓跋長書的眉頭一皺,喊了他一聲。
聶無雙緊緊的看著那門板,剛才的門只開了一個小縫,並且極快的一閃,但是,一隻手卻逼入他的眼眶。
那隻被反鎖在後面的手,纖細,嫩白,掙扎著想要逃出去。
他的臉色瞬間一白!
&人,給我撞開門!其他的人,快去調集人馬!」拓跋弘一聲大喝。
旁邊的侍衛瞬間攻了上去,但是,他們還來不及說話,一縷劍光突然間縱橫而來,瞬間,擠向門口。
那是聶無雙的劍。
&擦」一聲。
門在瞬間被裂開。
門外的火光乍射,映照兩個人影。
地下是撕毀的衣物,黑暗中少女被緊緊的扣在黑色的袍子內,軟軟的被男子的手撐著無力的身子,髮絲垂落開來,被汗水打濕的著,少女在男子的臂彎中,唇色如血,張開嘴,閉著眼微微喘息。
那張絕麗的容顏上泛著紅,有種驚人的艷麗和嫵媚。
而男子卻依然慢條斯理的埋在她的另一邊脖子上,一下下的啃著。
像是吸食骨髓的妖魔,一點點的吞吃著自己的祭品。
即使看不見一絲的樣貌,但是依然讓人退避三尺。
而少女的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了。
聶無雙整個人如墮冰窖,手裡抓著的劍越來越緊,泛著蒼白。
他死死的盯著長妤的那張臉,突然間心被絞緊。
而此時,已經完全沒有力氣的少女皺了皺眉,發出一聲疼痛的輕哼。
重雲終於頓住了動作,他將她扣在自己的懷裡,然後,抬起了頭,對著門外的人「看去」。
一瞥之間攝人心魄。
外面的「重雲」突然倒退幾步。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此人,然後不斷的想要往後退。
重雲低頭「看著」長妤,突然間伸手撫過她的眉眼,然後一拖,將她抱了起來,朝著外面走去。
長妤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重雲此人永遠是不懂得懷柔的,越是反抗越是鎮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東西都不復存在。
長妤睜開眼,剛才被這人揉弄的一點力氣也沒有,而這人竟然還用了內力,讓她根本一點力氣都出不來,真是,可惡至極!
明明剛才都好好的,怎麼一眨眼又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長妤正想將自己的頭埋入重雲的衣袍里,外面的那些人她才不管了,他自個兒處理去。
但是,她感受到了聶無雙的目光。
她微微轉頭看去,就看到聶無雙站在那裡,整個人都是蒼白的,他的目光只看著她,仿佛冰光炸裂。
長妤微微一愣,繼而心口突然一痛,仿佛被什麼咬了一口。
聶無雙突然一劍掠來!
&開她!」
溫文爾雅的聲音掩蓋不住的憤怒和自責。
如果他沒有外出,是不是完全的兩樣?
重雲的嘴角微微一勾,對著長妤道:「他是誰?」
長妤心中警鈴大作,想起當初的秦笙,頓了頓,道:「見過幾面的人而已。」
其實聶無雙對她而言和這個也差不了多少,如果說不認識重雲肯定不相信,還不如直截了當的說。
&麼?」重雲勾了勾嘴唇。
即使看不到,但是像他這樣的人,通過耳朵已經將所有的情況分辨的一清二楚。
只是,看不見罷了。
聶無雙的一劍怒奔山河之勢,但是卻又顧忌著長妤,微微一偏。
重雲抱著長妤,手中的斗篷一轉,烏色在火光中一閃,眾人根本什麼都看不見,眼前的少女已經被裹得像個粽子。
長妤的手被困住,不由惱怒的看著重云:「你叫我怎麼動?」
重雲卻一把將她往身上一扛,偏頭咬著她的耳朵道:「你若再敢穿別人的衣服,以後就別穿衣服了。」
長妤的臉頓時紅成了一個煮熟的蝦子。
重雲的聲音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但是卻剛好夠一人聽到。
聶無雙的嘴唇完全沒有血色,頃刻間,手中的長劍猶如水光乍泄,鋪天蓋地的涌了過來!
重雲的眉頭卻沉著一絲怒意,只是見過幾面?這人的劍怎麼會顧忌的不敢向他直接的攻來?
想到此處,他的心裡便極其的不舒服!
他想著,手中的廣袖一揮,一陣冷冽的風瞬間一擊,然後「咻」的一聲,站在遠處的拓跋弘突然覺得喉嚨一緊,然後,自己掛在腰上的劍就「飛」到了重雲的手中,修長的手指控制著劍柄,隨手一揮。
暗色的光影猶如游龍,「叮」的一聲,封住了聶無雙所有的路子,他的嘴角微微一勾:「你是誰?功夫不錯。」
長妤看見聶無雙那緊緊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大燕和大夏雖然表面上看著平靜,但是誰都知道以後若是相爭,必定是這兩個國家對陣,而有重雲在,大燕就相當於銅牆鐵壁,而現在重雲竟然一個人出現在這裡,簡直是送上來的大好機會。聶無雙怎麼會如此簡單的放棄。
其實長妤毫不懷疑,在聶無雙看到那個「重雲」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假的了。
但是長妤也不知道,現在的聶無雙,更大的怒意還是因為她。
重雲一劍過去,然後瞬間落到拓跋弘的面前,冷笑道:「拓跋家的人麼?看起來也不過如此,比當年的蕭家簡直差遠了。」
拓跋弘的臉色頓時一變:「你是誰?!」
重雲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角,滿頭的無法隨意的散開,對面的火光照過來,愈發見得唇色鮮艷,帶著驚心動魄的嗜殺之意。
&殿是誰?呵,蠢貨,那個東西沒有告訴你?」
重雲譏誚的輕哼著,突然劍光一挑,那個退到後面的「重雲」就被挑了起來,他驚恐的看著站在那裡的男子,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麼,就憑這些伎倆就想冒充本殿?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你可以武功差,也可以豬腦子,但是長得太醜就合該罪大惡極。」
重雲輕飄飄的一揮,然後,「哧溜」一聲,一聲痛苦的嘶吼突然從男子的口中發出,他的身體已經斷成了幾截。
這般的血腥,讓所有人都禁不住往後一退。
重雲冷笑一聲,拓跋弘一聲大喝:「給我殺!」
重雲!竟然是重雲!
不過,現在這麼個好機會,他便是有通天之能,在他的地盤上,也只有死路一條!
瞬間士兵就朝著他們涌過來,聶無雙像是呆愣了一樣看著長妤,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她是受了脅迫,但是現在,眼前的少女粉頰帶著盈盈淺笑,那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一面,看向身邊的男子也絲毫沒有慌張之意,反倒有種滿心滿意的安定之感。
他的心裡如被插了一刀,恍惚間想起她的一句,「我不是聶素素」,這個時候,他才確信,她不是聶素素。
當時自己為什麼沒有多問一下呢?
他只覺得心如刀絞,而在重雲肩上的長妤,卻也覺得心口重重一擊,一種異樣的疼痛涌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
重雲面對著頃刻間湧上來的人群,一揮手,長劍流光,輕而易舉的分開一條道路。
&你們這些蠢貨,有什麼意思?」
殺人還需要意思嗎?
拓跋弘聽得嘴角一抽,臉上的怒意更甚,以前知道這姓重的十分風猖狂,但是卻沒有料到猖狂成這個樣子!
重雲的眼睛一沉,嘴角冷冷一勾,然後帶著長妤,像是一道流雲一般的退去。
長妤知道,重雲的性子狂是狂了些,但是在某方面,他還是十分的冷靜,在沒有十分的把握之前,他是不會出手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重雲的性子並非單純的在這裡一日游,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就像當初的莫丹王城,就是為了那七座燈塔。
但是現在,重雲來這裡又是幹什麼?
等到她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宮殿外面。
看見重雲騎上馬便要走,長妤這才猛地反應過來:「還有一個人?」
重雲挑了挑眉:>
長妤道:「我在路上救的一個小孩子。」
&他作甚?」重雲冷哼,「什麼時候心善起來了?」
長妤惱怒,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在某些時刻觸動的時候會出手,譬如對吳蓮,譬如對蕭昊。
&果你不去就將我放下來,我一個人去。」長妤同樣冷冷的道。
重雲頓了一下,一把拎著長妤的身子將她轉了過來,似乎「看」了她一眼,騎馬轉身。
士兵從宮殿裡面沖了出來,在到處找他們,但是卻沒有發現人影。
在長妤的指揮下,重雲來到那個房間,聽聞到床上的呼吸,重雲嫌棄的用手拎起小男孩的衣領。
長妤正飛快的從重雲的斗篷里掙扎出來,然後去翻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重雲一把拉住她的手。
長妤將狐裘扣在自己身上,微微羞惱的道:「這是我的衣服!」
重雲的手卻突然掠到她的唇角,然後往上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
長妤頓時全身一僵,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最開始的時候那一吻,輕輕的,是和他完全不相符合的溫柔。
他的聲音微微的低,微微的啞:「長妤……」
長妤頓時忍不住往後一退:「師傅……」
這聲呼喊一出,重雲落到她臉上的手頓時一冷,然後再次默不作聲的收回來,一把拎起她和懷中的那個小男孩,出了皇宮。
長妤被甩在馬上的時候,卻還在那驚心動魄的一指中回不過神來,這樣的重雲,讓她害怕,似乎要將她吞噬,生不出半點的反抗之力。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的情況已經大變。
在他們的前方,士兵如鐵桶似的一圈圈將他們包圍在內。
長妤嘆了一口氣,扯著重雲的頭髮,直覺的滿手的柔滑,卻沒有一點的心急之感。
聶無雙站在高處,長劍微微一點,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是卻已經恢復了鎮靜。
在短短的時間內,他的理智已經恢復,雖然他來此的目的並非為了重雲,但是現在,竟然能遇到大燕第一人,這樣的機會,他不會錯失。
凌天還太小,有些路,他必須披荊斬棘的去。
他的目光落到馬上的少女身上,她正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男子頭髮,神情懨懨,但是那向來冷靜的眼底卻有種少見的嬌媚和親近之情,那種靠近,灼人眼目。
他不願再看,微微錯開了自己的眼,然後,看向前方。
在重雲剛才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和拓跋弘達成了統一戰線,他幫助他們拿下重雲!
而看著那盤旋在上空的雪鷹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並沒有離開皇宮,於是,讓拓跋弘將北夷的軍隊召集起來,圍困了皇宮,等他們。
夜晚的風吹來,重雲寬廣的衣袍迎風展開,長妤怕冷,乾脆直接縮到了他的懷裡,拉住他的衣袍擋住自己,懶懶的道:「師傅,你死了我會為你燒三炷香的。」
重雲一把鉗住她的下巴抬起來,讓她看著他:「你只能和我同赴地獄。」
長妤冷哼了一聲,不自在的將自己的頭轉開,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他的下頜,往上看去那張臉在星光下帶著詭異的吸引力。
她微微笑道:「地獄還有十八層呢,師傅您一定在最下面的那層。我可不敢和師傅你同赴。」
重雲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那麼我就逼你殺人,一個不夠,我就要你殺百人,一百人不夠,我就讓你殺一萬人。便是屍骨成城,血流成河,你也休想逃脫。」
長妤的身體莫名的一僵,重雲的話帶著笑意,但是長妤卻感到那話中的狠厲和決絕。
傾覆了天下也罷。
長妤的心裡忍不住一軟,然後伸出手抱住重雲,將自己的右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閉著眼道:「這世間,哪裡來的絕對的善,又哪裡來的絕對的惡。這天下人都死了,你還會活的好好的,我也會活的好好的。」
重雲沒有說話。
長妤卻感覺到他身上那種極致的淡漠和狠厲慢慢的消散下去。
而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嚯嚯嚯」的聲響響了起來。
那是鎧甲相互碰撞而發出的金屬質感。
上萬人的步伐齊刷刷的響了起來,然後,將這個方圓五里的包圍圈慢慢的往前推。
重雲唇角微勾:「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