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言本來打算讓自己冷靜冷靜,理清楚思緒。
但他泡在水裡失溫太快,很快就睡著了。
即使是在夢中,時謙的話也在反覆迴蕩,隨即驟然驚醒。
此時依舊是白天,周圍安靜無比。
白祈言閉著眼睛躺在水底,猶如一具無知無覺的美麗屍體。
喻疏寒是鬼王大人的碎片。
那他到底是喻疏寒,還是鬼王大人?
然而在想到這些之後,白祈言又突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鬼王大人對他的愛,真的是愛情嗎?
或許僅僅只是主人對寵物的愛。
從前的白祈言分辨不出愛與愛的差別。
等他能夠分辨出來的時候,卻又在刻意迴避。
白祈言就這麼硬生生的在魚缸里躺到了半夜。
他的體溫早就已經和水溫持平了。
感官越來越弱。
睜開眼睛往上看的時候,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整個世界都沒有任何色彩。
但詭異的是,他的思維竟然還很清晰。
腦子裡一直在回想著許多過往。
正在這時,周圍的水溫開始緩緩升高。
白祈言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魚缸里原本的一潭死水也被激起了微弱的波瀾。
他睜著眼睛朝動靜的來源處看去。
因為視力變弱,他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但白祈言知道,那是喻疏寒。
過了一會兒,白祈言的體力總算是恢復過來。
他看到了站在魚缸邊的喻疏寒。
同時也聽到了喻疏寒的嘆息,以及他在魚缸外面對他說的話。
「先出來,我們談談。」
喻疏寒既然給了台階,他自然不可能不下。
但真要出來了,他又覺得多少有點沒面子。
白祈言在水裡浮浮沉沉,好半天才爬出來。
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水也灑了一地。
喻疏寒此時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疲憊。
他將手中的大毛巾披在他身上,再次嘆了一口氣。
「先上樓去洗個澡,然後換身衣服。」
「哦」白祈言下意識的點點頭,轉身就要往樓上去。
剛走出沒兩步,他又後知後覺的想起了自己跟喻疏寒鬧矛盾的原因。
但他剛剛都已經答應了,總不能突然翻臉吧?
一時之間,白祈言就這麼被架住了。
喻疏寒用頭髮絲想想都能猜到他腦子裡在想什麼,語氣頗為無奈。
「沒把你當小貓小狗。」
白祈言:「什麼?」
喻疏寒道:「你以為我會跟寵物做那種事?」
他還沒這麼畜生。
白祈言腦子本來就轉的慢,現在更是直接卡殼了。
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喻疏寒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可能我對你是一見鍾情吧。」
這種說法其實很玄乎。
在喻疏寒眼裡,所謂的一見鍾情,不過就是被美化過的見色起意罷了。
有些話,若是說出來,難免顯得虛偽。
可喻疏寒就是可以肯定,自己對白祈言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他那副美麗的皮囊。
他真的愛他。
那種愛意如同命中注定要刻在他骨髓里的一樣。
白祈言沒想到喻疏寒會率先向他解釋,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其實我」白祈言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喻疏寒等了半天,也沒見他真說出什麼來,卻也沒有強求,而是拍了拍他的頭頂。
「先去洗澡吧,有話也不急著現在說。」
白祈言低垂著腦袋,慢吞吞的往樓上走,心中突然湧現出一種摻雜著愧疚的複雜心情。
走到樓梯拐角處時,白祈言抓著木質扶手,悄悄往樓下看去。
卻不料正好四目相對。
喻疏寒也在看他。
白祈言渾身像是觸了電一樣,迅速別開視線,噔噔噔往樓上跑去。
直到在浴室里洗澡時,溫熱的水流衝下來,他的頭腦才總算是清醒了一些。
剛剛喻疏寒往魚缸里倒的,應該是營養液。
白祈言腦子裡思索著這些事,越想越覺得難受。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傻了,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想不明白。
腦袋裡像是裝了一團漿糊。
因為剛跟喻疏寒吵過架,白祈言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也不知道待會兒自己應該說什麼,因此便在浴室里拖延。
好像只要他不出去,這件事就不存在一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浴室的門被敲響了。
「還沒好?」
是喻疏寒的聲音。
白祈言下意識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透過磨砂玻璃的浴室門,他能看到喻疏寒那模糊的身影。
「哎好了。」
白祈言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發現自己身上原本還沒沖洗乾淨的泡沫都已經幹了,摸起來黏糊糊的。
他連忙又打開了水,將自己身上沖洗了一遍。
然後裹著浴巾,匆匆出去。
喻疏寒就站在門外,見他出來便輕聲問道:「怎麼這麼久?」
自始至終,他說話的語氣都沒有絲毫吵架後應有的怒意。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也正是在這一刻,白祈言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繃不住了。
他直接哭了出來。
一下子撲進了喻疏寒懷裡。
「你怎麼這樣啊?我都這麼難受了,你還笑得出來?」
喻疏寒:「」
喻疏寒有點無奈,但他真沒笑。
不過白祈言都已經哭成這樣了,喻疏寒也就沒有反駁,而是動作輕緩的抬手為他擦掉眼淚。
「你怎麼總是哭?」
白祈言:「我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道。
因為貓是不會用眼淚來表達情緒的。
又或者,貓的情緒很少,只有簡單的喜惡。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白祈言哭得抽抽噎噎的,緊抱著喻疏寒不鬆手。
喻疏寒見此情形,索性直接打橫將他抱了起來,直接抱進了臥室。
「你身上還是濕的,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找吹風機幫你把頭髮吹乾。」
「你別走。」
白祈言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淚眼朦朧的抬頭看著他。
「我我」
他沒說出來,喻疏寒就一直站在他跟前安靜的等著。
可惜白祈言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喻疏寒只能再次說道:「我去拿吹風機。」
白祈言這才鬆了手。
喻疏寒一走出門,白祈言就露出了懊惱的神情。
他自己用手背擦著眼淚,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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