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行愣愣的看著老中醫:「這是什麼地方?大熊呢?」
「這裡是西風街,方圓十里最大的村子,西風村,你說的那大熊,就在你旁邊躺著。」伍俸笑了笑道。
這一刻龍天行才注意到鼾聲如雷的大熊,鬆了口氣,還活著,他記得自己還活著!大熊也活著,這不是夢。
「老大爺,是您救了我們?」龍天行掙扎著站起來。
「嗯!舉手之勞罷了。」伍俸去扶龍天行,那裡想到,龍天行突然跪了下來。
「使不得,使不得!」伍俸用力把龍天行按回床上。
然而此刻龍天行嗚嗚的嚎哭起來,硬是跪倒在床上,磕了一個頭,腦袋匍匐在床上,哭的是撕心裂肺。
「大爺,我,我,我是當兵的,我欠了鄉親們的,您還救我,救我!」龍天行泣不成聲,話音斷斷續續。
「哎!至少你們抵抗了,你不是逃兵。」伍俸的老眼滾熱,安慰著龍天行,拍了拍龍天行的肩膀,緩緩轉身離開!喃喃道:「曾經我也是兵,打了一輩子的仗!豈能不知道你不是逃兵,要是你的傷不是從戰場上留下的,老夫救都不救。」
「有些人穿著軍裝,卻根本不配軍人!也不過是披著羊皮的狼而已……」
伍俸帶著無盡的感嘆,如今世道!國將不國,家國已破!如今在遼寧這個地方,又有幾個軍人呢?早已經不復存在。
龍天行的內心一片悲涼,老中醫的嘆息在腦海迴蕩,這些話與岳父說的何等相似。
咕嚕咕嚕,龍天行端起中藥一口喝了個乾淨,中藥入口苦澀!但他如今的心更加的悲苦。
「我發誓,窮極一生,為了百姓和未來,流盡最後一滴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為了一個嶄新的祖國奮鬥終生。」
龍天行暗暗發誓,他的心此刻更加的冰冷起來。
做!一切都要去做,他的血液因為沸騰而凍結。
「哎呀,渴死我了!」大熊醒了過來,猛然坐起,一聲悶哼:「奶奶的,小日本,老子早晚把這一刀還了。」
大熊感覺到傷口的疼痛,吃牙咧嘴!一碗中藥早就準備後,被夥計端了出來:「這也是水,喝了吧。」
夥計把藥往桌子上一放,冷著臉就跑了出去。
人救了就救了!不過看這兩個當兵的身無分文,簡直就是賠功夫還有賠錢又賠人,早點滾蛋。
昨天晚上,這夥計害怕日本人過來!準備跑路,偷偷的過來了一趟,翻了翻兩個人兜子,簡直是窮的叮噹響。
大熊看了夥計一眼,哼了一聲!端起中藥咕嚕一聲喝掉,掙扎著下了床:「連長!路途遙遠,耽擱不得,有一千里的路程,您要是沒事兒,咱趕路吧?」
「趕路?去哪裡。」龍天行愣了愣。
「汗!連長,昨天俺都不跟你說了嗎?去大別山,俺老家!反正狗日的國軍俺當夠了,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俺回老家當紅軍去。」大熊一臉憤恨道。
「紅軍!?」龍天行心中一激動,突然下床,揪著大熊的衣領道:「你沒有說謊?你知道紅軍在哪裡?」
「連,連長!我,我當然知道。」大熊心中一顫,驚駭的回答道。
他當兵從沒有服過人,也沒有害怕過人,更不沒有佩服過人,而如今他最怕,最服,最敬的就是這個龍天行。
別看眼前的小青年年輕,可他娘的幾個人都不可能打得過他,這可是戰場上的殺神。
更是戰場上的瘋子,一名讓人恐懼的指揮官,在他大熊的內心裡,淫威很重。
「好!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走。」龍天行扭頭把桌子旁的大刀提起來,插入刀鞘,直直的踏出藥鋪後廂房。
「哦,啊!」大熊一愣後,立即跟了上去!面帶疑惑之色。
但回憶剛剛龍天行那冰冷的眼神,不由哆嗦了一下。
其實對於大熊來說,是非常奇怪的心理!即使怕龍天行,他還要救龍天行,不知道為什麼?但他還是必須去救。
從他的內心裡,當龍天行的兵,他還沒有當夠,他當了那麼多年的兵!是唯一一次打仗打的對的。
雖然差一點付出了生命,但他發現!面臨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很平靜,也很安逸。
這是他從軍以來,第一次有如此心安的感覺,感覺自己死得其所。
對!跟著龍天行會讓他死得其所,所以他還想跟著他。
他認為,如果這次戰鬥!對抗日軍的是整個團,要是連長去指揮的話,恐怕日軍將慘敗,他們會贏得勝利。
雖然這個連長是假的,但他希望叫龍天行連長,他希望去了老家,到了大別山!龍天行能被紅軍重視。
因為連長是人才,而他認為想要當一個好兵,必須跟著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雖然這個指揮官打起仗就是一個瘋子,但是他優秀不是嗎?這他最終的選擇。
「你們還沒有好!現在就想走?」伍俸抬眼看了看踏入藥鋪大廳的龍天行。
「就是!你還沒有付藥錢呢,診金還沒有拿呢?想賴賬啊。」夥計冷著臉道。
伍俸瞪了夥計一眼,夥計縮了縮頭!大熊眯著眼睛,嘿嘿的笑了,看著夥計!夥計直接嚇的低頭不語。
一個夥計,如何能抵擋住一身血腥的大熊,散發出的煞氣,讓這夥計嚇的雙腿都在打哆嗦。
「老大爺,身為一名軍人!國破家亡,給不了我太多的時間。」龍天行立正,敬了個軍禮。
「好吧!長官,我希望你這次離開,找一個好部隊,不希望過些時間,你會變成獨立旅那些一樣的人。」伍俸囑咐道,從藥櫃裡拿出兩瓶跌打藥丸。
「這是跌打藥丸,一日三次,一次三粒,口服,不出十天即好。」
「是!」龍天行敬禮後,恭敬的雙手接過來,然後說道:「老大爺,給我紙筆,等我走後,您可以到這裡拿醫藥費。」
龍天行給予朗山寨的羅寶寫了一封信,然後轉身而去。
伍俸看著紙上那一行字:朗山寨天行大隊羅寶聽令,今吾龍天行在濟仁藥鋪用藥費診金共十塊大洋,見字如面,還之。
「天行大隊!」伍俸的雙眼收縮,身軀一顫,再看龍天行的時候,已經不見人影。
「原來是他!王福兄弟,看來老哥我與你家姑爺也有緣分啊,呵呵呵……」伍俸捋著銀白鬍鬚激動的笑了起來,他那晃蕩的腦袋又快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