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
孟宣不由一呆,掌教怎麼忽然要罰自己了?
懷玉掌教似乎知道他心裡怎麼想,輕聲說道:「昭陽郡一行,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一夜之間,昭陽無俠,這殺意也太重了些。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我雖罰你,卻也無意怪你,只是我要你面壁半年,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裡,理一下自己的心性!」
孟宣怔了怔,拱手道:「多謝師尊教誨,弟子願意領罰!」
懷玉掌教又道:「這一次出手,消耗的力量比我想像中多,我需要進入寂滅狀態,運功調息一下,就連我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才會醒來!這半年內,你與天池弟子,儘量不要外出,盡心修行便是,若是到上古棋盤開啟之時,我仍然未曾醒來,就要你承擔一應事物了!」
懷玉掌教的聲音里,夾雜著些許無奈。
孟宣一怔,朗聲回答:「掌教放心,弟子既為真傳首徒,得了天池傳承,自然責無旁貸!」
這句話,說的卻是真心誠意,適才懷玉掌教一劍驚走蕭赤銅,三劍斬掉鯨息、辜慈、紫陽三大掌教,說白了都是為了他,因為孟宣雖然挨了罰,心下也無比感動。
更何況,他隱隱覺得,掌教雖然說是罰自己,其實還是護著自己。
這半年時間,不讓自己外出,未免不是怕自己遭人暗算之意。
再加上,掌教雖然罰自己,卻還要自己處理門中事務,那這個罰的成份就小了很多了,幾乎可以說,沒事的時候,孟宣就罰一下自己,有事的時候,就先辦事。
懷玉掌教聽了,嘆道:「甚好,老和尚推薦的人,總是不會錯的!仙門雖皆是清修之人,是非卻更多,我陷入寂滅之後,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我今日出手,或能驚住一些人,但危機仍然存在,需你自己度過,這一點,天池虧待你了……」
「師尊切莫如此說,弟子……原與天池共存亡!」
一柱香時間後,孟宣帶著一絲憂色回到了坐忘峰上,卻見諸弟子都沒有離去,一個個臉色激動,正在聽高拱與蓮生子繪聲繪色的描述自己斬掉華山童,震懾諸仙門弟子的場景,直聽得眾師弟們一個個都直了眼,激動的難以自持,一個個拳頭捏的緊緊的,咯咯作響。
在他們眼睛裡,有一種以前沒有光芒出現,那就是希望。
有了希望,以前常年罩在他們臉上的頹色一掃而空,神采翌翌。
「大師兄……」
見到孟宣回來,諸師弟都上前來敬禮。
就連那持著掃把的岩機子,也期期艾艾的跟著眾人行了一禮。
孟宣看了一眼岩機子,微一思慮,便道:「諸師弟護山有功,稍後我會有靈鐵丹藥代師門賜下,岩機子師弟,你雖然曾經對我不敬,但此番不畏強敵,一心守護山門,也是一番功德,即日起,我准你拿回飛劍,修行功法,只不過,能否重歸內門,還要看之後的表現……」
「謝……謝大師兄……」
岩機子一怔,臉色現出了驚喜之色,急忙道謝。
雖然孟宣還沒有給他恢復內門弟子身份,但准他取回飛劍,卻也是一份希望了。
這最起碼說明,孟宣雖然不喜歡自己,但處事還是公正的。
「霍青瞻現在何處?」
孟宣目光掃了一眼眾人,忽然開口問道。
自巨靈門襲來之前他就發現了,霍青瞻一直沒有現身。
「大師兄,我本來想向你稟告的便是此事,霍師兄已經失蹤了一個月時間了,我等找遍了整個仙門,也不見他的蹤影,想必他已經離開仙門了……」
曲直上前說道。
「失蹤了?」
孟宣微皺眉頭,忽然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旋及睜開,冷笑道:「我知道他在哪裡!」
眾人聞言不由一怔,孟宣卻也不說什麼,只是命眾師弟先回去,自己則帶著曲直往經窟法陣飛去了,岩機子聽到了霍青瞻的名字之後,臉現關切之意,但未得孟宣命令,終究不敢跟上去,再者他飛劍尚未取回,也跟不上孟宣等人的速度,只好怏怏離峰。
來到了經窟法陣前,孟宣一揮衣袖,縈繞法陣周圍的濃霧登時散開了一條通道。
孟宣率先走了進去,沒進入多遠,便見前面的濃霧化形,一個瘦削漢子跪在了地上,叫道:「主人您終於回來了,小妖幸不辱命,將偷入陣中的賊子困住了……」
此人正是蜃妖的人相,孟宣點了點頭,便道:「他在哪裡?」
蜃妖張口一吹,立時前方一片濃霧散去,露出了一個瘦削男子的模樣,卻見那人一臉頹唐,臉色臘黃,此時正盤膝坐在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身上的頭髮與衣衫皆是又髒又亂,似乎在地上打了不知多少滾,便像乞丐一般,正是已經消失了一個月之久的霍青瞻。
聽到有人來,霍青瞻陡然睜開了眼,雙眼卻是布滿了血紅,看起來紅的就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著實可怖。
「霍師兄……」
曲直等人皆吃了一驚,原以為他已經離山了,卻不想他竟然會在經窟法陣之中。
「嘿嘿,主人,這廝是二十九天前的夜裡子時來的,立刻被小妖借法陣之力困住了,一天到晚,十方地獄的幻覺,都少不了讓他嘗上一遍,心志已經崩潰了好幾回了,若非主人您說闖進法陣里的人要留著他的性命,小妖這時候早就借法陣之力,將他困殺了……」
蜃妖得意洋洋的在孟宣面前邀功,孟宣聽了,也不由一笑。
這蜃妖的本領他也是領教過的,十方地獄幻象,著實有些難纏。
當初在清泉村,若不是他心志堅定,就不見得能熬得過來,平日裡蜃妖施展幻象,惟一的問題便是靈力不夠,而在這法陣之中,它可以汲取法陣靈力補充消耗,就可以無止境的施展幻象了,也是霍青瞻倒楣,一頭撞了進來,被它困住,竟然足足折磨了他一個月。
「小賊……我……我要殺了你……」
霍青瞻見到了孟宣,立時口中「荷荷」大叫,野獸一般沖了上來。
「啪……」
孟宣屈指,彈出了一道真氣。這道真氣本是無形無象,但在向前飛出的途中,已經開始引動天地雷精之力,登時有一絲一絲的雷電之力被引了過去,使得這道真氣越來越亮,飛到了霍青瞻面前時,卻直接化成了一團雷光了,直接打在霍青瞻胸口,將他擊飛了出去。
霍青瞻的修為本來就不如孟宣,再加上孟宣如今修為大漲,而他卻是在陣中被蜃妖困了一個月,未進滴水粒米,身體虛弱無比,還日日受蜃妖的幻象折磨,心志幾度崩潰,真氣渙散,這時候一身修為剩下的不足三成,根本連在孟宣面前撐過一招的實力都沒有了。
「你趁我不在仙門之中,偷入法陣,所為何事?」
孟宣踏上前了一步,寒聲問道。
「我……我只是想尋一卷功法修行而已……你……你這小賊,故意為難我,門下弟子,皆可以修習功法,為何偏偏我不可以?」霍青瞻挨了雷光一擊,胸前焦糊一片,神智反倒漸漸平靜了下來,怒喝道:「我不服你,所以我憑自己力量破陣進來尋找功法,卻沒想到……」
他臉色漸變,似乎又想起了幻象中的恐怖景象。
這一個月來,委實是他人生中最恐怖的日子。
蜃妖的幻象,對於心意堅定的人來說,不過是拂身清風,但對於心志不堅的人來說,卻無異於恐怖地獄,原本以霍青瞻的心志修為,撐過一兩天還是沒有問題的,但蜃妖能夠自法陣中汲取靈力,幻象便可以永不停止的施展,霍青瞻在撐到了第三天時,終於撐不住了。
自從第一次心志被破開後,後面他便一直承受著幻象折騰,已經快瘋掉了。
以霍青瞻的聰明,如何猜不到這其實就是孟宣專給他一人布下的陷阱?
這一個月來的恨意,如果能直接殺人,孟宣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須知道,這一個月來的折磨,已經在霍青瞻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怖印記,對他修行大有防礙,如果不能破開這道心障,只怕有生之年,他再也無法有絲毫進境了。
「你不服我,可以!」
「說我不公正,也可以!」
孟宣淡淡的望著霍青瞻,道:「只不過,我是真傳首徒,你便要規守我立下的規矩,私闖法陣,與盜竊仙門典藉同罪……曲師弟,按照仙門規矩,該當如何處置?」
曲直聞言,沉聲回道:「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這麼輕?」
孟宣皺了皺眉,道:「有沒有更重的?」
曲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仔細想了想,道:「若造成了重大損失,當誅之!」
孟宣點了點頭,淡淡道:「如果不是我離山之前,留下了這蜃妖看護法陣,此時他已經盜竅了經窟典藉,不知遁向何處了,便以造成了重大損失來處置吧!」
「你……你要殺我?」
霍青瞻大驚,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孟宣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冷笑道:「你真覺得我是什麼善人,三番五次饒你?」
見孟宣表情並非作偽,霍青瞻瞬時大驚,叫道:「你……你不能殺我……」
孟宣冷冷一笑,道:「我說過不許你進入經窟,你還不是來了?」
霍青瞻心中驚懼,呼呼喘著粗氣,驟然間,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臉上露出了森然笑意,寒聲道:「小賊,你莫說殺我,即便是傷我一根小指頭,都會後悔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背後的人是誰,得罪了紅丸詩社,我保證你在仙門之中,寸步難行……」
「紅丸詩社?」
曲直聞言,瞬間臉色大變,踉蹌後退了幾步,冷汗自額頭流了下來。
孟宣聞言,也是瞬間一驚,三十三劍受他氣機牽引,登時飛了起來,遙遙指住了霍青瞻面前,寒聲道:「紅丸詩社是什麼東西?莫非與秦紅丸有關?你速速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