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在對講機裡面問我:「總指揮,下面該怎麼辦?」
    「兵分兩路,一路趕往周丞丞的家裡,控制他家人的全部行動,第二路尋找蛛絲馬跡,看周丞丞是怎麼從密封的調度室里逃出去的,如果不行,我會調派痕跡專家支援。墨子閣 www.mozige.com」
    現在已經沒有猶豫的機會了。
    嫌疑人竟然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破壞了警方的調度室,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是嫌疑人有多麼的神通廣大,而是我們自己太麻痹了。
    局長龍戰深吸了一口氣,皺著眉頭:「這小子,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難以理解啊。」
    「龍局,我看他不是吃錯藥,我看他是被豬油蒙住了心。」
    望著屏幕上被破壞得一塌糊塗的調度室,我心裡真是波濤起伏。
    做夢也想不到,我最信任的周丞丞,竟然會幹出這種事情來,你越不在乎的東西,越是致命的東西,你身邊越信任的人,一旦成為了叛徒,他們的傷害對於你來說,損失是難以估計的。
    龍戰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個周丞丞,應該是劉震留下來的餘毒,都怪我們自己啊,當初劉震的事情發生後,沒有及時自我清毒,導致今天尾大不掉,最後給我們致命一擊,損失慘重啊。」
    龍局長帶著滿滿的自責,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來,那是一種悲憤。
    作為人民警察,不但要在第一線浴血戰鬥,卻還要防著自己人向自己射冷槍,這可能就是最悲哀的地方。
    龍戰說:「當初女屍體液事件,五棺堵門事件和謀殺遊戲連環案,應該都是這個周丞丞做的,因為只有他隨時隨地掌握著警方的動向,而且他能夠通過自己的手段,黑掉警方的監控,把棺材從門口運進來……這小子,不簡單吶……」
    一句不簡單,包含了多少無奈和惋惜。
    哪個將軍不疼自己的兵,特別是那些優秀和很有才能的兵,在將軍心裡可是寶貝一樣的存在啊,但是,士兵叛變的時候,何嘗不是在將軍心上捅了一刀,這一刀正捅在將軍的心臟里,那種心臟滴血的感覺,可能只有將軍自己能有體會吧?
    「但是,他的動機是什麼呢?」
    歐夜突然提出的問題,一下子把我和龍戰問住了。
    我們兩人同時轉過頭看著歐夜,都沒有說話,都在等她說話,歐夜也不客氣:「根據我對周丞丞的了解,周丞丞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人,他是一個很膽小的人,甚至踩死一隻老鼠都會感到內疚,像這樣性格的人,真的會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
    歐夜之所以幫助周丞丞說話,那是因為周丞丞曾經在法醫科幫助歐夜打過下手,可能同事之間相處久了,就會彼此產生同情之心,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我對歐夜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本來就非常善於偽裝,或許你認識的那個周丞丞,就是偽裝起來的一個人呢?」
    偽裝,這是動物和人最原始的求生技能,如果運用得高超,往往能反敗為勝,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取到最大效果。
    歐夜嘆了一聲:「師父,那你告訴我,他的動機是什麼,他一個剛剛成為警察的年輕警員,為什麼要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大案子,難道就只是為了出名嗎?」
    「或許真是如此。」
    旁邊的龍戰給了我們一份資料:「這資料是上次那個吸血鬼王濤的資料,資料顯示,王濤跟周丞丞有著血緣關係,而且王濤根本沒有得病,王濤的殺人動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的征服欲望,由此可以聯想到周丞丞身上,或許,周丞丞也是這麼一個為了滿足自己欲望,而不擇手段的人。」
    這就是作案動機。
    也是間接的證據,當然,直接證據就是監控畫面,歐夜在證據面前,還是沒有打消自己心裡的疑問:「龍伯伯,師父,我覺得你們二位的主觀意識太強烈了,這種案子,能不能客觀一點,畢竟,那是我們的同事啊,一旦定罪,他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和龍局對視了一眼。
    我嘆了一聲:「歐夜,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讓你參與行動嗎?」
    歐夜有些吃驚,茫然問道:「為什麼?」
    「你師父知道你太意氣用事,不適合參與這場行動,其實還有一項秘密任務本來要派你前去的,但是後來他又改變了主意,派出了林彥兒同志。」
    龍局補充到。
    聽到這個話,歐夜的眼眶頓時紅了,她可能意識到自己的確有缺點,所以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後安靜的站在旁邊,沒在說話了。
    西川某大學校園內,林彥兒找到了劉影。
    看到突然出現的林彥兒,劉影貌似有些驚訝:「林警官,你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在咖啡屋坐下,林彥兒開門見山:「劉影,你男朋友最近有沒有來找你?」
    劉影張了張嘴,楞了愣神,過了片刻:「林警官,你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是白警官告訴你的嗎,我有男朋友的事情,只有白警官一人知道啊。」
    劉影的男朋友就是周丞丞。
    這是之前劉影告訴我的,自從劉震死了後,劉影就把我當成了她的兄長,她說她不恨我,她哥哥那是罪有應得,她沒有恨我的權力。
    這麼一個妹妹,留不住任何秘密,周丞丞是她男友的事情她也告訴了我。
    所以發生了這種事情,我第一時間就感覺周丞丞會去找劉影,派了林彥兒前去,一是等周丞丞出現,二是保護劉影,以防意外發生。
    兩人正在聊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咖啡館門口,劉影眼睛一亮:「丞丞,你來啦?」
    林彥兒轉身,只見周丞丞帶著鴨舌帽站在咖啡館門口,突然從包里掏出了一個東西,林彥兒按住劉影,迅速鑽到了餐桌下面。
    「噼噼啪啪。」
    這座大學校園的食堂里,發生了一起轟動全城的槍擊案,槍擊案造成了三人被流彈擊傷,槍手挾持人質逃到了教學樓樓頂,和隨後趕到的警方形成了對峙。
    「白哥,你是來送我最後一程的嗎?」
    我坐在輪椅上,前面,已經失去理智的槍手用手槍頂著林彥兒的腦袋,林彥兒和劉影被拷在了一起。
    槍手周丞丞借著教學樓頂部一個高台的位置,跟警方形成了對峙。
    高台牆體頗厚,有一個角落,剛好能容下一個人,周丞丞就躲在角落裡,把林彥兒和劉影當成人盾,擋住了狙擊手的視線。
    在這種反偵察能力極強的兇手面前,強行擊斃幾乎是不可能的選項,所以談判是唯一可以選擇的路子。
    我來了。
    我知道只有我可以完成這個任務,因為兇手的目標就是我。
    所以我出現在了天樓,叫退了所有跟周丞丞對峙的警察,現在天台上只有我和周丞丞,還有兩個人質。
    我心平氣和的說:「兄弟,你不是需要我嗎,那我跟你談個條件,要不讓我和兩位女孩交換吧,或許我的利用價值比她們更大。」
    「如果有可能,我需要讓這座城市毀滅。」
    周丞丞咬牙切齒,就像一具怨毒的幽魂,竟然說出如此賭咒般的話語。
    我點了點頭:「一個想讓城市毀滅的人,可以想像這座城市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說出你的過去,讓我來幫助你。」
    我的話,永遠直接擊中別人的心臟。
    這是談判的技巧,沒必要拐彎抹角,因為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浪費時間相當於變相的謀殺,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我們來消耗了。
    那邊的周丞丞冷笑了起來:「白小天,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憑你的能力,能夠改變一切嗎,你改變不了什麼,這個世界到處是鬼魅魍魎,你永遠抓不完的,白夜獵凶,這就是一個笑話,獵到最後,你會讓你自己也變成一個兇手,請你記住一句話,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那我還你一句話,如果深淵真的有眼睛,那我白小天會把它填平,不給它任何凝視我的機會。」
    我微微一笑,淡然道。
    周丞丞在那角落裡,笑得有些張狂,聲音充斥著冷漠:「曾經,你們心中那所謂的信仰,也是多少人心裡指路的明燈,當有一天這燈突然熄滅,你會發現,明燈下面的黑暗深處,伴著黑夜跳舞的人,全是人面獸心的惡鬼!」
    有人說,蛻變是一個艱難的過程,沒有誰從生下來就是惡魔,也沒有誰從一開始就能根正苗紅。
    周丞丞記事起從一歲開始吧,為什麼那麼早,因為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件改變他世界觀的事情。
    他親眼看見,自己父親的同事開槍擊殺了自己的父親。
    那件事後,父親被評為英雄,同樣被一起評為英雄的人,就是那位親手擊殺了他父親的父親同事。
    「殺人滅口,你們這些所謂的警察,也會做。」
    周丞丞咬牙切齒。
    這難道是一個關於報仇的事件嗎,但在我看來,所有一切並沒有那麼簡單,我非常冷靜的問道:「吳曉是誰?」
    聽到我這麼一問,他似乎吃了一驚。
    他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扯到吳曉,更不明白我為什麼對他所說的一切不感興趣,但是沉吟了片刻,他便回答到:「我想你們一定也查過了資料,那吳曉不過是一個已經去世了的心理醫生,跟今天我們要聊的東西沒有太大關聯。」
    「表面上的資料,的確如此。」
    我沉聲說:「但是,據我所知,這個名叫吳曉的人,其實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周梟,周梟有一個兒子,名叫周丞丞,你們之間的關係,就是父子關係,周梟的妻子名叫莫霞,二十年前被殺害碎屍,而這個殺人者,真是周梟本人。」
    那邊的周丞丞沉默了。
    林彥兒和劉影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林彥兒說:「白小天,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難道你對周丞丞,很早之前就進行暗中調查了嗎?」
    「人在做,天在看,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沒調查,自然會有人去調查,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是它絕不缺席。」
    我沒有直接回答任何問題。
    而是用這句話,來解釋了一切,或許我這是敷衍,或許是另外一種說辭,但是都已經不重要了。
    周丞丞深吸了一口氣:「什麼是正義,什麼是罪惡,白小天,你覺得你自己能給出一個真正的答案嗎?」
    他這麼問,我並不意外,或許在他的眼裡,所有東西都已經變質了。
    我沒有跟他浪費時間:「直接說吧,你需要什麼條件,如果你想一命換一命,那我們也奉陪到底。」
    我直接亮出了底牌,今天,他走不了。
    周丞丞呵呵一笑:「照你的意思,就算我投降了,你們也會在現場擊斃我對嗎?」
    我冷笑。
    我緩緩點頭:「其實,你劫持的兩個人質,對於我們來說,毫無任何威脅,因為兩個人質里,一個是你心愛的女人,另外一個,則是你自己的同夥。」
    我的話讓三個人都驚呆了。
    他們同時張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為好,可能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作為警方的談判代表,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吧,這是逼迫兇手殺死人質的節奏啊。
    周丞丞聲音在發顫:「白,白小天,沒,沒想到你特麼的有,這,這麼狠……」
    「別跟警方開玩笑,警方狠起來,連自己都殺。」
    這是在玩心理戰術,必須在他醒悟過來之前,在心理上徹底摧毀他,我這是在刀尖上舞蹈,在懸崖邊睡覺,一不留神就會跌下深淵,摔成粉身碎骨。
    周丞丞用槍頂著林彥兒,咆哮了起來:「草泥馬,這是你逼我的,如果我殺死了她,你白小天也不會好過,你逼迫兇手殺害人質,你是要被送上法庭的。」
    他的眼眶在充血,嘴裡唾沫星子橫飛,但是他不敢探出頭來,因為他知道百米遠的地方,狙擊手正在用槍對準他。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活下去,尤其是走到極端位置的人,他們更怕死。
    多一秒就可以多呼吸一點新鮮空氣,這就是他們最害怕失去的東西,也是他們身上最大的弱點,暴露得如此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