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會出事,所以,來看看你。
」「我能有什麼事,我不會有事的,以後……也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舒顏不敢抬起頭來,耳尖輕輕動了動,光滑細膩的肌膚上如被電流觸及過般,浮起一層小疙瘩,「白先生若覺得無聊,想要自找麻煩可以去別處。
我不希望,再在千秋歲看到你。
不,應該說……我希望今晚過後,不要再見到你了。
」白燼飛眸光深了些許,牙齒磨了磨舌尖,「呵,那你可管不著我。
」舒顏心口一窒,咬著緋唇。
她知道他很聰明的,不會聽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可是這個爺們兒,他怎麼就那麼倔,那麼不上道呢。
唐家的人一個個都太難搞了!白燼飛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女人泛紅的臉龐上探微索隱。
明明平時是在風月場上艷殺四方的美女蛇,在他面前卻一會兒像嬌軟勾人的小貓,一會兒像可憐見的,楚楚淚眼的小兔子。
哪怕,她頂著和小妹極相似的臉,他也依然覺得,她是個似乎每次見面都給他不同感覺,千面妙相的大美人。
難怪,謝晉寰會花那麼重的心思培養她,確實很有成色。
應該沒有哪個男人能招架得住。
只可惜,白燼飛是一塊他們撞不起的鋼板。
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奉為圭臬的,就是談笑風生不動情。
「今晚,謝晉禮被抓了,之所以行動布局能如此乾淨利索,都是因為你及時地提供了線索。
」白燼飛重新整理情緒,嗓音勾著一絲散漫不經,「我就想啊,隨著謝晉禮落網,謝晉寰會不會很快懷疑到你身上,對你痛下毒手。
畢竟,這原本是他打算威脅謝晉禮,拿到好處的籌碼。
現在計劃盡毀……哈哈,那孫子一定氣得想原地拉屎吧」舒顏:「…………」剛才的氛圍還是危險而曖昧,結果白四少又開始不著調了。
「我在謝總心裡,還是有位置的。
只要他拿不到切實的證據,就不會輕易動我。
」驀地,舒顏又嫣然一笑,心口的痛楚卻避無可避,「就算他有證據,也捨不得動我。
養狗十年也有感情呢,何況是人,還是個頂著唐小姐臉蛋的女人。
所以,不用再為我操沒用的心了。
上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見面了,你也不會再從我身上,撈到任何好處。
我們之間的合作,到此為止。
」這番話,像極了分手前的快刀斬亂麻。
每一句,都無比勸退。
可當她決絕說出「到此為止」時,白燼飛不禁心口一緊。
不僅是他還記得唐俏兒安排給他的拉攏任務,更多的,竟是不甘。
遊戲是她開始的。
但,喊停的人,必須是他!舒顏忽覺削肩一沉,竟被男人扳住雙肩轉過身子,迫使她與他四目相對。
白燼飛雙臂支在水池邊緣,將她禁錮於身下,英俊銳氣的臉龐在她顫慄的瞳孔里漸漸放大,帶著不由分說的侵略性,令她故步自封的心快要失守。
男人抬手捏弄著她的下頜,狀似無意,卻魅人入骨。
他們氣息交融,目光糾纏。
她恍惚的眸光慢慢失神,他漾起水光的眼神也並不清白。
「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徹底擺脫謝晉寰的控制,走上一條光明的路,你會離開他嗎」男人眸光漸黯,聲色啞著。
舒顏的心臟在精緻的皮囊下劇烈地跳動著。
幾秒之後,她笑眼嫵媚,纖細的手指在他微敞的黑襯衫領口勾了勾,「不會。
我就是爛,也要跟謝晉寰爛在一起。
千秋歲是我賴以生存的土壤,是我這隻習慣了黑暗的蝙蝠,最適應的地方。
我不需要另一種選擇。
」她要和他保持距離。
趁現在,還有後悔的機會。
「如果,是我要帶你走呢去一個謝晉寰的勢力找不到的地方,你會跟我走嗎」白燼飛深深凝視她,前所未有的認真。
「不會。
」舒顏不假思索,笑得眼底分不清光影和淚影,「我生是謝總的人,死是謝總的鬼。
」白燼飛緩緩站直腰身,斂著紅的眼眸再度冷沉下去,將黑襯衫的扣子又解了兩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抓緊辦正事兒吧。
」「什麼……正事」這男人思維太跳躍,舒顏沒跟上。
「夜半三更,酒店房間,孤男寡女,你說能幹什麼,打撲克啊」白燼飛戲謔的眉眼真是涼薄至極,那一絲她痴迷的溫柔蕩然無存,「你先洗,還是我先洗,還是,一起洗」舒顏闔上眼瞼,搖了搖頭,「我現在就離開,不會打擾你休息。
」說完,她抬步欲走,卻被男人一把撈過腰肢,輕而易舉將她勾回到他冷謔的視線之下:「怎麼,耍脾氣啊不洗怎麼一起睡」「耍脾氣……我哪兒有資格。
」舒顏媚眼如絲,喉間苦澀翻湧,「白先生,你這樣高高在上的貴公子,真的要跟我這樣的女人睡嗎無論洗多少次澡,髒就是髒,永遠也洗不乾淨的。
」白燼飛唇角一挑,端的是放蕩不羈,「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
我帶你出來了,就說明我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舒顏再也繃不住情緒,顫聲喊了出來。
白燼飛倏然怔住,薄唇抿了抿。
舒顏很快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忙用力調整氣息,眼圈布滿隱忍的血絲,「如果白先生擔心我,顧念上次我幫了你和唐小姐一次,今晚就不要提這種要求。
就當是……報答我了。
」在她不堪的世界裡,白燼飛是她見過最好的人了。
因為真心喜歡,所以不希望他和自己坍塌成廢墟般的人生扯上一絲關係。
她希望他們,始終清白。
見舒顏執意要走,白燼飛呼吸明顯多了絲紊亂,握著她腰窩的大掌青筋繃緊,柔和下來的語氣帶著哄的意味:「不洗就不洗了,很晚了,留下睡吧。
」……舒顏也確實太累了。
而且她思忖了一下,如果這麼快就回千秋歲,勢必會引起謝晉寰懷疑,若度過今晚,回去也有說辭。
他們到底一起睡了。
只是,舒顏睡大床,白燼飛直挺挺地臥在沙發上。
其實,他根本沒想碰她。
兩人進來時什麼樣,睡覺時還是什麼樣。
舒顏的高跟鞋規規矩矩地擺放在床邊,單薄的嬌軀蜷在棉被裡。
空氣中彌散著尷尬的沉默。
原本舒顏想睜眼熬到天亮,可不知不覺,還是睡了過去。
但,白燼飛卻目不轉睛盯著天花板,睡意全無。
直到聽見均勻的呼吸聲,他才輕捷地起身走過去,單膝蹲跪在床邊,深沉的眸凝注她歲月靜好的睡顏。
半響,他只低喃了句,「你不像她。
」舒顏似乎聽見了,蒲扇般的睫翕動著,眼尾泛著一點晶瑩的濕意。
白燼飛喉結上下滑動,想將這滴淚珠拭去。
可最終他還是縮回了手,孤傲黯然的背影向陽台走去。
……翌日一早。
舒顏睜開惺忪睡眼時,白燼飛已經離開了。
她從溫暖的被窩裡坐起身,忽然眉目一怔。
白燼飛黑色的風衣,規規矩矩地蓋在她的被子上,顯然是留給她的。
上次,他記著她胃不好,給她留下胃藥。
這次,他知道她離開得匆忙,衣裳單薄,於是給她留下了衣服。
「嗤……還是那麼會照顧人。
以後嫁給你的女人,一定幸福極了。
」舒顏輕輕笑著,微顫的指尖摩挲著黑風衣的布料。
她從床上起身,想去陽台上吹吹風。
但她拉開陽台玻璃門的一剎,心臟顫得劇烈。
散落一地的菸頭,彰顯了一件事——那男人徹夜未眠。
昨晚,譚秘書帶著人跟白燼飛的車。
沒跟上不說,那小子還彎道飄移,車技出神入化,搞得他們上百萬的豪車當場撞報廢了的兩輛。
謝總下令,把舒小姐帶回來,他不敢怠慢,又全程搜索。
可也不知白燼飛是不是用的假身份住的酒店,他根本查不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無功而返。
當晚,謝晉寰的房間一片狼藉。
譚秘書其實也不怎麼懂,平時謝總只當舒顏是為他所用的工具,根本沒半點真心,怎麼這次反應這麼大。
就像他很在乎舒小姐一樣。
就在千秋歲人人膽寒的時刻,舒顏竟然神情沉靜,大.大方方地走正門回來了。
她來到謝晉寰面前,一張倩麗的臉龐一反常態,不施脂粉,卻平添了一絲自然如璞玉的美感。
瞬間,令謝晉寰想起了她還不是「唐俏兒」的時候,不禁眸光一暗。
而他陰沉的目光,很快落在她身穿的黑色風衣上。
「白燼飛留給我的。
」舒顏坦蕩承認,「需要我脫下來,讓您燒毀嗎」「一件衣服而已,送你的,就穿著吧,我沒那么小氣。
」謝晉寰斜倚著沙發,胳膊肘撐著扶手,虛握的拳頂在頭側,戲謔地睨著她,「你們做了」舒顏似笑非笑,搖頭,「沒有。
白燼飛不是普通男人,沒那麼容易上鉤。
」「呵,不,他已經上鉤了。
」謝晉寰冷冷笑著,極盡輕蔑,「同是男人,我還看不透他的心思嗎。
在他把這件風衣留給你的時候,他就已經對你動心了。
」舒顏心臟狂跳,插在黑風衣口袋裡的雙手緊緊握拳。
「舒顏,你做得很好,繼續保持,讓他對你上心,對你迷戀,欲罷不能。
然後,親手殺了他。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