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第一編年史 卷六十三 漢紀五十五（5）

    袁紹走至黎陽北岸，入其將軍蔣義渠軍營。把其手說：孤家將首領託付將軍了。

    義渠避帳安置了他，使他宣揚號令，眾人聞袁紹在，稍稍歸附他。有人對田豐說：先生以後一定會被重用了。

    田豐說：主公貌寬而內忌，不會相信我的忠心。況且我多次以至言違忤他，假如勝利了，或許因為高興而可救我。如今戰敗，心中恚憤，內忌將發，我並不指望能夠獲生。

    袁紹軍士見袁紹，皆拊膺而泣說：以往假如田豐在此，一定不至於失敗。袁紹對逄（pang）紀說：冀州諸人聽說我兵敗，都應當埋怨我，只有田別駕前日諫止我，與眾不同。我也因此感到慚愧。

    逄紀說：田豐聞將軍退兵，拊手大笑，竊喜被他說中了呢。

    袁紹於是對僚屬說：我不用田豐之言，果然為他所笑。遂殺田豐。

    初，曹操聽說田豐不曾隨軍，竊喜說：袁紹必敗。及袁紹奔遁，曹操又說：假如袁紹用田別駕之計，勝負尚未可知。審配二子為曹操所擒，袁紹猛將孟岱對袁紹說：審配在位專政，族大兵強，且其二子在南，必懷反計。郭圖，辛評也以為然。袁紹遂以孟岱為監軍，代審配守鄴。護軍逄紀素與審配不睦，袁紹因這事問他，逄紀說：審配天性烈直，常慕古人之節，一定不會因為二子在南而為不義之事。願主公勿疑。

    袁紹說：你不討厭他了嗎？

    逄紀說：先前與他相爭的是私情，如今所說的是國事。

    袁紹說：很好。於是就不廢審配，審配由此亦與逄紀親近。

    冀州城邑背叛袁紹的，袁紹又慢慢重新擊定之。袁紹為人寬雅有度，喜怒不形於色。而性格剛愎自高，短於從善，因此以至於敗。

    冬十月辛亥，有星孛於大梁。廬江太守李術攻殺揚州刺史嚴象，廬江梅乾，雷緒，陳蘭等各聚眾數萬在江淮間。曹操表沛國劉馥為揚州刺史，當時揚州獨有九江，劉馥單槍造合肥空城，建立州治，召懷梅乾雷緒等，諸人皆貢獻相繼，數年中，恩化大行。流民歸之者數以萬計。於是廣屯田，興農耕，官民都有積蓄。因聚諸生，立學校，又高修城壘，多積木石，以修戰守之備。

    曹操聞孫策死，欲因其喪征伐他。侍御史張紘進諫說：乘人之喪，既非古義，若其不克，成仇棄好，不如因而厚待他。

    曹操即表孫權為討虜將軍，領會稽太守。曹操欲令張紘輔佐孫權內附，於是以張紘為會稽東部都尉。張紘至吳，太夫人以孫權年少，委託張紘與張昭共同輔佐他。張紘思惟補察，知無不為。太夫人問揚武都尉會稽董襲說：江東可以保住嗎？

    董襲說：江東有山川之固，而討逆明府，恩德在民，討虜承基，大小用命，張昭秉承眾事，董襲等為爪牙，這正是地利人和之時啊。萬無所憂。孫權遣張紘到部，有人以為張紘本受北任，嫌其志趣不止於此。孫權卻不以介意。

    魯肅將北還，周瑜制止他，因向孫權舉薦魯肅說：魯肅才宜佐時，應當廣求和他一樣的能人異士，以成功業。

    孫權即見魯肅，與他交談，心喜，待賓客退，獨引魯肅與之合榻對飲，說：如今漢室傾危，孤家想立桓文之功，先生將用何計策輔佐我成功？

    魯肅說：昔日高帝欲尊事義帝而不獲的原因，是因為有項羽為害，今日之曹操，就如同昔日之項羽。將軍又有什麼機會得為桓文呢？臣竊預料，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急切除掉。為將軍謀劃，唯有保守江東，以觀天下之變。若趁北方多事之時，剿除黃祖，進伐劉表，將長江兩岸所及的地方納歸己有，這可是王業。

    孫權說：如今只是盡力一方，期望能夠輔佐漢朝，其他的非我所想。張昭毀短魯肅年少輕狂，孫權更加貴重之。寵任賞賜過於以往。

    孫權簡練諸小將，將才能短淺的合併起來，別部司馬汝南呂蒙軍容鮮整，士卒練習，孫權大悅，增其兵以寵任之。功曹駱統，勸孫權尊賢接士，勤求損益，賜宴之日，人人別進，問起居處何如，用心慰問，誘諭使言，以觀察其人志趣，孫權納用其策。駱統，是駱俊之子。

    廬陵太守孫輔恐孫權不能保江東，背地裡遣人攜書信去見曹操，為人所告，孫權悉斬孫輔左右，然後分其部曲，將孫輔徙置吳東。

    曹操表徵華歆為議郎，參錄司空軍事。廬江太守李術不肯服事孫權，而多納其亡叛，孫權將此情狀告訴曹操說：昔日嚴刺史為明公所用，而李術殺害了他，因肆其無道。應當趕快誅滅他。今日李術必定會詭說求救，明公居阿衡之任，為海內之所歸望，願明公敕令執事不要聽受他的要求。因舉兵攻李術於皖城。李術求救於曹操，曹操不救，遂屠其城。梟李術之首。徙其部曲二萬餘人。

    劉表攻張羨，連年不下。曹操方與袁紹相拒，無暇前來救援。張羨病死長沙，復立其子張懌。劉表攻張懌及零桂，皆平之，於是劉表地方數千里，帶甲十餘萬，遂不貢職供。並且郊祀天地，居處服用，仿照乘輿制度了。

    張魯以劉璋闇弱，不再承順於他，進襲別部司馬張修，殺之而並其眾。劉璋怒，殺張魯母及弟。張魯遂據漢中。與劉璋為敵。劉璋遣中郎將龐羲進擊他，不能攻克。劉璋以龐羲為巴郡太守，屯守閬中以防禦張魯。龐羲經常徵召漢昌賨民為兵。有人向劉璋構陷龐羲，劉璋起疑，趙韙數諫不從，亦恚恨。

    起初，南陽三輔百姓流入益州者有數萬家，劉焉悉收以為兵。名為東州兵。劉璋性寬柔，無威略，東州人侵暴舊民，劉璋不能禁。趙韙素得人心，因益州士民之怨，遂作亂，引兵數萬攻劉璋。並厚賄荊州，與之連和，蜀郡，廣漢，犍為皆響應他。

    建安六年春三月丁卯朔，有日食。曹操就谷於安民。以袁紹新破，欲趁間擊劉表。荀彧說：袁紹既新敗，其眾離心。應當趁其困弊一舉而定之。而今卻要遠出江漢，若袁紹收其餘眾，乘虛以出人後，則明公的大勢也就去了。曹操於是就打消了出師江漢的念頭。

    夏四月，曹操揚兵河上，進擊袁紹蒼亭軍，大破之。

    秋九月，曹操還許。曹操自擊劉備於汝南，劉備奔劉表。龔都等皆散敗。

    劉表聞劉備至，自出郊迎，待以上賓之禮。並為他增加兵員，使他屯兵新野。

    劉備在荊州數年，曾經與劉表同坐時起身如廁，慨然流涕，劉表怪問劉備，劉備說：平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如今不再騎馬，髀裹肉生，日月如流老已將至，而功業不建，因此感到悲傷。

    曹操遣夏侯淵，張遼圍昌豨於東海，數月糧盡，計議引軍還。張遼對夏侯淵說：數日以來，每當我巡視諸圍，昌豨輒屬目看我，又其射矢的次數也少了，我想這一定是昌豨心下猶豫，故不力戰。我想要前去與他搭話，或許可以引誘他來歸降。於是使人對昌豨說：主公有命，使張遼向將軍傳達。昌豨果然下馬與張遼說話。張遼對他說曹操神武，方以德懷四方，先附者受大賞。昌豨於是許降。張遼遂單身上三公山，入昌豨家，拜見其妻子，昌豨歡喜，隨張遼去見曹操，曹操遣昌豨還營。

    趙韙圍劉璋於成都，東州人恐見誅滅，相與力戰，趙韙遂敗退，劉璋追至江州，遂誅殺趙韙。龐羲懼，遣屬吏程祁去見其父漢昌令程畿索要賨（cong）兵。程畿說：郡合部曲，本不為亂，縱有讒諛，只要盡誠就不會有事。若遂懷異志，請恕不能從命。龐羲更使程祁前去遊說，程畿說：我受牧守之恩，當為其盡節，你為郡吏，自然應當效力，不義之事，有死不為。龐羲怒，使人對程畿說：假如不從太守之意，禍將及家。

    程畿說：樂羊食子，並不是沒有父子之恩，是大義使然。今日即使羹程祁而賜給我，我也會把他喝掉。

    龐羲於是厚謝於劉璋，劉璋擢程畿為江陽太守。

    朝廷聞益州亂，以五官中郎將牛亶為益州刺史。徵劉璋為卿，不至。

    張魯以鬼道教民，使病者自首其過，為之請禱。其實無益於治病。然而小人昏愚，競相共事之。有犯法者，原諒三次，然後才行刑。不設置長吏，皆以祭酒為治。民夷以為方便樂於從之。流移寄住在其地的人，不敢不奉其道。後來遂襲取巴郡，朝廷力不能征，遂就封張魯為鎮民中郎將，領漢寧太守。只是通貢獻而已。百姓有在地中得玉印者，群下欲尊張魯為漢寧王，功曹巴西閻圃進諫說：漢川之民，有十萬之戶，財富土沃，四面險固，上匡天子，則為桓文之君，至少不次於竇融。如此不失富貴。希望主公看清情勢，先不要稱王。

    張魯從其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