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噹噹——
客棧外的碼頭忽然傳出清脆搖鈴聲,聲音清遠,幽靜,正由遠及近而來。
晉安眸光微訝。
這是招魂鈴的聲音。
他這一年裡跟招魂鈴打過的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是不是招魂鈴他還是能聽得出的。
「船來了。」林叔簡短三字,然後帶起晉安直接往客棧外走去。
至於四方桌上的飯菜,則是一口未動。
不過趕在他們之前,那兩名老人已經搶著出門,他們一路神情緊張,不安,就像是招惹到什麼大麻煩,急於坐船離開。
這個時候老闆娘也過來喊他們船到了。
出了客棧,就看到碼頭棧橋停靠著一艘白船兒,更確切的說,走近後才看清那艘由白紙摺疊成的紙船。
紙船上的船夫有兩人,這兩人是後背相連的連體人,身形足有丈高,但並不魁梧,人又高又枯瘦,如兩座高大山峰筆挺矗立白紙船上,與白紙船形成反差巨大的對比,說不出的怪異。這對連體人一人穿著白袍,一人穿著黑袍,似乎在寓意陰陽無常,日月無常,生死無常,悲歡無常、更像是寓意著陰間的黑白無常。
經過林叔輕聲提醒,晉安知道了這對怪異連體人是黃泉路上的擺渡人,但是這兩人並不是活人,而是跟他們腳下的白紙船一樣,都是折出的紙人。這陰間裡的遠古秘密太多,至今無人能摸清是怎樣如神祇般的大人物,隨手摺疊出的紙船、紙人,能成為黃泉路上的擺渡人,能夠橫行陰間,無視時間法則與生死界線,千百年來一直相安無事。
由此足以看得出來這對黃泉路擺渡人的實力有多可怕。
正是因為此,所以他們才要換船,只有這對黃泉路上的擺渡人才有實力帶他們前往生死囚籠畫屍窟。
當聽到眼前這對連體怪異人也是紙折的人時,晉安露出詫異神色又恢復如常,還真是符合陰間風。
此時那兩名老人已經匆匆登船,催促陰陽擺渡人趕緊起航,林叔帶著晉安也登上了船。
「畫屍窟。」
「這是一半的船票,剩下另一半船票等我們回來後再交上。」
林叔將手裡一張冥錢,從中間撕成兩半,報出自己要去的目的地。
晉安眨了眨眼睛,露出狐疑神色,心裡想著林叔剛才撕成兩半的天地銀莊一億兩銀票,怎麼看著有點眼熟啊,好像是…他擺在冥店裡的鎮店之寶一億兩銀票冥錢!晉安瞪大眼睛,已經認出那冥錢的確就是店鋪里的鎮店之寶!
他倒不是小氣的人,花了就花了,他驚奇的是林叔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店裡的鎮店之寶的?
高大身影的陰陽擺渡人接過半張天地銀莊銀票後,並未馬上起航,而是看向那兩名老人。
「我們剛才不是已經支付過船費了嗎?怎麼還不快走。」兩人催促道。
哪知下一刻,黑袍擺渡人吹出一口陰風,直接把兩人吹下船,噗通,噗通,雙雙掉落如陰河裡,兩人拼命呼救,目光是不解、疑惑和滿滿求生欲,朝船上的晉安和林樹生伸手求救。
這黃泉河水仿佛有種力量,仿佛有無數手臂把落水者瘋狂往水下扯,不讓落水者上岸。
見船上的兩人一直坐著不動,水裡掙扎的老人逐漸露出怨恨目光,陰森,冰冷盯著兩人,最後雙雙被水下無數蒼白屍臂扯入水下,這條陰河重新恢復平靜。
晉安神色戒備,以為陰陽擺渡人解決完了對方接下來會朝他們出手,哪知林叔按住他肩頭,微微做了個搖頭動作,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雖然不知道林叔的用意,但是本著信任林叔,晉安暫時按下內心浮躁,打算先靜觀其變。
解決完那對老人後,擺渡船正式起航,就見白紙船如沒有分量的紙片,飛天飛起,化整個天地為遨遊冥河,自由來去。
腳下的碼頭客棧和陰河迅速變小,變成小黑影,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看清碼頭四周瀰漫著濃濃黑氣,那些黑氣就像是鬼遮眼,當身陷其中後無法看清真相,唯有穿破黑氣,從天空俯瞰才真正看清所謂的客棧竟是另一艘擱淺的白紙船。
那白紙船不知是被什麼恐怖存在摧毀,船身布滿傷痕,半截船身焚為灰燼,剩下的另半截船身也有一部分擱淺在黃泉河水裡,一個個死人擁擠趴在擱淺船艙里等待著下一個獵物掉入鬼口裡。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我們在客棧里開銷的冥錢,算是黃泉路上的買路財,那條擱淺紙船的陰氣滋養著許多小鬼,裡面的鬼王就是客棧老闆。至今還沒人見過客棧老闆長什麼,因為見過客棧老闆的人都被拖進後廚,再沒活著出來。」林叔解釋起碼頭客棧來歷。
難怪林叔之前不說。
確實。
只有親眼見到真相後,才會心生感慨其背後真相的匪夷所思和大開眼界。
林叔又繼續說道:「至於那兩名老人,他們早就死了,也不知道他們在來的路上遭遇了什麼兇險,只逃出一魂一魄,因為死得太快,連自己已死都不知道。當被人點醒時,才發覺自己也成了黃泉路上的一縷孤魂。黃泉擺渡船不擺渡落水之人。」
這還真是個光怪陸離的陰間世界。
白紙船載著兩人迅速飛高,離地越高,天上陰風越猛烈,並且視線更加黑暗,就像是被鬼遮了眼,到最後根本看不清四周環境,唯有待在船里的人相安無事,不受外界影響。
眼前景象真是把「月黑風高」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他們這一路也不知飛了多久,反正船身外烏黑一片,且陰風呼嘯越來越大,猶如人的六識被蒙蔽,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視聽變化…直到,外面陰風開始變小,白紙船逐漸下降,晉安隱約覺得他們或許已經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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