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道宮 四十、寡人無能

    「糧食還夠幾天?」國王耿問著管理糧食的大臣武護。

    武護滿臉憂色的回答道:「最多七天就將吃完了。」這已經是將原本的糧食減少發放的份量後才拖到現在的。

    國王面無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他背著手站在那裡看著王宮之外的那些子民們,繼續說道:「那個拜月國的人仍然不肯借糧?」

    「是,他仍然一口咬定要陛下禪讓王位才肯出糧。」武護抬頭看了國王一眼,謹慎的說道。

    「啪……」

    國王將手中竹簡拍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竹簡四分五裂。他是一個國王,萬人之上的王者,卻被人威脅著放棄王位,這是一種侮辱,有來自於對方,也有來自於他自己的心。

    自清陽離去之後已經二個月了,而虎陵國的糧食已經快要完了,可是就在前幾天出現了幾個人,他們自稱是拜月國的人,說是有糧食,國王大喜,認為天佑虎陵,可是沒想到對方卻要國王禪讓王位才肯這樣子給糧食。

    國王當然不答應,並且不讓人們知道。

    「陛下,拜月國的月獬王子求見。」門外有宮廷侍衛來報告。

    「就說寡人身體不舒服。」國王說道。然後又對另外的侍者說道:「去傳丞相來宮中。」

    這些日子以來,是虎陵國最虛弱之時,國師與他的師弟回了師門,說是一天就回,可是這一去都十多天了還沒有回來,而虔耳自從那次受了重傷之後,一直處於混混沌沌的狀態。

    而整個虎陵國的形式,也讓這王宮對於修行人的壓制降到了極點。

    「你們國王不舒服?」

    在王宮的大殿中有一行人,其中的一個對著一位戴著侍者帽子的侍者說道。說話之人身量修長,一身月白的衣袍,頭髮披散著,卻有一個銀圈戴在頭上將他的頭束縛著。

    「是的,月王子。」傳令侍者低頭說道。

    「呵……」那月王子一聲輕笑,笑容之中多有不屑之意,只聽他說道:「這恐怕是你們國王不敢見我吧。」

    那侍者臉色微微一變,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說道:「請問月王子還有什麼吩咐?」

    月獬並沒有再看這傳令侍者,而是朝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大殿裡面的王座之下,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那王座頗為不錯啊,也不知道坐著的感覺如何。」

    說罷,這個月獬邁步就朝那王座而去,那侍者大驚,急忙要去攔,才一動身,卻被那月獬身邊的一個大漢給擋住了,那大漢是月獬王子的護衛,只這一步便擋住了那侍者的,如鐵塔一樣,他嘲弄的看著這個身形矮小的侍者,也不說話。

    「不,你不能坐。」侍者大聲呼喊著,他的喊聲驚動了外面的侍衛,外面守著的是宮延侍衛長,名叫石猙,他在外面守著,聽到侍者了驚呼之後臉色一變,一按腰間的刀柄,大吼一聲:「跟我來。」

    當他進來之時看到的是那侍者被一把推倒在地,那推他的大漢大笑著。而另一個年輕人正朝著大王的寶座而去。

    「站住,出去。」

    石猙大步有奔來,他的身後跟著兩隊士兵,當石猙將腰間的刀拔出來時,他們也已經將那些人包圍著,手中的戈也指向他們。

    「出去。」石猙一次的低喝著。他的雙眼逼視那個拜月國的王子。

    他並不知道這個拜月國的王子可以為虎陵國帶來糧食,卻要國王讓出王位,他只得到命令是儘量不要得罪於他。而此時,在石猙看來,這個拜月國的王子已經在侮辱虎陵國,若是依他的心,此時應該立斬對方於王座之前,唯有對方的血才能夠洗刷這種恥辱。所以,他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出去』兩字顯得殺氣沉重。

    「你是在跟我說話?」那拜月國王子石獬冷冷的看著石猙說道。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以來都表現的很弱的侍者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的說道:「若有一天,吾虎陵王子立於爾拜月宮中問王座舒適否,爾有何心。」

    『吾』這個自稱在虎陵是有著自傲之意味的,而『爾』字往往是對於下等人的稱呼。


    這侍者突然的言語讓那拜月王子有些意外,但是他更多的是憤怒,小小虎陵國竟敢口出狂言。

    「若有此語,吾必斬爾王子於王階之下。」拜月王子月獬怒聲說道。

    這話一出,那宮廷侍衛長已經一震長刀,大喝道:「爾欺吾虎陵無利刃嗎。」他雙眼怒瞪,眼中已經在血絲,身上隱隱有淡淡的火焰出現,他是火龍兵中的一員,兩月前的圍城大戰之後,大多火龍兵都死了,即使沒有死的也迅速的蒼老,而他是少數的一些沒有死也沒有老去的人,被調來當了王殿侍衛長。

    「哈哈……哈……」

    拜月王子月獬突然大笑著,他伸手拍了拍那王座扶手,舉止輕挑,轉身走下來,盯著石猙笑道:「你們虎陵國的刀不過掛腰飾品爾,有何足懼哉。」

    「殺了他們……」石猙大怒的低吼說道。

    話落之時已經合身撲了上去,手中的刀帶出一線火光。

    「哼!」

    那位大漢輕哼一聲,迎著石猙手中刀,一閃不避,那一刀直接劈在了他的頭上。

    「鐺……」

    刀劈在大漢的頭上竟是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石猙手中刀反彈而起,那刀已經卷口,而大漢也一腳踹在了石猙的肚子上,石猙倒飛而出,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另外那些士兵還沒有來得及上便已經看到石猙倒飛而出,一個個相顧,竟被那大漢的兇悍目光所懾,不敢上前。

    「殺了他們,……」倒在地上的石猙依然是喊了一聲。

    正在這時,王宮外面有人喊道:「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

    來的是一個老者,他正是丞相姜德。他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這裡拔刀相向,他也看到了石猙被打在地上爬不起來,他也看到了拜月國王子臉上那滿不在乎的笑意,及他的屬下那不屑的眼神。

    但是他知道,虎陵國沒有糧食了,清陽還沒有帶糧食回來,而若是清陽無法及時趕回來了的話,那眼前的人就是唯一可以救虎陵的人。

    於是他罵了石猙他們,並請求拜月王子原諒他們的失禮之處。

    拜月王子大笑著,幾步來到丞相面前,指著石猙和那些持戈的士兵說道:「此等之人,丞相何不儘早殺之,免得為彼國惹來滅國之禍。」

    丞相姜德臉色微微一變,還不等他說話,拜月王子月獬已經大笑著轉身離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下次我來不想再看到他們。」

    他一個外國之人,對著別國的丞相說出這樣的話,那是極其無禮的,丞相臉上微微的顫了顫,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任由對方離去。

    「怎麼回事。」丞相問旁邊的那位侍者,侍者便將剛才拜月王子月獬所做的一切都說了,丞相氣的全身發抖,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並沒有真的去處置那石猙,而是讓人把他抬下去救治,這才去見了國王,見了國王之後,那侍者跟著回來,又將那拜月王子所做的一切說了一回。

    國王頓時大怒,說道:「安敢如此,寡人必殺之。」

    丞相連忙相勸,在剛才他也是大怒,然而現在卻又勸國王,說道:「陛下,我們虎陵國師、火龍將軍都不在,殿下帶白愈生在外,卜吉士重傷未愈,那月獬身邊有修士在,我們當忍一時之氣啊。」

    國王當時避而不見那拜月王子月獬便是認為丞相識大體,脾氣好,所以才讓他去負責接待拜月王子的。丞相又繼續說道:「更何況,那拜月國不知在何方,更不知其國體如何,我們貿然殺其王子,只怕將為虎陵帶來滅國之禍也,陛下當為虎陵數萬子民考慮啊?」說罷他拜倒在地。

    國王沉默了許久,長嘆一聲,說道:「是寡人無能,寡人無能啊。」

    說罷又賞賜石猙與那侍者,並讓石猙那一批人調到別處值守。

    國王在這一瞬間仿佛老了許多,他看著遠空,心中想著那去往千里之外借糧的王子何時才能夠歸來。

    石猙被抬回家中沒多久之後,國王的賞賜便來了,但是也帶來命令,調他去別處值守,卻可以在家養傷。石猙聽後大怒,他知道國王這是支持自己的做法,但是卻無奈不得不向那拜月王子屈服。

    他有一種羞辱感在心中涌生,在他看來,自己身為一個武將,不能夠為國去辱,反而讓國王加倍的受辱,是一件讓人羞辱而憤怒的事。他牙關緊咬,心中不由的想著,那位在虎陵城頭召下天雷的王子,想到那惡鬼、血魔、妖怪在那天雷下灰飛煙滅的景象,心中不由的道:「若是殿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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