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起來,沒有見到往日花青兒歡快的身影,而一股天行訣高速運轉的氣息卻牽動著青崖體內的靈力不斷翻湧。
青崖知道,那是花青兒正在突破的跡象。幾個月來,從仙山到人間,從江南到長安,終於再次迎來了突破。
同樣的,自己的修為也早已充盈,此刻被花青兒突破的跡象所誘導,也迎來了破境。
「糟糕,等我一會兒,等我一會兒。」
青崖強行壓下了逐漸沸騰起來的躁動,還來不及洗漱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因為境界突破的時候,身體就像是水面上的漩渦,會大量地吸收四周的靈力。若是兩個人在較近的範圍內同時突破,那有限的靈力被兩人分流吸收,突破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出了院門,街上已是人潮湧動,青崖風風火火地穿越過人海,出了城門之後,人跡逐漸減少,青崖一躍而起,踩著劍光,向西山飛去。
遠離了人煙,峰巒疊翠的群山漸漸出現在青崖眼前,在這初秋時節,黃綠斑駁交錯的色彩覆蓋了整片山體,偶然還有幾隻夏蟬傳來零落的鳴叫。
清幽的山澗中流水潺潺,倒是一處登高遊玩的好去處。但青崖卻已經無心欣賞這美麗的風景,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便開始了突破。
原本被壓制著的修為仿佛沸水頂起了壺蓋,還未等青崖靜下心來,一陣氣浪以青崖為中心噴涌而出,周圍的小樹被震斷,枯草落葉被吹飛,就連腳下的土地也在震盪之下裂了開了。
「轟隆」一聲,土地下陷,青崖還來不及躍起,腳下便已經失去了借力之物,只能與黃土樹木一同掉進了下方的空洞之中。
怎麼自己隨便選了一個地方,下方就有空洞的啊,這也太倒霉了吧。
陽光透過洞口在激盪的塵煙中灑下道道光斑,照亮了昏暗的洞穴。只見洞穴的牆壁上閃爍星星點點的微弱光芒,那是一種名為星耳的菌類植物,許多人會將這些收集起來作照明之用。
借著微弱的光點,青崖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四周的情況。
牆上掛著梅蘭竹菊的字畫,一座座的木架上,擺放著一個個的木雕,加之周圍的桌椅妝檯,很明顯,有人生活在這裡。
這裡不會是哪路神仙修行的洞府吧?
仿佛是為了印證青崖的猜想,一股堅韌的繩索悄無聲息地襲來,迅速地纏上了青崖的手臂。
一道寒光閃過,青冥割斷了糾纏自己的繩索。來不及作何解釋,更多的繩索如同觸手一般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一時間,昏暗的洞穴之內寒芒乍現,青冥的寒光交織成密集的劍網,封住了每一處死角。
但青崖一開始就猜錯了,那並不是一股股繩索,而是一道道絲線。
如同煙花炸裂一般,萬千條絲線順著細小的縫隙,輕而易舉地便穿透了劍網的防禦。
火神龍甲,合體。
左手食指的龍紋戒指上,龍眼散發著耀眼的紅芒,頭盔、肩甲、胸甲、護臂、拳套等部件貼合著青崖的身軀逐漸浮現,隨著一道紅光掃遍青崖的全身,一副武裝了全身的鎧甲再次出現。
密集的絲線一碰上鎧甲,瞬間便被燒成了灰燼。青崖順勢抓住一把絲線,掌心一片火焰翻湧,像是點燃了火藥的引線一般,火光迅速地向洞穴深處蔓延燃燒。
借著火光,青崖這才看清了洞穴內的景象,也順便看清了了在上方的洞穴名字。
白熒洞窟。
不好,青崖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回大水沖了龍王廟啦。
迅速解除了鎧甲,青崖踩著逍遙遊,身影快過了飛速蔓延的火焰,來到火焰的前方,一劍切斷了纏繞在一起的絲線。
很快,火焰燃至盡頭,熄滅了。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姑娘,是我。七夕之夜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今日誤打誤撞損壞了姑娘的洞府,實在抱歉。」
說話的瞬間,原本再次襲來的絲線停在了青崖的面前,這一股絲線的頂端逐漸向著青崖彎曲了幾下,就像是對著青崖勾了勾手指。隨後,萬千絲線猶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而隨著絲線退去,洞穴的牆壁上亮起了點點螢石的光芒,雖然不怎麼明亮,但足以看清一切。
「啪嗒,啪嗒。」
青崖的腳步聲迴響在洞穴里,漸漸消失不見。
另一邊,花青兒推開了房門,方才的突破,她輕鬆地越過了築基七重境,直接邁入了八重境。
同樣,她也感受到了青崖留下的臨界突破的氣息,便知道他一定是另尋地方突破去了。
她乖乖地搬了一張凳子坐在院牆之外,張望著遠處,盼著青崖歸來之時,第一時間向他展示自己越階的成果。
院落里的丹桂瀰漫著幽香,幾粒金色的桂花散落,落在她的肩上,點綴在她的秀髮上。在這秋高氣爽的早晨,她比桂花還要動人。
雲夫人送別了前往東市教書的丈夫,看見對面院牆下坐著的花青兒,年少時的記憶再次浮上來心頭。
誰家的姑娘,在等待著她的少年郎。
長街的盡頭,有人徑直地向這處院落走來,雖然換上了宮裙,但花青兒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來人正是萬龍嶺炎龍牧,秋池雨。
「秋前輩。」
待她走得近了,花青兒站起身來,率先打了個招呼。
「小姑娘,你怎麼坐在門口呀,看你東張西望的,莫不是在等你的師弟回家?」秋池雨拉過花青兒的手問道。
「前輩登門所謂何事呀,青崖他一早出門去了,還沒回來呢。」花青兒小聲地回答。
「萬龍天隕歷來交好,如今天隕弟子前來長安,我等自然要盡地主之誼。更何況,你們倆,一個是搖光神女的弟子,而另一個,快趕得上那時候的搖光神女本人了。」
「托柳師叔的福,我還差得遠呢。」
聽到這樣的誇讚,花青兒有些害羞地低下了腦袋。
「所以今日,我在家中準備了一些菜餚,特來邀請兩位赴宴,還請兩位不要推辭才好。」
「前輩相邀,晚輩自當前往,只是青崖如今未歸,還請勞煩前輩稍等片刻。」
「不,今天的家宴,你才是主角,至於那小子,我給他留個地址,就讓他自己找來吧。」
說罷,秋池雨隨手甩出一道龍息,在院內的石桌上刻下了自己家的住址,隨後,不由分說地拉著花青兒離開了。
白熒洞窟。
青崖盤坐在蛛絲鋪成的地毯上,柔軟的觸感比映月樓中的羊毛地毯還要輕盈,而他的對面,白衣如同月光傾瀉而下,與地上潔白的蛛絲融為了一體。
「你說,你要進皇宮,還要去兵部?你以為你是新科狀元嗎?皇家重地,縱使你的修為遠超同期的水準,但皇宮之中臥虎藏龍,小心有去無回啊。」
她一邊說話,手裡還拿著一塊方木,隨著她鋒利的指尖上下翻飛,一個人偶的雛形便雕刻完成。
「所以我也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恰好今日突破在即,情急之下,損壞了姑娘的洞府,實在慚愧。」
「那只不過是外層罷了,不礙事的。倒是你,若想進得皇宮之中,倒是有那麼一條門路。」
「還請姑娘指點迷津。」
「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皇帝既為真龍天子,自然是崇拜蒼龍圖騰。所以,位於西北荒涼之地的萬龍嶺素來得到皇室的敬重。
加之如今的皇后繡的一手絕妙的女紅,也非常喜好收集民間精妙的女紅作品,恰好,我是一隻蜘蛛精。
若是你能得到萬龍嶺門中的推薦,我願意贈與你一幅我的心血之作,二者結合之下,相信入宮不是問題。」
這條道路,對尋常人可謂千難萬難,但對出身天隕的青崖來說,倒是大有可行。
「如此,便多謝姑娘。」
「你先別急著謝我,我肯出手助你,自然是有條件的。」
「理應如此,姑娘但說無妨。」
「既然你是要去皇宮尋人,不如幫我也找一找吧。」
又是尋人?難道我就和找人槓上了不成?
反正找兩個也是找,找四個也是找,那就一齊找了吧。
「不知姑娘要找的人,姓甚名誰?
「她姓秦,四十年前曾隨軍出征,得勝之後班師回朝,官拜定遠將軍,我要你找到他,看看他如今過的怎麼樣了。?
聽到前邊的話語時,青崖差點就把那柄斷劍掏出來了,可聽到後面,才發現二者不是一人。
「不知姑娘找他所謂何事?在下也好一併轉告。」
「也沒什麼,只是很多年沒見了,就想知道他的近況罷了,你就別問這麼多了。」
她低著頭平淡地回答著,但她的語氣里,卻透著深深的落寞。
有人戰死沙場,心愛的姑娘依舊痴痴在等,哪怕青絲成白髮,紅顏成枯骨,依舊等不來良人。
有人功成名就,卻拋下了曾經的海誓山盟,但她擁有著悠長的生命,那曾經驚艷了歲月的人,終究只是她生命中划過的一道流星。
想來卻是命運最無情,偏將造化弄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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