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往事,李淳風也不禁輕笑了起來。
「天隕開宗祖師可是神界的飛將,其中傳承自然非凡間武學所能相比,若非當年散雲掌教無意與我二人爭鬥,我倆只怕是要成為最快隕落的仙人境修士了。」
「你的意思是,這位應劫之劍,便是出自當今的天隕嗎?三百年未見,不知今日的天隕又是何模樣。」
袁天罡沒想到,天道不僅捏造出了一個應劫之人,而且還給予了這人完整的人生歷程。
「當年的天隕,七星只有其六,而現在,搖光已經歸位了。」
李淳風常年行走於世間,對於天隕的起落,他一直都有留意。
「三百年的時間,天隕剩下的一脈也誕生了嗎?如此年輕的支脈,一千年了,天隕還在不斷地昌盛中啊。」
李淳罡有些感慨,一千年,已經足夠讓一個宗門從誕生到毀滅,直至消失在人們的記憶當中,天隕卻依舊屹立不倒,仍在不斷壯大當中。
「我就猜到師兄會這麼想,可是這第七脈出現的時間,也就是這幾年的功夫。」
看到洞悉一切的袁天罡也有出現紕漏的時候,李淳風不由得心情大好。
「師兄,說起這一位搖光御首,就連你我,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呀。」
李淳風賣著關子,曼斯條理地娓娓道來。
「搖光峰當今御首柳白鹿,也是搖光峰的開創之人,出生何方已無法考據。二十年前,尚是幼童的她隻身登上天隕之巔,在幾千人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拜於掌教洞玄門下。
三年後的弟子排位賽,正值幼學之年的她輕而易舉地打敗了所有對手奪得桂冠。
及笄之年,柳白鹿下山雲遊,三年的時間裡,雙天魔女的威名響徹江湖。師兄,在我們十五歲的時候,可有膽量獨自前往無盡海深處嗎?
桃李之年,柳白鹿雲遊歸來,向掌教提出了開闢第七脈的提議,掌教只當她年少輕狂,便派了其餘五脈御首前來切磋,卻不曾想五人合力卻也在她手下撐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讓同為出竅境的眾人十分受挫。
可哪怕是掌教親自出手,也依舊無法挫其銳氣,就這樣,一位二十歲的天隕御首就這樣誕生了,雙天魔女也成為了搖光神女。
而我們的這位應劫之劍,正是這位搖光御首的唯一弟子。」
李淳風的描述很簡單,但越是簡單袁天罡的眉頭也就皺得越深,二十歲的出竅境,古今未有。
即便自己師兄弟二人天縱之資,也是在不惑之年才邁入出竅境,只因在神動這一境界,有著太多的變數。
神動一境,修煉的最主要方向將不再是修為的提升,而是對於靈魂的修煉,將自己的神識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方為神動。
到了這一境界,強大的神識帶來精神力的不斷進化,已經達到了能夠料敵先機甚至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地步。
更有甚者,能夠憑藉特殊的神識修煉,干擾別人的思維,篡改他人的記憶,讀取別人心中所想。
但是像輕羅那樣能夠將現實世界與夢境相連,實現兩個世界的重疊交互,卻尚未有人能夠做到。
所以,人們往往會在神動這一境界停留較長的年月,而那些天生神識微弱的修士大多一生都無法更上一層樓。
修煉神識與靈魂往往伴隨著極高的危險,稍有不慎便會對精神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陷入瘋癲,走火入魔的修士比比皆是,不計其數的修士便這樣被攔在了出竅期的門外。
況且,到達出竅期後,修士的壽命大大延長,百年之齡對於他們來說尚處於青年階段。比如天旋峰御首,雖然已經度過了四十六年的光陰,但依舊風華絕代,美艷無雙。
「如此看來,天道當真不是隨意安排了一人前來搪塞當初的預言,那麼這場劫難,定然也不會像尋常的改朝換代這般簡單了。」
聽完了李淳風的話,袁天罡也是感覺到一片山雨欲來的壓抑之感布滿了長安城。
「所以,師弟懇請師兄出手助我解救這長安城的萬千百姓,他們不應承受這無妄之災,哪怕將來天道會有更重的劫罰壓制,師弟甘願一人承擔。」
李淳風懇懇地請求著袁天罡,卻不想袁天罡卻是暢快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師弟,幾百年下來,你倒是沾染上了不少凡人的情緒嘛,說什麼一人承擔,只要師兄還活著,哪裡有讓師弟承擔的道理。」
「師兄,你可願意」
李淳風激動的話語還未說完,袁天罡便再次接了下去。
「這幾百年來,我遊覽於書海,怡然自得,近乎忘卻成仙之願。但我始終記得,天道加諸吾身的枷鎖,如此往復,我們只會離仙路之門越來越遠,虛度光陰之後,依舊是一片塵煙,而這一次,也許會是我們打破枷鎖的一次難得的機會。
來,讓我看看,三百年過去,師弟的修為到底退步到了什麼樣的地界。」
說罷,袁天罡率先一步回到了牆上的壁畫中,而李淳風也是縱身一躍,跳進了畫中的層層雲海里。
大雄寶殿中,空釋禪師放下了手中的佛珠,他的一雙慧眼能夠看到天空中飄落的片片雪花之中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不詳氣息,那是一種從未刻在人類骨血當中的危險,正因如此,當它降臨的時候,人類也無法發現它的古怪。
但是流傳了萬古的佛能夠看見,在那個洪荒洶湧的時代,佛鎮壓了一頭又一頭擁有這種氣息的異獸,在西方天地開闢出了一片淨土,所以這雪,今天依舊飄不進大慈恩寺。
「告知尚在寺中禮佛的香客,外面大雪封天不便行走,大慈恩寺可為大家提供食宿,請他們在寺中停留數日,等冰雪消融之後再回去吧。」
空釋向著身邊的一位小沙彌吩咐著,那小沙彌不知道禪師為何要留住眾香客,但他依舊小跑著去通知眾人了。
皇宮深處的封疆台內,依舊是一片漆黑,外界的光被嚴嚴實實地阻隔在外,灑不進門檻。
謝霖嵐依舊端坐在高高的將台之上,在他腳下模糊的大地上,他麾下的萬千軍士不斷變換著陣型,他們奔跑著從南至北,從東到西,從未停歇,這便是謝霖嵐的修煉之法,以兵入道,他一個人,便是一支軍團。
沒有訪客的時候,這裡也會有明亮的天光照亮四方,但即便是這樣,這裡也是光禿禿的一片,除去謝霖嵐自己和他的萬千將士,便再也沒有其它東西了。
似乎感受到了一些無端的變化,謝霖嵐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這個敢獨自面對千軍萬馬依舊成竹在胸的華夏軍神,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絲把握不住的感覺。
他與伏夏皇朝一同崛起,是將伏夏豐碑樹立起來的第一人,他的命運已經和腳下的這片熱土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如果真有什麼事能夠讓他感到慌亂的話,一定是伏夏的根基將會受到動搖。
於是,他走下了將台,走出了這片空間,來到了封疆台的門檻前,打開了封閉許久的大門。
他抬頭望去,那雙藏在黑暗中銳利的雙眼,捕捉到了那些藏在雪花之中的異樣,而自己心底所升起的那一股慌亂之情,正是來自這些奇異的雪花。
他的右手扶上了腰間的刀柄,這把曾經痛飲敵血,如今塵封依舊的刀,也在散發著微微的輕顫。
「終於,我們又能夠並肩作戰了。」
謝霖嵐帶起了一個鐵面,也戴上了一頂斗笠,扶著腰間的環首刀,走出了封疆台的大門,走進了漫天的大雪當中。
大明宮低下的深坑裡,狂熱信徒的祭祀依舊在繼續,不知有多少人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機械地歡呼著跳進了彩色的湖泊當中,沸騰的湖水很快將他們湮滅,連屍骨也沒有留下。
環繞著湖泊四周,依舊有著長不見尾的隊伍前進著,他們麻痹的雙眼中看不到一絲神采,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迎來終結。
而在人群中,卻又一男一女兩人眼眶微動,動作也有些凌亂,那是他們還未完全泯滅的人性在掙扎,在這條通往黃泉的路上想要掙脫束縛。儘管如此,他們的腳步依舊被控制著不斷往前走,眼看著已經來到了湖邊。
他們,卻正是青崖一直以來都在虛尋找的葉中濤與寧瞳悅夫妻二人。自從深陷朝堂之爭深陷囹圄後已經過去了三年,這三年以來他們和天牢之內的所有囚犯一樣,每天都被逼迫地喝下一種彩色的水,隨著這種奇異液體的不斷服用,越來越多的人沒有了自己的思想,淪為一味地聽從他人指示的傀儡。
也許是他們的體質較好,沒有徹底被控制,但隨著用量的不斷增多,他們的意識也是越來越迷糊。
終於在今天,一個身穿黑袍之人念著神秘的咒語,將所有的囚犯從天牢內沿著一條地道帶到了這一處深坑,用他們的生命去填滿這九座詭異的湖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