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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平生說完最後一個字,已是用盡了身心的氣力,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
葉嘉文卻是被震驚在原地,原來隨著真相的揭露,會是這般的不堪和難耐。他敬重的父親,他深信不疑的父親,居然會去做那種事。葉嘉文想上前扶著搖搖欲墜的葉嘉薇,卻在走了兩步之後硬生生停住了腳步,嘴角的笑越發澀然,他還有什麼資格去觸碰她?從他將嘉薇的行蹤告訴父親之後,他也就成了幫凶了。
「小姐,老爺不過是為了你好……」葉管家掂量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說道,無論小姐多痛恨他都好,千萬別仇恨老爺啊。老爺……也不過是愛女心切罷了,哪個當父母的不願看見兒女過得好?
「我都說過了,不要以你們心裡的好來衡量我的生活。」葉嘉薇聽完葉平生的敘述,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穩住身體,生生地將嘴唇咬出一道血痕,痛嗎?怎麼不痛,可是哪兒比得上祁玉所受的半點!難怪祁玉醒來會對她這樣的反應,這種程度的厭惡已經算輕了吧。如果是她,何止如此。葉嘉薇冷笑道:「呵呵,我愛的人我信賴的人以給我幸福的緣由瞞著我去做一些違背天理違背良心的事,你們以為我會領情嗎?」忽然思緒又凌亂起來,「太可怕了,你們太可怕了……」走吧,葉嘉薇,不要留在這裡了。心裡不斷有個聲音這麼說,就像當年祁玉蠱惑她穿上他的戲服一樣。葉嘉薇不想再違背自己的本心,她轉身拔腿就跑,一下子身影便被茫茫的夜色吞沒了。
「小姐!」葉管家想追出去,都這麼晚了,她能去哪裡?一個女孩子始zhōng 不安全啊。
「阿福,不要追!」癱軟在椅子上的葉平生開口道,聲音滿滿是無奈和疲憊。「讓她去吧,去吧……不然她是會鬱結於心的。都怪我,怪我,肯定是祁玉回來報復我了……」
葉嘉文雖然因為父親的所作所為感到震驚,可是畢竟是生他養他的至親,見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也難受的緊,不忍地別過頭。
葉嘉薇跑著跑著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一般沉悶,讓她喘不過氣來。
外面的夜色太美,一直知道廣州的夜色美,卻不知美到這個地步。這裡不知何時架起了一條小橋,岸邊種著半紅半白不知名的花,葉嘉薇看著有些眼熟,似乎有人跟她說過這種花兒的名zì ,只是她記不清了。華燈初上,水面上波光粼粼,將一切都映射在裡面。葉嘉薇走到江邊,裡面同時映出了她的模yàng 。她伸手捂了捂胸口,為什麼……倒映不出人心?
一瞬間,天大地大,她竟不知自己可以去往何處。如果不曾知道所謂的真相,那她還可以安心地去祁玉處坐坐,看看他纖長的睫毛。或許也可以去找聶維鈞,可是他好像生qì 了,就在昨天夜裡。
身體忽冷忽熱,恍惚間她竟想起年幼和阿爹,大哥上街碰見的那隻鳥兒,那鳥兒長得很好看,叫聲也十分悅耳。可是它被困著,細細的腳被金色的絲線捆著,她問阿爹,「為什麼要捆住它?」
「傻丫頭,不捆住是會飛走的。」
「鳥兒本來就應該在天上飛吧?」
「在天上飛還不如在金鑲玉的籠子裡好吃好喝著,這才是好的路。」
呵呵,這才是好的路?未免太過諷刺。
蔣時宜原本想出來走走,沒想到在江邊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穿著可能是新做的棗紅色旗袍,可是蔣時宜還是一眼認出了她來。她拎著手上剛買的栗子糕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葉嘉薇的肩頭,手下的身軀卻在顫抖著,一下又一下,幾乎像篩糠一般。嚇得蔣時宜立馬上前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滿是淚水的卻依舊精緻的臉。「嘉薇,嘉薇。你怎麼了?」
葉嘉薇被淚水迷濛了眼睛,險些看不清來人,仰頭想用手指去抹。蔣時宜卻更快地將一塊手帕輕輕擦在了她臉上,不料,葉嘉薇的淚水流得更凶了。「好了,好了,別哭了。什麼大事兒?怎麼哭成這樣?」蔣時宜干cuì 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溫柔。「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先上我那裡坐下喝杯茶。」
葉嘉薇隨著她走回了之前自己給她安排的住處。蔣時宜住在三樓,進門的時候,一樓住客和房東正打著麻將,見蔣時宜回來了便同她打招呼,「蔣小姐回來了?今兒有客人啊?要不要過來玩兩把?哎喲和了……給錢給錢。」房東是個中年微微發福的婦女,熱情而知分寸,葉嘉薇當初也是看這個房東不錯,才決定安排蔣時宜住這裡。
蔣時宜客氣地笑了笑,打了個招呼便帶著葉嘉薇上樓了。開了門蔣時宜先攜了葉嘉薇坐在凳子上,將栗子糕放好,又去廚房泡了一壺茶。玫瑰花茶的香氣一點點滲透這個房間。葉嘉薇還是愣愣地坐著,一下下地在抽泣。
蔣時宜捧了一杯茶到她手上,溫暖的手摸了摸她的臉,夏夜裡吹了風,竟有些冰涼。「嘉薇,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葉嘉薇才驚醒過來一般,「時宜?」
蔣時宜點點頭,「是我。你怎麼了?」
先前的畫面一下子全部湧進了葉嘉薇的腦海,祁玉的冷漠,聶維鈞的生qì ,葉平生的自白,那些愧疚的臉龐,不安的神色,一點一滴地從葉嘉薇的腦海浮現出來。她用力地將手插進髮絲,「我,我頭好痛……」
蔣時宜心裡一驚,嘉薇四年前便落下的毛病不是許久不發了嗎?怎麼現在又變回那樣了?她趕緊伸手過去替她按摩著太陽穴,「乖,不要想了,到床上去躺一會。」
葉嘉薇整個人都陷入了柔軟的鵝絨被子裡,只露出頭腦,她微微仰著頭,頭髮像兩邊滑去,尖尖的臉龐便顯露出來了。蔣時宜這時候才發現嘉薇瘦了許多,眼下的青黑也深了不少。「你想說便說,不說便也罷了。好好躺一會,有什麼不舒服再叫我。」說完便想著起身出去。
葉嘉薇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臉上神色有些戚戚,「時宜……別走,我……」
「怎麼了?」蔣時宜回過頭重新坐下,溫柔地疑惑地看著她。
「知道了太多事,一下子還沒消化完。」葉嘉薇苦笑了一下,「你知道了可能也不相信。祁玉還沒死,他正好好地在藥行。」葉嘉薇覺得再不找一個人來傾訴她就要瘋掉了,這些厚重的記憶和真相需要再來一個人和她分擔。而就目前來看,蔣時宜是最合適的人選,她也認識祁玉,感情也不錯。
果然,饒是蔣時宜在心裡想了無數種可能,也想不到這件事上。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祁玉哥哥沒有死?到底怎麼回事?」
葉嘉薇艱難地開口說了事情的經過,但是沒有把葉父當年的真相說出口,那樣太殘酷了,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蔣時宜,而且她也不想破壞了時宜和哥哥的感情。祁玉所受的苦,如果硬是要有報應的話,那報到她身上吧。
蔣時宜聽完的時候已經整個人都愣住了,「可是,如果祁玉哥哥沒死的話,不是應該很開心嗎?怎麼你會哭成這個樣子?」
當年他們兩個那麼要好,不過事過經年,會不會是因為什麼而又變化了呢?看樣子,嘉薇會不會是因為對聶維鈞有了感情,面對祁玉時才會那麼痛苦而掙扎?
葉嘉薇沒辦法講,想不到除了自己,旁人根本沒辦法去懂。她是很開心啊,就像解脫了一樣。可是卻是掉進了更深的深淵。她突然不想說話了,也不敢去面對祁玉,閉了閉乾澀的眼睛,「時宜,讓我靜一靜吧。我沒地方可以去了,你別跟我哥說我在這裡。」
蔣時宜心中雖然還有疑惑,可是眼下也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她給葉嘉薇將被子蓋了上一些,嘆息著出去了。
外面的茶已經涼了,就像三個人的回憶,已經成了過去。只希望嘉薇不要再陷入對祁玉的愧疚之中,這些年,她將自己折磨成這樣也是夠了。
蔣時宜也是後來才聽葉嘉文說的,嘉薇一開始到國外時看了很多心理醫生,卻沒一個能令她有半點好轉,整天整夜都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蔣時宜就算聽著也覺得難受,她知道嘉薇對於自己當年沒辦法及時將祁玉救出,一直都耿耿於懷。年少時的感情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變得無足輕重,但是偏偏祁玉出了事,成了她心中一個永yuǎn 不可能忘懷的執念。如今這個執念回來了,是不是就能解開嘉薇心中的結了呢?
桌子上的栗子糕不知什麼時候磕碰到,碎得不成樣。她伸手想將它們拼起,卻發現不過是徒勞無功的事情。是不是在這件事上,她能夠做的所有,也只是徒勞無功。
夜已經漸jiàn 深了,註定是一個無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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