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沒有曾相遇,又如何談重逢。筆神閣 bishenge.com
凌浪涯站在胡虛身旁,終於看清了鳳炎古廟廟主的模樣。和凌浪涯想像中的老道士模樣並不一樣,廟主竟然是一名中年女子,其身穿樸素羅衫,以一把木簪梳著髮髻,露出婉約清秀的臉容,仿佛歲月不曾在她的容顏上停留。
廟主目光落在胡虛身上,寸分不移,而其語氣溫柔婉轉,似夾雜著道不盡的無奈。
胡虛和廟主對視,卻沒有回答她的話。
倒是小苗兒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便問道:「廟主,他們就是我今天早上帶回來的,難道你認識他們?」
驀然聽得胡虛冷冷道:「我不認識她。」
廟主怔住片刻,方對小苗兒道:「大概是我昨夜未曾睡好,所以此刻心神恍惚,以至於錯把眼前人看成故人之子了。兩位似是遠途而來,我常年居於此,又怎麼與會相識呢?」
小苗兒天真道:「原來是認錯了。沒關係,我也經常認錯人。不過,給我好吃的人,我會記得的。「
廟主笑道:「此刻你帶兩位小兄弟到此,倘若有空,你不妨帶他們逛一下古廟,或者帶他們到都城遊玩,想來他們也會帶你去吃好吃的。兩位,我說得對吧?」
凌浪涯想,有一個熟悉當地情況的人帶路,想來也是好事,便點頭道:「那是當然的。www..com雖然我沒有多少錢,但吃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
廟主道:「兩位公子既然能到此,想來也是有緣之人,那就暫且先住此地吧。有何要事,儘管找小苗兒通知我即可。這小傢伙雖然嘴饞了些,但倒是頗機靈的。」
凌浪涯看了一眼正在吐舌頭辦鬼臉得小苗兒,不由得笑道:「那我兄弟二人,就此叨擾了。」
廟主深深地看了一眼胡虛,問道:「既然兩位到此,想來也是要參與鳳梧祭典。敢問,是為何要參與呢?」
凌浪涯和胡虛參與鳳梧祭典,其中之一便是因蘇眉雪之託,但此事不可說。正當凌浪涯想起胡虛答覆丘雲之言,便也想要用同樣的理由。
不過,當他正要回答時,只聽胡虛冰冷地道:「我們來,是想取回一些我們應得得東西。」
凌浪涯詫異不已,不知胡虛為何如此回答。
廟主道:「所取何物?」
胡虛道:「身家性命。」
廟主沉默不語,其婉約清秀的臉龐上,微微皺起了眉,似乎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廟主輕嘆一聲,道:「何必呢。」
說罷,也不待胡虛回答,廟主轉身離去,留下一個悵然的背影。
眼見廟主離去,三人皆是各有心思,又一身疲憊,就沒有再相談興致。小苗兒看得出胡虛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便道:「兩位大哥,我先去找些草料,替你們把小毛驢餵飽一些。你們如此早來到,想來也是昨夜未曾休息好,不如先休息片刻,待得睡夠了,我再帶你們去都城逛逛如何?」
凌浪涯道:「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你了。小苗兒。」
當下,小苗兒告辭而去,凌浪涯正要相送他出門,而胡虛已靜默地回到廂房內休息。
凌浪涯看著小苗兒,牽著兩頭小毛驢遠去,正要關門之時,抬頭忽然看到了對面廂房內的情景。
他看到了一雙,冰冷無神的眼睛。
對面的廂房內,窗門半開,一道身影正站在窗前,目視著凌浪涯。當他知道凌浪涯發現自身之後,驀然伸出手,關上了窗。
窗門禁閉,不可內室。
不過,凌浪涯依舊看到了些什麼。
那雙關窗的手,十指蒼白,修長有力。
而那人半露出得身影,其背上懸掛一物,似乎是一把長弓。
但更讓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他注視著凌浪涯,就像看著獵物一般,嗜血冰冷。
凌浪涯想到,莫非那人便是小苗兒所提一箭裂樹之人。不過,一時也無法確認,也不好貿然打擾,便只好關上房門,回到室內。
廂房之內,潔白牆壁上,懸掛著一幅山水字畫,而室內只有一桌雙椅雙床,簡陋異常。似乎小苗兒知道他們的感情很友好一般,特意讓他們同住一室,而不是分開兩室。
凌浪涯看到半躺在床上的胡虛,只見他雙唇緊抿,眉目緊皺,似乎在思索什麼一般。
凌浪涯坐在他身旁的木椅上,猶豫片刻,說道:「胡大哥,我不知道有些問題,是否該問你。但是,我想知道。」
胡虛沒有回答,而凌浪涯坐一旁,靜默等候。
良久之後,胡虛忽而道:「浪子,其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只是有時候,我不想你因為我的事,而身處險境。」
凌浪涯聞之,苦笑道:「說實話,你是我這麼多年來,遇見的第一個外人,第一個朋友。我想,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故事,就像我也有一樣。我不曾告訴你,也同樣不想你因我身處險境。你的隱瞞,我又何曾不知道呢。」
兩人四目對視片刻,凌浪涯嘆道:「畢竟,我們都是同類人,也曾生死相交。如果為了不讓對方身處險境而有所隱瞞,其實對方假裝不知道,但終究也是難過的吧。」
胡虛長吁一口氣,道:「浪子,你說得對。我曾以為你是個一無所知的少年,但這一路而來,我看到了你的成長。從一片空白,到漸懂世事,到此刻為我而想。我想,我們都是重情人,所以才會有此遇吧。」
凌浪涯道:「有生之年,其實很榮幸,得以遇見你。」
胡虛道:「有生之年,願你我皆有故事,而不是事故。」
凌浪涯笑道:「那是當然的,如己所願的結局,才叫故事;未如己願的結局,乃是事故。但世上之人,事故頗多,卻好以故事言事故。」
胡虛此時已經平復心情,伸了一個懶腰道:「欲說故事,當得有酒。不如先睡一覺,醒後到都城一逛,赴那丘雲之約。待回來後,你我再秉燭長談,你覺得如何?」
凌浪涯此刻已躺在隔壁床上,笑道:「那就依你所言。世上難事,不若睡醒再說罷了。」
大好清晨,古廟廂房,二人倒頭而臥。
也許睡著了,所有煩惱也會消失殆盡吧。
直到日落西山,兩人在小苗兒不斷使勁敲門下,方醒過來。
這一覺,似乎洗去了陰霾。
當下,三人洗漱完畢,便在小苗兒得帶領下,騎著兩頭小毛驢,踢踏著腳步下山,往都城而去。
只是,他們沒有看到,鳳炎都城上空,有一片巨大的陰霾,籠罩全城。
山雨欲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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