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極為恐怖的臉!
右側,灰白相間的頭髮遮住臉龐,看不清容貌,下巴上的灰色鬍鬚沾滿血液。
而左側,則什麼血肉都沒有!
白色頭顱骨裸露在外,與右側的血肉形成鮮明對比。
鮮血從頭顱骨滴到已沒有眼珠的眼眶,再往下滴落。
往下,不止頭顱骨,它的身體也是一分為二。
右側身著白色長袍,血液染紅大半,左側跟頭顱骨一樣,完全是失去血肉的骨架,白晃晃的,不斷有血液從骨架上滴落,一直滴落到地上,看著令人毛骨悚然。
此時,怪物正靠在棗樹樹幹上,距離封樾三步之遙,粗重的喘息聲伴隨著身體及血淋淋的骨架上下起伏。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封樾的認知,他從未見過血肉失去一半還能活下來的。
如此怪物,也只有殭屍才有可能了。
無任何猶豫,封樾緊緊握住菜刀,腳步往前一踏,便朝著對方繼續前進。
面對欺近,血骨怪物並未起身阻擋,而是伸出尚有血肉的右手捏了個怪異的手勢。
一陣窸窣的聲音從它身後的棗樹傳來。
本來毫無動靜的棗樹枝,猶如活物般扭動起來,其中一根樹枝徑直纏向封樾。
然而如今封樾早已有了對敵經驗。
菜刀在樹枝到來之時一閃而過,直接將樹枝一分為二。
現在他明白了,原來之前的樹枝都是從棗樹上伸出來的,在被眼前的血骨怪物施了詭異妖法後,才變得跟活物一般。
只是,殭屍也會妖法嗎?
封樾內心閃過一絲疑惑。
最近以來,他聽說的殭屍傷人,基本都是靠莫大的力氣抓住撕咬吞噬的,從未聽過如他現如今這般遇到的場景。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保命要緊。
一招破開樹枝,封樾往前再踏一步,手中菜刀刀光一閃,便朝著血骨怪物砍去。
血骨怪物再次捏了個手勢,又有樹枝纏了過來。
這次他任由樹枝纏住手中的菜刀。
此時距離血骨怪物只有一步之遙,已經足夠。
他一口將嘴裡的黑狗血朝著骨架和道袍噴出,同時捏著鎮屍符的手直接拍向對方只剩一半血肉的腦袋。
黑狗血噴滿對方整個上半身,鎮屍符無任何阻擋地貼在了其腦袋上。
一瞬間,血骨怪物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頭顱沉下去,枝條一下子垂落地上,身後的棗樹也沒有了動靜。
封樾趁此機會,果斷揮刀而下,一刀劈向血骨怪物的血肉。
哪怕對方停止了行動,以防萬一,還是需要再補一刀。
刀光滑過。
他感覺似是砍在了極為柔軟的血肉之上。
聽說殭屍的肉身都極為僵硬,貌似不該如此柔軟。
對了。
他想起來了。
菜刀上摻雜了黑狗血,據說正常砍下去很是堅硬,但若塗抹上辟邪之物便能很輕易砍進血肉。
一刀過後,血骨怪物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反應,連呼吸都感覺不到。
封樾後退一步,觀察一會,確認真的把對方解決了之後,總算是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
好奇之下,他靠近怪物,想看看對方被頭髮遮蓋的臉龐到底長得什麼樣。
剛靠近,血骨怪物猛然一抬頭,沖他咧嘴一笑,右手手勢連續變化,比剛才快速很多。
一瞬間,落下的枝條再度起立纏來。
這次不止這一根,還有數根之多從棗樹上伸下來!
封樾猝不及防,手臂連同上半身、雙腿全被纏住無法動彈。
跟著又有一條樹枝從棗樹上伸下來,把他拖到棗樹下,連續纏繞幾周,將他綁在了棗樹幹上。
可能是由於用力過猛,血骨怪物不住地喘氣,最後忍不住咳嗽起來,一口一口鮮血不斷從嘴裡吐出來,看其情形似乎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過了一會,血骨怪物停止咳嗽,用手將頭髮撩起來,露出一張蒼老又蒼白的面孔,僅剩的一顆眼珠里露出了極度興奮的神情。
「真是沒想到,小友年紀輕輕就如此謹慎和果斷。」可能是覺得獵物已經到手,怪物突然開口說話,由於少了半邊臉,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
「你不是殭屍!」封樾大是意外,會說話只能是人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又問道。
老者喘口氣,不理會他,繼續嘆息道:「只是,可惜呀、可惜......」
封樾聽出來了,這是在嘲弄自己著了道了。
剛才老者只是假裝被解決,誘騙自己過去以達成他抓捕的目的。
而造成這結果的根源,都是因為自己信以為對方是殭屍。
只是看對方模樣和頑強的生命力,且近期鬧屍患,他也沒法不把其當作殭屍。
封樾竭力冷靜下來,沉聲問道:「抓了我,你到底想怎麼樣?」
老者仍不回答,只是抬起右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居然有靈根......看來老夫運氣還不錯。」老者自顧自喃喃自語,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
靈根?
封樾眉頭一皺,見對方不回話,只是說著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話,索性不再問,專心思考起脫身之策。
此刻被抓,他可不認為對方會好心放過自己。
老者似乎看出來封樾的想法,輕蔑地一笑,緩緩起身,坐到他正對過,右手快速變換手勢。
相比剛才,這次變換更加複雜。
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勢閃過之後,老者的身體劇烈抖動幾下便沒有了動靜,緩緩倒了下去,看起來氣息全無,似乎這次是真的死透了。
封樾看得疑惑不已,對方費盡心機抓住自己,就是為了在自己面前表演自殺?
這時,綁在身上的枝條似乎鬆開了。
這讓他心裡一喜,稍微一動,枝條全部滑落,就要起身逃走。
可就在此刻,一道綠光驟然從老者體內飛出,直接朝他心口衝去。
距離近了,只見綠光是迷你版的老者。
和剛才不一樣,綠光中的模樣已補全了另一半容貌。
「小友,你的肉身老夫笑納了!」老者狂笑著,不給封樾反應時間,一溜煙衝進了他的心口中。
封樾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前所未有的疼痛從胸口傳來,直衝腦門。
這不是肉體的疼痛,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在吞噬自己的靈魂一般。
他抱住腦袋,痛得到處翻滾,希望能以此減輕痛苦。
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
封樾慢慢覺得不那麼疼痛,知覺開始變得麻木,一股黑暗席捲而來。
哪怕再不了解,此刻他也知道,自己很快將被老者化作的綠光吞噬掉。
就在此刻,突然他覺得一陣噁心。
嘴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不過雖然噁心,但痛苦的感覺卻在急速地消失,黑暗也在迅速褪去。
他噁心得受不了,不由一張口,只見一隻近乎透明的大手從其嘴裡一伸而出,而透明大手手裡正抓著老者所化綠光。
此時的老者已沒有了剛才的興奮和狂熱,只剩下滿臉的驚恐,仿佛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東西一般。
「小友,不、不!前輩,求你饒晚輩一命吧!」老者近乎哀求地說道。
透明大手似乎並不領情,五指緩緩併攏,要將綠光徹底握碎。
老者再三求饒,但透明大手絲毫不在意,繼續緊握。
似乎預感到命不久矣,老者怨毒地看一眼透明大手和封樾。
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般,他咬咬牙,伸出兩隻綠手如剛才一般快速變換手勢,很快綠光開始變得虛幻起來,然後化為綠霧全部衝進了封樾的鼻孔里。
透明大手似是察覺到老者已經消失,緩緩返回封樾的嘴裡。
又是一陣極度的噁心襲來。
過了老半天,封樾慢慢適應過來。
這時候,無論是疼痛還是噁心,全部都消失不見。
此時已是五更末,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相比較昨天晚上,大霧稀薄了許多。
放眼望去,院子裡到處都是從棗樹上扯下來的樹枝,凌亂地散落在各個位置,地面一片狼藉。
封樾坐在地上,雖然說是死裡逃生,但臉色卻極為難看。
若不是這次危機,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身體裡居然還有如此怪手。
雖然怪手救了自己一命,難保下次不會如老者一般,要了自己的命。
未知的東西從來都讓他沒有安全感。
他仔細回想從小到大的經歷,想來想去都不記得自己接觸過什麼莫名詭異的東西。
封樾將目光轉到倒下的老者身上。
突然,他目光一動,起身走到老者屍體旁邊,仔細查看身上所穿的長袍。
這是,這是長生觀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