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意從左手胳膊傳來。
封樾忙抬起胳膊一看,只見灰色袖子上數道劃痕,衣服被劃破深入皮膚,隱隱有血漬滲出。
「難道是那個時候......」
封樾想起剛才深袍殭屍抓住自己往前一甩的場景。
當時他一直密切關注深袍殭屍的動作,且當時並無任何不適,所以並未在意。
擼起袖子,只見手腕上方一寸之處的皮膚被劃破數道,比之正常顏色偏深些的血絲流了出來。
涼意再度傳來,越發冰寒,不僅如此,隱隱有越過胳膊往上發散的徵兆。
封樾趕緊停下腳步,就地而坐。
他知道,這是身中屍毒的徵兆。
如此小的傷口,初中屍毒不會有任何不適,只會有些許涼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經過劇烈運動,涼意會越發嚴重直至演變成寒意,並逐步向全身蔓延。
若要止住屍毒,第一步便是要停止運動,以減緩屍毒擴散,第二步便是以解毒劑解毒了。
封樾從懷裡拿出一片包裹好的荷葉,打開荷葉,裡面包著一小堆粉末,有藥材味傳出。
他將打開的荷葉包對準傷口處灑下。
緊接著,腥臭的煙氣從封樾胳膊處冒起,相比較深袍殭屍,煙氣要淡很多。
一股灼熱的感覺傳來,燒得封樾齜牙咧嘴,滿頭大汗。
這正是他臨走前去鎮上買到的解毒劑,以防被殭屍傷到,現在剛好派上了用場。
由於發現得早,屍體還僅僅集中在胳膊上,所以經過一陣灼燒,胳膊上的寒意明顯減輕大減,近乎消失。
不過雖然寒意大減,但仍然有些涼意隱隱傳來。
封樾抬起胳膊到眼前查看,有些灼燒的痕跡,但血液已經完全恢復正常,看著和平時並無兩樣。
難道寒意尚未祛除乾淨,還是說這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
封樾不確定,又拿出一片包裹好的荷葉,只是這會心裡有些猶豫。
這解毒劑既可以外服,也可以內服,此刻的感覺若要繼續使用解毒劑,只怕需要內服。
但內服之後會有個弊端,那就是身體短時間內會變得極為虛弱,猶如生了一場大病一般。
現在荒郊野外,若是身體突然變得虛弱,無疑將面臨極大的危險。
但若不服用,就怕真的是屍毒未盡。
封樾一下子想起江氏布行的四人:「莫非當時,他們就是覺得屍毒清除乾淨,又面臨殭屍偷襲,便沒有繼續服用,後來才發生的屍變。」
不管是與不是,這倒是給封樾提了個醒。
哪怕變得虛弱,還是服用比較保險。
封樾不再猶豫,直接將第二包解毒劑吞下。
他剛一吞下,一股灼熱從胃裡傳出,痛得他緊緊握住拳頭,以阻止自己發出聲響,生怕因此引來野獸甚至其他殭屍。
灼熱感很快朝四肢蔓延。
封樾全身淌起來大汗。
或許是因為之前中過屍毒,左胳膊所感受的灼熱感要輕一些,不過也沒有堅持多久,便和其他肢體一般灼熱難忍。
不一會兒,灼熱感消失不見。
封樾略一感覺,這回那種微微的涼意再也沒有。
看來,這次是徹底清除屍毒了。
封樾不由一陣慶幸,幸虧內服一包,不然再度上路,或許可以擺脫深袍殭屍,但自己估計也會跟對方一樣,變成下一個殭屍了。
他掙扎著要站起來。
剛要起身,一陣頭暈目眩,險些直接跌倒。
封樾只好重新坐下,等這股虛弱感減弱一些再說。
此時周圍極為安靜,偶爾有些老鼠從草叢鑽出。
封樾警戒四周,怕老鼠爬到自己這邊,朝其一揮手,嚇得老鼠或遠離封樾而奔,或又重新鑽回草叢。
半響過後,封樾覺得沒有那麼虛弱了,便站起來要離開。
這時旁邊草叢裡傳來一陣窸窣聲。
順著聲音,封樾轉頭一看,心裡一驚,草叢晃動的幅度比之剛才老鼠出來所造成的要大多了。
他後退幾步,緩緩遠離那處草叢。
這個幅度,不是野獸的話,便是那尚未死絕的深袍殭屍了。
草叢一下被撥開,正是深袍殭屍緩緩從裡面爬了出來,腹部依然插著那把桃木劍。
現在他的氣息萎靡到了極點,連動作也變得相當遲緩。
不過封樾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由於服用解毒劑,此刻的虛弱雖然有所減弱,但依然遠不能和剛才未服用之前相比。
似是感受到封樾的所在,深袍殭屍立馬奔向封樾,身形速度比之剛才敏捷許多。
封樾神情凝重,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粗布包裹。
離開村子前,桃木屑製成的桃木灰被包裹在了粗布包裹里,黑狗血、糯米粥、鎮屍符都已經用完,這是他最後的手段。
若是還未能滅殺深袍殭屍,單憑自己的力氣和伸手,想過去今夜估計是不可能了。
深袍殭屍速度越來越快。
距離數米之距時,封樾將粗布包裹一把甩開,無數桃木灰一下灑到了深袍殭屍身上。
桃木灰揮灑出來範圍極廣,將深袍殭屍全身覆蓋了個遍。
不出意外,腥臭的煙氣又一次冒起。
不過或許是因為深袍殭屍氣息已是極為萎靡,這次煙氣和之前相比要淡了很多。
此時無樹木遮擋,借著月光,只見深袍殭屍身上被黑狗血、糯米粥撒過的地方,到處都是灼燒的痕跡。
此刻又被桃木灰覆蓋,一股燒焦的味道伴隨腥臭之味一起傳出。
封樾趁機後退幾步,看一眼在那裡痛得到處揮舞的深袍殭屍,轉身離去。
寂靜的山道上一陣小跑的聲音。
封樾跑了一會,很快變慢了下來,跟著小跑變成行走。
現在虛弱感還未消失,如此奔跑,身體根本受不了。
身後又是一陣響動。
饒是再冷靜,封樾也忍不住暗自咒罵一聲倒霉。
若是凡人所化殭屍,估計早已是死絕了,但偏僻自己運氣不好,竟然遇到的是修仙的道長所化的殭屍,這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回過頭來,只見深袍殭屍也在緩慢跟著追來。
即使萎靡成如此模樣,它的速度還是比封樾要快一些。
見跑不過對方,封樾不再逃跑,而是冷眼看著追襲而來的深袍殭屍。
這次封樾看得仔細,深袍殭屍雖然跑得快,但並不是一直以相同的速度追來,插在腹部的桃木劍一旦晃動幅度過大,速度便為之一緩。
如果猜測不錯,維持深袍殭屍還能繼續移動的關鍵,應該便是桃木劍暫時封住了其要害。
若要趁機將桃木劍拔出,說不定便能一勞永逸得解決掉對方。
現在的他已再無底牌,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深袍殭屍腹中的那把桃木劍。
「這一次必須徹底解決。」他暗自下定決心。
封樾轉頭看了看,找個大樹背靠在上面。
深袍殭屍很快欺近身前,一隻利爪直抓向封樾面門。
這個速度比之開始差得多,封樾一下彎腰躲過。
利爪一下嵌入樹幹之中,震動得樹葉不斷落下。
瞅准深袍殭屍腹部,封樾以極快地速度一把握住桃木劍。
不等其反應過來阻止,他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桃木劍拔出,跟著一個翻滾,落到了幾米開外的地方。
桃木劍被拔出,深袍殭屍仿佛失去了骨架般,一下子摔倒在地,捂住腹部來回抽動。
封樾大口喘著粗氣,滿頭大汗,方才為防止再被深袍殭屍抓住桃木劍,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他想站起來卻無法辦到,只能先坐下休息。
深袍殭屍在地上不停翻滾,沒大一會便停止了動作,只是不停地在那裡抽搐。
「還真是頑強,都這樣了,居然還沒死絕。」封樾不禁暗罵一聲。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直直盯著深袍殭屍。
「不過看這個樣子,應該是起不來了。」封樾暗自猜測著。
可就在這時,深袍殭屍手臂彎了彎,居然硬撐著要爬起來。
封樾面色大變,現在的他可是什麼都幹不了了!
見深袍殭屍掙扎著要站起來,封樾也跟著要站起來。
終於,深袍殭屍站了起來,身體顫顫巍巍地走向封樾這邊。
兩者距離僅有短短數米,深袍殭屍緩緩走來。
封樾堅持著要站起來,但兩腿酸麻,根本沒法做到。
深袍殭屍不斷走來,距離已經只有三米。
封樾繼續堅持著要站起來。
距離還有兩米!
終於,封樾咬緊牙關,使出吃奶的力氣,慢慢站了起來。
他緩緩往後退一步,與深袍殭屍拉開距離。
深袍殭屍再度向前,又進一步拉近與封樾的距離。
就這樣,封樾每後退一步,深袍殭屍便前進一步,雖然沒有拉近,但也無法拉開得更遠。
深袍殭屍走到原先封樾坐立的位置。
突然,它一個大步跨出去。
封樾瞪大眼睛,也跟著後退一大步,可腳步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頭瞪大眼睛看向深袍殭屍,只見其一步跨出以後,突然不再有任何動作,跟著身軀一晃,倒在了封樾原先坐立的位置。
這次,深袍殭屍不再有任何動作,比貼了鎮屍符還要安靜。
封樾大口喘著氣,以灰袍擦一擦臉上夾雜虛汗和冷汗的汗水。
「看來,這會算是徹底死絕了。」他邊擦邊心有餘悸地想。
此刻的他徹底虛脫,劫後重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大半個時辰過後,封樾覺得有點力氣了,便要起身離開。
「咦,那具無頭屍體,看著怎麼這麼眼熟。」這時,有個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