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初十之前,婉兮已經與晚回宮一步的穎妃,以及內務府一起,將皇太后聖壽的一應籌備,都預備好了。
到此時,小十五也已經能更穩當地走冰了。便是還不敢玩兒什麼花樣兒,可是在冰上已經不容易摔倒了。
而皇帝在這些天裡,也得以安心處理前朝事務。不但親自在紫光閣前親試武舉人,選定了武舉的三甲;還將今年勾決各省人犯的「秋讞大典」去。
皇帝已經叫高雲從來給婉兮送來了知會:初十日將從宮裡起鑾,回圓明園。
這便是皇帝要回去迎接皇太后,一同再回宮來,正式為皇太后賀壽了。
婉兮終於鬆開下來些,玉蕤這便也忙送來喜信兒:說忠勇親王成袞扎布奏請於年前至京,帶領伊子拉旺多爾濟來京慶賀元旦!
婉兮登時歡喜得拍手,「太好了,拉旺這孩子終於要回來了!」
九月時,皇上迴鑾,便也從北邊兒帶回來成袞扎布的請求——叫拉旺多爾濟回家去探親。
拉旺這些年都在內廷養育,這幾年來回家探親都沒幾回,婉兮只是疼惜。這便二話沒說,親手打點行裝,隆隆重重地送了拉旺出宮,放回忠勇親王府去,自有他家人陪他一同回喀爾喀蒙古去。
走的那天啊,如今已經長大了的小七,倒沒似小時候拉旺那一次回家時候兒似的;小七沒掉淚,也沒再去給拉旺帶柿餅子,她面上平靜若水,當著拉旺的面兒都是盈盈地笑著,仿佛眼前並沒有一場離別。
可是婉兮和婉嬪心下卻都明白,這孩子是將離別的感傷給藏進心底下去了……待得夜晚裡,拉旺他們這些男孩子都按時出了內廷去,小七這才一抹身兒進了自己的寢殿,便伏在炕上,半晌都不出門兒。
婉嬪小心地親自進去看,這才總能看見那枕巾上,已是印上了水痕去。
其實那會子婉兮自己心下又何嘗捨得拉旺回去?可是她一來明白拉旺也會想家,二來成袞扎布王爺這叫拉旺回家的請求來得有些突然,婉兮便擔心是拉旺家裡出事兒了。
終究拉旺進宮來也已經好幾年,家裡的長輩說不定有已經病重將要離世的了。那拉旺便是怎麼都得趕回去,便是十月里,那地處漠北的喀爾喀蒙古已是寒冷,婉兮卻也還是得放他回去。
婉兮悄悄兒將自己這話兒與小七講了,小七已是懂事的姑娘,這便忍著難受,紅著鼻尖兒道,「額娘說的對,女兒心下便也這樣擔心的。故此女兒這會子便是躲起來掉眼淚,也不是不想叫拉旺家去;女兒是——想到旺旺回家去,若當真是有長輩老了,那他得有多難受去?可是女兒不能在他身邊兒陪著他,這便一想起來,心下就難受,這便已是提前掉了眼淚了。」
婉兮聽得心疼,又欣慰,便什麼言語都是多餘,只能將小七緊緊抱在懷裡。
小七是她跟皇上的第一個孩子,雖說是個女孩兒,可是這個孩子對於婉兮的意義,是其他任何孩子都無法相比的。即便是小十五,也是不一樣兒的。
可是這幾年,婉兮一年一個地生,終究無法兼顧,小七便是第一個先被託付出去的孩子。雖說陳姐姐是婉兮一百個放心的養母,可是……婉兮終究覺著心下愧對小七。
而小七又天生乖巧懂事,知道自己是當長姊的,這幾年便只顧著幫婉兮照顧、節制弟弟妹妹,卻不再與弟弟妹妹爭寵——這一晃,已是許久不曾在婉兮跟前撒嬌了。
婉兮偶爾抬眸,看見小七那懂事乖巧的長姊模樣兒,心下雖欣慰,卻更是心酸——小七雖然是她的長女,是弟弟妹妹的長姊,可是小七自己今年終究也才剛剛七周歲啊。
這幾年,婉兮自愧沒能時時陪伴在小七身邊兒,便也多虧有拉旺、麒麟保這兩個孩子陪伴著。只是後來,麒麟保滿了五生日,到了進學的年歲後,便出宮回了自己家去住著,不能每日都進內廷來,能夠伴在小七身邊兒的,也就是拉旺一個兒了。
好在三年前,三阿哥永璋薨逝,永璋的大格格綿錦便也送進宮來養育。因綿錦與小七同年,這便放在小七身邊兒,兩人一起長大、一起念書,這便才又多了個伴兒去。
可是綿錦終究是後來的,比不上拉旺和麒麟保兩個小子與小七相處的年頭長、情分深。
故此拉旺這一走,小七身邊兒就更沒人了。
七周歲的小姑娘,便總是叫婉兮這個當娘親的覺著,便有一股子刻骨的孤寂堪憐去。這種感覺不該出現在一個七周歲大的小姑娘身上,更不該出現在金枝玉葉的大清公主身上啊……
瞧著小七的身影,不知怎地,婉兮便莫名想起《紅樓夢》裡那剛孤苦伶仃的林黛玉去。
那書中第二回便借了賈雨村的口,說「今只有嫡妻賈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歲」;隨後便是:「堪堪又是一載的光陰,誰知女學生之母賈氏夫人一疾而終」,可以算得,林黛玉初入賈府的時候兒,不過只有六歲。
這倒是更與小七此時的年歲相仿了。
若有人說七歲的小姑娘不至於懂得這些人間愁苦,那林黛玉便是個打樣兒去了。
六七歲的女孩兒家啊,雖說年歲尚幼;可但凡天性通透懂事的,便也自都比旁的孩子更早慧些兒啊。
「不過這回好了,」婉兮摁住心疼,展顏對玉蕤笑,「拉旺回來了,小七便又可有人相伴了。」
玉蕤也是點頭,「我倒沒想到成袞扎布王爺能這麼夸就放了咱們旺哥兒回來。總以為十月剛去的,路上也得走不少天,這便到家都晚。按說成袞扎布王爺怎麼都該留旺哥兒過年的,便是咱們想念,卻也都能體諒。自是催不得的。」
「卻哪兒成想,這才剛兒過了一個月,成袞扎布王爺就要親自送旺哥兒回京來了!我瞧著啊,咱們成袞扎布王爺必定知道咱們七公主離不開旺哥兒,王爺反倒是更心疼兒媳婦,這便早早兒將旺哥兒給送回來了!」
婉兮含笑點頭,「回來得這樣快,倒希望是他家裡一切都無恙。」
玉蕤也點頭,「可不!能這麼快去快回,必定是都大安了罷~~」
十一月初十這一天,婉兮與語琴、穎妃、玉蕤一同帶著小十五為皇帝送行。
外頭冷,幾大一小從宮門回來,便都聚在炭盆前烤火。
皇上走了,婉兮便帶頭「作妖兒」,要了栗子來,放在炭盆上烤著。
待得一會子身上烤暖了,那栗子的香味兒也在殿內飄散開來。
小十五便急得直叫,「額涅,圓子要吃!」
婉兮便也不客氣,就用夾炭用的鐵鉗子將栗子夾起來,直接就投進炭盆里去。
「給你幾位額娘的呀,便放在這盆沿兒上乾乾淨淨兒的;至於猴急的呢,那就只能直接扔進火里去啦!」
火烤栗子,那栗子殼不多時便噼噼啪啪響了起來。
語琴便有些擔心,忙吼,「九兒,那能行麼?孩子腸胃稚嫩,仔細他吃了肚子疼!」
婉兮含笑搖頭,卻向語琴眨眼,「姐姐快來先給他講講,何謂『栗以活民』~~」
語琴便也輕笑一聲,「好個當娘的,原來用心若此。若叫我想啊,我還以為你要給他講『美食即在眼前,唾手可得,何忍飢待斃』的晉國公去呢!」
穎妃聽得有趣,便也拉著玉蕤過來聽。
火暖撲臉兒,穎妃面頰有些紅,她轉眸瞧著婉兮、語琴和玉蕤,「若論這些說文論史的本事,我便是最弱的。令姐姐與慶姐姐祖上都是江南漢人,詩書傳家;玉蕤母家則是出了兩位旗人翰林……就我,是蒙古人不說,家裡還只有武職。」
語琴便也含笑,故意逗穎妃,「婉兮她這是借著栗子要教子呢,高娃你這麼急著跟來學,是想也當她的孩子去,還是你也記著學學如何教導孩子去?」
穎妃一下子就被說破了心事,登時臉紅過耳。她便不理語琴和婉兮,只捉著玉蕤的手,「我不問她們兩個了,總歸我怎麼都比不過她們的七竅玲瓏心去。玉蕤你最好,你告訴我。」
「我向你請教,她們便沒法兒是排揎我去了!」
玉蕤知道穎妃是真的窘迫了,這便忙道,「好好好,穎姐姐,那咱們坐回炕邊兒來,我給你講。叫她們二位就蹲在炭盆邊兒上教子吧。」
穎妃沖婉兮和語琴做了個鬼臉兒,這便坐回炕上去說話。
婉兮便也笑,照著小十五圓圓的小腚拍了一把,沖他努嘴,「你瑞姨娘要講故事了,你便擠過去,一併聽她講了去~~」
小十五一聽要聽故事,雖說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火盆里越發香味兒四溢的栗子,不過自己「痛苦」地抉擇一番,還是自己顛兒噠地跑過去了。
玉蕤稀罕得緊忙給抱緊了,生怕再骨碌掉地上一般。
「……古時候啊,有一個大學問家,叫韓非子。他的著述集合而成的集子,便也叫《韓非子》。就在那本書里啊,記載過一個故事:有一年啊,秦國發生了很嚴重的饑荒。時任秦國宰相的『應侯』范睢便向秦國的國王請求道:『大王您的御園中,樹木所產的果實,如橡、棗、栗等,都可以給百姓果腹,請求大王將這些果實發給百姓吧。」
「這便是『栗以活民』的故事,證明栗子可以如糧食一般,與民為食。故此栗子自古就有「鐵桿兒莊稼」、「木本糧食」之稱。因此,在兵荒馬亂、災荒飢年,栗子就成為解救平民百姓的「幸福之果」。如遇田糧無收,則『園收茅栗未全貧』。」
「到了明朝,李時珍做了《本草》,醫書里便也明確認定,『栗厚腸胃,補腎氣,令人耐飢』。」
小十五圓睜雙眼,認真聽著。待得玉蕤講完,這才仰起頭來定定地望住玉蕤問,「……秦國國君的御園中,那些原本結在樹上的棗、栗子,都是沒人吃的,是不是?」
玉蕤不由得瞠目,扭頭跟婉兮對了個眼神兒。
玉蕤是沒想到,小十五才三歲,這便聽懂了《韓非子》裡那故事的關鍵去。
婉兮含笑點頭,接過玉蕤的話茬兒來說,「你說的對。御園之中的這些出產,原本多數都是糟踐了。可是你皇阿瑪啊,可沒這樣兒。便如咱們圓明園裡,所有的田地、蓮塘、竹林,都包出去給人經管去了。這便叫圓明園裡產出的糧食、竹筍、蓮藕蓮子全都能為人所用,或者是賣成銀子,或者叫種地的人自己食用了,總歸是半點兒都沒糟踐了去。」
小十五登時樂得拍手,「兒子知道!五福堂旁就是竹林和蓮塘,兒子親眼看見有人侍弄那些竹子和蓮花去!他們還將新挖出來的小竹筍,還有長脖子的蓮蓬,從窗戶遞給兒子玩兒吶!」
語琴作證,含笑點頭。不慌不忙道,「你親眼瞧見了,你卻可知道,為何咱們『天然圖畫』島上見得最清楚?那是因為啊,整個圓明園裡將地包出去,當年就是打咱們那島上起的。因為那會子還是你額涅住在那島上,所以那主意啊,本就是你額涅給你皇阿瑪出的!」
婉兮不由抬眸向語琴微笑。
雖說此時小十五已經託付在了語琴身邊,可是語琴卻從未割斷過婉兮與小十五的母子之情。每天都親自帶著小十五來給婉兮請安不說,還只要在小十五面前,就不放棄任何一次誇獎婉兮的機會去。
「姐姐。」婉兮含笑輕喚,所有的心意便都在這兩個字之中了。
一輩子的姐妹,一輩子的相伴,一恍惚,已是半生走過。
小十五這便一骨碌又從玉蕤懷裡爬下炕來,三步並作兩步回到炭盆旁,小小的人兒,兩腿併攏著,乖巧地蹲在婉兮身邊兒,一併看著紅彤彤的炭火里的栗子。
婉兮瞧得出,孩子方才是饞嘴,守在火盆邊兒是著急想吃栗子;可是這會子再回來蹲著,卻已經不是著急吃,他的眼睛裡、面上,都多了一層崇敬肅穆之意。
婉兮心下更覺欣慰:這孩子果然是宅心仁厚。
婉兮便含笑用那火鉗子翻動著栗子,不經意地道,「栗子是這樣的好東西,那明明不愁吃穿的人,卻要親自躬耕,種植栗子。這樣的人,圓子說,好不好呢?」
小十五毫不猶豫地點頭,「那這樣的人,便也一定知道瑞姨娘講的這個故事。他們種栗子,是為活民……」
婉兮笑著從火里扒拉出一個烤好的栗子,親手剝開,吹涼了,這便送到小十五嘴邊兒去。
——這是最好的獎勵。
小十五吃到烤熟的栗子,滿意地也顧不上唇角都黑了,卻沒急著要下一個,卻是認真望住婉兮,「額涅說,那種栗子的人,是誰呀?」
婉兮眸光輕轉,「是大學士劉統勛一家。他們家在老家山東諸城,種著一個園子,園子裡種的就是栗子。」
婉兮成為貴妃的冊封禮,就是九爺傅恆為正使,劉統勛為副使;而「狐說先生」趙翼,當年便是在劉統勛府中為幕客。故此對於劉統勛的種種,婉兮早就在趙翼的筆記中知之甚詳。
「只是劉統勛大人如今職在中樞,自是經年未曾歸鄉親自耕種。故此那栗子園啊,倒更多的都是劉統勛大人的兒子、如今任山西太原知府的劉墉所種。」
小十五靜靜聽著,若有所思。
有了這一節故事,待得所有栗子都烤好了,小十五再吃栗子的時候兒,已經不是個三歲小孩兒嘴饞的模樣了,而是坐的端端正正,吃得珍珍惜惜。便是有咬碎了掉下來的渣兒,他也小心翼翼地都用衣裳大襟兒給兜住了,然後聚攏到一塊堆兒,用指肚摁著給拈起來,重又送進嘴裡去。
語琴瞧得心都要融化了,自己是一個都沒吃,都親手剝開都餵給小十五吃去了。
過了晌午,語琴帶著小十五回景仁宮歇晌去了,穎妃也一併回去。
儲秀宮裡安靜下來,玉蕤這才笑,「皇上教得好,姐這一課啊,卻也同樣不遑多讓。」
「皇上教給的是道理,給了咱們十五阿哥的是巴圖魯的勇氣;姐卻是教給了咱們十五阿哥廟堂之高、恤民之苦,姐更是給十五阿哥開始積蓄人才去了~~」
婉兮這才靜靜一笑,「皇上還能陪他多少年,我又還能陪他走多遠呢?終究將來的歲月啊,都得是那些得力的大臣,為師為友、為君為臣地陪著他去。他能成為什麼樣兒的人,將來都已不在我和皇上,是在於那些陪伴在他身邊兒的人啊~」
叫婉兮這樣一說,玉蕤鼻尖兒一酸,忙使勁兒地笑,「瞧姐說的,又叫人心下不得勁兒去了。不過姐說的那些君臣相佐的道理,我倒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婉兮倒是出了會子神,「你方才提起皇上給小十五上的那堂課,倒是叫我又想起些事兒來——那日你可見了沒,咱們剛到北海的時候兒,皇上沒在小十五跟前兒,是在遠處與人說話呢。」
「若我沒認錯的話,那該是剛襲封的簡親王——豐訥亨。」
玉蕤便也使勁兒想了下,「……我覺著,也應該是。我怎麼覺著那會子皇上臉色仿佛有些不好,而豐訥亨是屈一膝跪在冰上的,仿佛是在請罪一般。」
婉兮垂首細想,點了點頭,「按說老簡親王屍骨未寒,豐訥亨還沒出孝期,皇上不至於太過嚴厲去才是。」
玉蕤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皇上便是下旨叫這位新任簡親王繼續管著健銳營麼?那麼那日『大閱冰鞋』的操練,便主要都是健銳營的前鋒們參與,皇上是不是對操練不滿,這才跟簡親王撂臉子的?」
婉兮想想有理,便也點頭,「是啊……若不是因為這個,我倒也一時想不出,皇上又會因為什麼與豐訥亨不高興。」
玉蕤便是一蹙眉,「……今兒皇上回宮,姐沒見簡親王又跟隨在皇上身邊兒麼?」
婉兮點頭,「簡親王既是管健銳營事,那皇上起鑾回園子,健銳營自然要派人跟隨護駕。」
玉蕤皺了皺眉,「便沒旁的事麼?我倒覺著簡親王的神色之間仿佛還是有些不對勁兒,仿佛還是跟那天在北海的情形,略有些相似……簡親王這是究竟犯了何等過錯,竟叫他自己如此忐忑去?」
婉兮先前倒沒格外在意,這會子聽得玉蕤說,這便也不由得抬眸凝注玉蕤。
玉蕤道:「正巧今兒皇上起鑾之前,剛下旨,說要在八旗護軍中,每旗再選一百二十五人;八旗這便一共是一千人,撥入健銳營。健銳營里兵丁多了,便也自然要有職官管著。皇上這便叫將健銳營現有額外行走之頭二等侍衛、副護軍參領、委署前鋒參領、雲騎尉等,都叫對照品級,放了差事去……」
婉兮便是一揚眉,「這一下子多了一千個士兵不說,又多了二三十的職官去,豐訥亨剛襲封親王,還在孝期,這一下子豈不是要叫他首尾難顧了去?」
玉蕤這便也是恍然大悟,一拍手,「我怎麼覺著,皇上這怕是故意折騰他?難不成之前的確是他犯了錯兒,可是他在孝期里,皇上不便苛責;這便換了個法子,叫他自己心下忐忑去?」
婉兮也是皺眉,「怕是如此。可是那豐訥亨,終於做了什麼事兒去了?」
兩天後,亦即十月十二日,皇帝奉皇太后從暢春園還宮。
這回便是所有的後宮嬪妃、皇子皇孫都跟從一併還宮,慶賀冬至節、皇太后聖壽節。
婉兮先去接著小七,含笑問她,「可知道拉旺就要回來的消息啦?」
小七登時紅了頰,回眸看一眼婉嬪。
婉嬪也笑,「皇上回園子,就將這消息告訴小七了。」
婉嬪壓低聲兒,「……雖說還小,可是我覺著小七怕是心下已經有數兒了。」
雖說這些年拉旺都在內廷養育,又是與小七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地長大的,大人們開玩笑也難免傳幾聲入小七的耳朵,可是她那些年終究還小,哪裡懂得那些去?
而如今,既是已經有了那般清愁薄顰的情態去……便說不定,已是粗通人事了去。
婉兮點頭,「這層窗戶紙終究還是要等皇上來捅破。待得皇上正式下旨指配,這事兒才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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