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越說越委屈,已是淚如雨下。
「昨晚兒的情形,忻主子也親眼看見了。皇上來的時候都大半夜了,又與忻主子您說了好一會子的話,故此肚餓都是難免的。」
「而令主子雖然從前的規矩是,不管皇上多晚來,她都不用奴才們動手,她親自給皇上預備餑餑……可是她這會子肚子都這麼大了,昨晚兒又是剛驚動胎氣,她什麼都做不了不是?」
「她做不來的,我們這當奴才的自然要代勞。奴才便是心裡牽掛皇上一下,生怕皇上餓了,奴才這又有什麼錯兒?」
玉蕤的傾訴滔滔而出,顯見著是在心裡壓抑了許久,終於得了出口,這便潮水一般宣洩而出。
忻嬪聽得很滿意。
「況且皇上昨晚也是領了我的情,溫煦地向我笑,跟我說『夜深了,便不必勞動了』。皇上都沒不高興,她若不歡喜,大可仗著肚子,在皇上面前也發作開啊!」
「若是皇上顧著她的肚子,當時若是治我的罪,或者哪怕直接攆我出去,我心裡也不至於怨她……她何苦在皇上面前裝得好人似的,結果待得早上皇上走了,她便又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
玉蕤含著淚,將掌心貼在右邊面頰。
那處有一片紅,像是被熱水燙過的。
「她懷著孩子,洗臉自然該用溫熱的水,我給打打水洗臉,她非說這樣不好,那樣不行,來來回回竟要我重打了五回。到最後,乾脆一揚手打翻了臉盆,一盆熱水全都揚在我臉上……」
「忻主子您說句公道話,我好歹在她身邊伺候快十年了,她從前那些年是怎麼洗臉的,怎麼就到今早上,怎麼都用不得我打來的水了?」
忻嬪伸手過去,扳過玉蕤的臉來,忙舉絹子掩住了嘴。
「哎喲,竟燙紅了!這便都不敢說,隔了宿兒,明早起來會不會連皮都破了——若破了皮,傷了肉去,那便是毀了容了。」
「便是這麼點子小事兒,她怎麼會心狠若此!」
忻嬪說著,忙喚樂容去拿薄荷膏子,親手替玉蕤抹在臉頰傷,又小心用玉髓的碾子推趕著。
玉蕤這會子又是感動地掉眼淚,「這些年我對她忠心耿耿,在後宮裡便也等於是自絕於旁人。各宮主子都沒有敢主動與我親近的,也唯有忻嬪主子這樣為我著想……」
忻嬪嘆了口氣,「還不是因為我也曾跟你一樣傻,也將她的宮裡當成自己家,也將她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一樣過……」
「便不說遠的,你瞧這回慶嬪父親出的這回事兒,她便恨到我頭上了。我究竟怎麼著她了,那是普福故意攀附他們家,又與我什麼干係?再說那錯也是錯在慶嬪的父親身上,又不是她自己的阿瑪,她憑什麼就覺著是我在害她了呢?」
「結果倒好,她又是動了胎氣,又是起不來炕的,弄得跟病西施似的,倒在皇上眼裡將我給裝進去了!——我還得去給她道歉,還得跪著求她,結果她反倒一頓亂棍打了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