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的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九爺表面上,一向都是清風拂面、靜氣迎人。可她最清楚,他骨子裡永遠都是愛憎分明。
出了那個樣的事,她知道,九爺不會輕易饒了她。她便也一直都在等著九爺給她的懲戒——她這兩年來都在提心弔膽,可是她在表面上卻還是在強撐冷靜。她也要強,她不想叫任何人看出來。
只是九爺這個懲戒來得太晚。
她也能明白九爺為何遲遲難以拿定主意,終究她與他已是多年夫妻,他在外忙於朝政,她將家裡打點得妥妥帖帖。若以為妻的職責而論,她無可指摘。
更何況她跟他還有了他們的兒子福隆安,且福隆安已是皇上親自選定的四額駙…洽…
可是她卻清楚,這個懲戒遲早都會來。
終於南巡的消息傳來,九爺與她說下,要帶篆香一起去。那一刻她心頭那塊大石轟然落下——九爺的懲戒終於來了,九爺懲罰她的方式,就是篆香鈐。
她不算意外,她努力勸說自己儘量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
總歸篆香也不是別人,篆香在她嫁給九爺之前就已經是九爺的通房丫頭——故此若是篆香回來有了孩子,外人半點都不會笑話她,這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
九爺沒有選一個外人,而是選了篆香,這便還是給她留足了臉面去。
可是……她光要面子麼?
面子她得維持,可是她還是更想要九爺的心啊。
她寧肯九爺回來與她大吵一場,也不希望九爺是用這樣「顧著她臉面」的方式,卻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我不想怨恨九爺,我也不敢求九爺收回成命,我便想著自己將這事兒消化下來,將這事兒的傷害降到最低去。所以我主動先找了篆香來,是我先提及叫篆香開臉收房。」
「小嫂子,我真的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篆香她不願意。她說她更想先等到九爺的心。」
「那這回她回來,當真有了孩子,我該怎麼想?——究竟九爺是真的給了她心,叫她心滿意足地有了孩子,還是,九爺還是在用她來懲戒於我?」
玉壺輕輕點頭。
同是女子,九福晉的心情,她明白。
「所以福晉在乎的不是這個孩子,福晉真正擔心的是九爺是將情意真的給了篆香。」
蘭佩的淚便越發控制不住。
玉壺靜靜抬眼望住蘭佩,「……既然說到根本,福晉心下最關心的還是與九爺的關係。那福晉與其這樣將心思都用在篆香和孩子這兒,又何苦不設法彌合與九爺的裂痕去呢?」
玉壺的話總是這樣一針見血,一下子就戳破蘭佩心上的那點子自尊和心防。
蘭佩狠狠咬住嘴唇,凝視著玉壺,半晌終究還是淚如雨下,「……我不敢。小嫂子,我不敢啊!因為那件事涉及令主子,我從不敢將自己與令主子一起做比,不敢去追問我在九爺心上的分量去。」
也就因為是當著玉壺的面,蘭佩才敢直說出令主子與九爺的情分來。
「我知道我永遠比不上令主子……甚至永遠都不能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