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小媽 16.隱痛

    他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閒閒的插在褲兜里。散漫由內往外，是從骨子裡散出的不羈的味道。有這麼一種人，無論他身在何處，都能給人一種閒庭信步的錯覺。

    裝作沒看見？安曦做不到。不為別的，就為他這一身通透的氣韻，她也辦不到。她還想著等A市的事一了，她也同他一樣……做一隻沒有腳的鳥。安曦平緩的將車滑了過去。

    BENTLEY經典款緩緩的停在他面前，林祺一愣，車窗落了下來，她看著他：「走嗎？」熟稔的好似相識多年的老友。

    她……安曦？他看著安曦坐在車裡淡淡的看著自己，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車燈下那雙黑亮的眼睛平靜無波，卻乾淨清澈。純粹的好似一塊古韻十足的墨玉，激的他想伸手撫上去。黑色像廣袤的底幕，亮光起源其上，不同與簡簡單單的白，看的久了，便會讓人下意識的避開。

    看似無欲無念卻寸寸設防，讓人走不近一步，這樣的一雙眼睛他看不透。呵……真有意思，她不過才多大？

    他一直相信世間所有的相悖、不合理的本質或者表象，都會有相應的誘因或者有特殊的環境。而他……林祺嘴角微翹，眼尾上挑，他放好行李，施施然挑了副駕駛的位置。他要做的就是發現它，找到它，然後將它的歷程給還原。在時間的空間的軌跡上還原它最初始的姿態，它好似有生命，掙紮成長像一組百變莫測的光影。任何一個不確定的因素都會引起它的突變，介於意識與物質之間的美妙的藝術品，且獨一無二。他享受這個過程，好似亞馬遜熱帶叢林裡的一抹幽光引誘著他。

    「麻煩，交通便利的酒店」林祺倚在車座上眯著眼看著安曦，他想他也許得在A市停留一段時間了，看來墨西哥的行程要推一推。

    安曦沒有回話，夜色已經開始泛白，黑在消退。

    就在這將亮未亮的時刻，一輛路虎載著滿身的冷肅急急地剎在零點之夜前。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的聲音引來了眾多的目光，車門開了，不相識的人會贊一聲這是誰家的貴公子。若人群里有識得的人則會暗自猜測這白家的小魔王這麼著急怎麼了？

    白安抬手扔給代駕鑰匙進了夜店……。

    等安曦將人送到，回到冷宅的已經是凌晨五點了。她閉上眼睛將冷炎奕擁進懷裡，鼻尖縈繞著獨屬他的味道，漸漸的就安了躁動了一路的心。

    是，她不安。天馬上就亮了，她就要去見她了，帶著滿身的世俗去見她……。她會喜歡嗎？喜歡這樣的自己嗎？

    她將她送回了安家，本意是成全。結果卻是不好的，今時今日那一幕猶如發生在昨天。她覺得她沒有錯，只是她好抱歉，然而再抱歉她也無法彌外公老來喪女的痛苦和空缺。不告訴他嗎？不，她辦不到。

    她寧願接受荒蕪的事實，也不要虛幻的謊言，因為她知道謊言遠比真實要殘酷太多，等謊言幻滅的那一天，鋪天蓋地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悔恨和變本加厲的苛責。

    安曦的身子在輕微的發抖，她不自覺的又抱緊了冷炎奕，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好過一些。遲來了這麼多年的外公……這幾年過得好嗎？

    冷夜辰透過屏幕看的眉頭顰起，他隱約猜到了什麼，突然間就起了心思，現在立刻回家。他的雙眼盯著蜷縮的人，撐著下顎的手不由得滑到了胸口的位置。過了一會兒，他鬆開了手，起身倒了杯純淨水喝了一口，打了個電話出去。

    「boss，你不要睡覺，我要睡的」。文軒啞著嗓子開口埋怨。

    「哦，那是我打擾你了？」冷夜辰尾音上挑，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

    文軒一聽頓時又轉醒了幾分，忙坐起身來：「哪敢哪敢，隨時聽候召喚」。

    「我是想告訴你我回A市了……」冷夜辰依著吧檯，放下杯子吊著後半句不說話了。文軒狗腿的笑聲立馬從電話里傳了過來，卻是沒插話，這個檔口插話無異於找虐。他呵呵的笑著，示意自己在聽。

    「查一查安嚴川的喜好，準備一份禮物，七點以前送到冷宅」

    「安嚴川？不是，辰，你查他幹什麼？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要接機嗎？」

    「不用，明天還有事」「大哥，辦公室的文件都堆成山了，關鍵是香港方面宇盛集團的合作案後天之前一定要回復的」文軒被刺激了，一想到這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這個男人又可能明天還翹班，什麼都顧不上了，噼里啪啦的痛快的吐槽，吐完了他才覺得不妙。呃，他腦抽了是嗎？沒有睡眠的男人這個時段兒是最危險的，剛剛還笑得這麼陰險，到時候別功勞苦勞都沒了……他立馬啟動大腦想著補救的說辭。

    別說，還真讓他找到一個，他不顧冷夜辰那邊詭異的安靜，「辰，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俞軼凡那小子給你找了個催眠師。」這幾日的悠閒讓冷夜辰好不容易的良心發現，自我反省是不是真的苛待他的文大特助了，可是被文軒個衰貨爆出的信息打斷了。

    他情緒不明的問：「催眠師？」

    「恩恩」文軒在自家臥室不停的點著頭，好似生怕點慢了一步，他就會被派遣到S市去。誰讓他們幾個都不願意去了，這差事兒到現在都沒定下來。所以……現在他們幾個暗自較著勁兒，要麼誰出錯誰就去，要麼冷夜辰指誰誰去。

    「明天七點之前，不要忘了」說完冷夜辰撂了電話。

    等文軒爬起來看了齊月傳過來的郵件他就明白了，他這一明白，小心思就都上來了。最終他挑了一件很合安老心意也很合他心意的禮物，似是想到什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文軒的心猙獰著咆哮「冷夜辰，早晚有讓你頭疼犯難的時候，讓你壓榨我」。

    到冷宅的時候還早，他提著包裝精美的禮盒嗅著空氣中獨有的草木馨香心情很愉悅。一進大門手還在門把上他就頓住了，他看見了什麼？文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快走了幾步。

    冷夜辰端著一個大碗從廚房走出來，就看見文軒提著個方形的禮盒傻了一樣站在客廳里，他收回目光從容的走了過去：「去廚房幫忙」淡淡的聲音透著冷夜辰獨屬的下達命令的口吻，對，沒錯，是冷boss。

    這……這怎麼形容了，就好比他前幾天看的電影，呃，綠魔怪捏繡花針？文軒被瞬秒。

    「怎麼，你吃過早餐了？」冷夜辰走回來的時候涼涼的掃了一眼發呆的文軒，說完就要抬起手腕。

    「別，辰，還沒吃了」文軒邊說邊將禮盒放在桌几上，開始翻捲袖子。他要是再慢一步，冷夜辰估計就會說了，那走吧，不堵車的話還可以趕上公司的早茶，順便把什麼什麼資料什麼什麼合同給我發過來。

    「夜辰」冷夜辰剛想說什麼，就聽見一個女聲傳了出來。

    安曦一手端著一個盤子走了出來，淺綠色的圍裙，淺灰色的家居服，長長的黑髮盤在腦後，露出一張精緻小巧的瓜子臉。

    她似是沒想到文軒會來的這麼早，有些微楞而後微笑的朝文軒點了點頭，然後對冷夜辰道：「夜辰，叫小奕起床了。」說完便自顧自的去了餐廳布置餐桌。

    餐桌上還擺了一瓶插花，安曦將它挪到了吧檯上，看樣子該是早上花園裡采的，FairBianca又叫白桃妖精，沒有多餘的點綴，高低參差的斜插在一個長頸花瓶里，給人一種無以言喻的美感。冷夜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眼裡漸漸染了笑意，真的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好還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