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洛陽。
「吁——」
顧羽在大將軍府門前勒住戰馬,隨後翻身下馬,快步朝大門走去。
守在門口的幾名衛兵慌忙攔下他:「二公子在門外稍等片刻,容小的去跟大將軍通報一聲。」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有什麼事我自己擔著就是了。」
顧羽卻毫不客氣撥開衛兵,陰沉著臉快步進入府內。
這些衛兵見狀不由一怔,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顧二公子如此無禮和失態,想來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事實上,顧羽之所以急著要去見父親顧舉,是因為得知了蕭恪攻下鄴城的消息。
之前蕭恪大舉出兵河北征討白巾軍,他便建議父親派兵去支援高藩,絕不能坐視白巾軍滅亡。
因為他很清楚,一旦蕭恪消滅白巾軍奪取冀州,下一步要攻打的必然就是并州。
而并州是他們顧家的根基,絕不能落到蕭恪手中。
因此,保住白巾軍其實就是在保住他們顧家的基業。
但最後父親在經過和一干朝臣和幕僚商議過後,還是否了他出兵支援白巾軍的提議。
理由也很簡單,一是因為經過和徐州軍、白巾軍和涼州軍的數次大戰,如今府庫的錢糧皆告急,已經很難再去支撐一場新的戰事了。
二是因為白巾軍在河北屠戮了太多的世家大族,早就引起了這些世家大族之間的同仇敵愾,如今聽聞白巾軍瀕臨絕境,朝中的世家大族無不拍手叫好,又怎麼會支持朝廷去支援他們呢?
可顧羽深知支援白巾軍的重要性,多次前來大將軍府勸說父親,可顧舉因為有種種顧慮,最終還是沒能同意顧羽的想法,甚至有意在迴避這個固執的兒子,教顧羽也很是無可奈何。
今日一早得知了徐州軍攻破鄴城的消息,顧羽更加坐不住,匆匆趕來大將軍府見父親,想要勸父親趁徐州軍在冀州立足未穩迅速出兵,與蕭恪爭奪河北。
此時在大將軍府的書房內,顧舉正跟長子顧翃和三子顧翀還有幾名心腹幕僚商議軍機要事。
他們也得知了蕭恪攻占鄴城的消息,正在商討洛陽朝廷該如何應對。
顧舉之所以沒有叫次子顧羽一起來議事,是因為他知道這個固執的兒子一定會勸他出兵河北,但如今朝廷已經再經不起一場新的戰事。
議事一開始,顧舉便環視書房內的眾人,緩緩開口道:「自從朝廷分裂以來,各方彼此紛戰不休,天下黎民無不深受戰亂之苦,人心無不思定,因此我打算派人出使一趟下邳,跟下邳朝廷罷兵言和,雙方休養生息,諸位以為如何?」
身為世子,顧翃自然清楚父親心中的想法,當即出言應和道:「父親說得極是,如今下邳朝廷剛奪得冀州,面對的也是一片瘡痍,正是需要時間恢復河北生產和民生之時,想來也有與我們洛陽朝廷偃旗息鼓」
可還沒讓顧翃將話說完,書房外面就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正因為如今蕭恪需要時間去恢復河北的生產與民生,我們更應該趁此機會出兵冀州,跟他們爭奪河北。」
顧舉聞言不由微微一怔,隨即暗暗嘆了一口氣,但面上卻多了幾分笑容:「羽兒,你怎麼來了?」
此時顧羽快步走進書房內,對父親躬身行過一禮後,便迫不及待道:「父親,如今蕭恪剛攻下鄴城不久,士卒疲敝,人心未定,正是出兵河北的最好時機,只要父親給孩兒五萬精兵,孩兒定為父親拿下冀州。」
顧舉還沒有說話,一旁的長子顧翃就站出來出言駁斥道:「二弟,你常年征戰在外,不知道父親的難處,我們連年跟徐州軍、白巾軍和涼州軍開戰,錢糧早就難以為繼,加上今年又是大旱,還需要大量錢糧去賑災,哪裡還能在再有錢糧支持你去出兵河北。」
「所以父親的想法是,先暫時跟下邳朝廷罷兵言和,休養生息,待我們將來恢復了元氣,再一舉出兵滅了下邳朝廷,一統天下。」
「什麼叫待我們將來恢復了元氣。」顧羽聞言頓時有些怒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如今蕭恪占有徐、青、兗、豫、冀五州和九江、廬江、江夏、南陽四郡,實力遠在我們之上,若是現在不加以打壓和遏制,任由其做大,恐怕將來就不是我們消滅下邳朝廷,而是蕭恪滅了我們洛陽朝廷了。」
說到這兒,顧羽再次向父親顧舉躬身行了一禮:「若是朝廷支撐不起五萬兵馬的錢糧,父親就將兩萬并州狼騎調派給我,我一樣可以用這兩萬兵馬將蕭恪趕出河北。」
顧舉沒有說話,但面色卻是異常難看。
因為與下邳朝廷罷兵言和休養生息將來再決一死戰正是他的意思,長子顧翃只不過是在代他說出口,卻被次子顧羽駁斥得體無完膚,無疑是打了他這個父親的臉。
他並非不知道冀州的重要性,只是與蕭恪相比,他們底子實在是太薄弱,實在是經不起任何一場大敗。
三子顧翀看到父親面色越來越陰沉,也趁機站出來踩二哥顧羽一腳:「二哥,你這話倒是說得輕巧,你把精兵都帶去了河北,司州不就空虛了,要是徐州軍這個時候出兵攻打虎牢關,父親和朝廷安危誰來負責。」
顧羽一聽更加惱怒了,忍不住怒視顧翀道:「我說了我只帶兩萬并州狼騎北上,其餘兵馬繼續留守司州,還怕守不住洛陽八關?再者說,現在兗州大都督秦沖就率領三萬兵馬在冀州,兗州不過就剩兩萬兵馬左右,怎麼可能會去攻打虎牢關。」
顧翀卻冷冷一笑:「兗州兵力不足,難道就不能從徐州或者豫州調兵來攻打虎牢關嗎?二哥你不能光想著建功立業,也得考慮一下父親的安危呀。」
「你」顧羽聽三弟說得越來越過分,心中更加惱怒,正要出言駁斥,卻聽到耳邊傳來父親的一聲怒罵:
「你們兩兄弟吵夠了沒有!」
見父親動了真怒,顧羽和顧翀慌忙賠罪道:「父親息怒,孩兒知錯了。」
顧舉看向三子顧翀,冷聲說道:「翀兒,你方才對兄長出言不遜,還不快跟他賠罪。」
顧翀心中暗恨,但礙於父親的威嚴,還是不得不向顧羽賠罪道:「對不起,二哥,我錯了。」
顧羽也勉強笑笑:「三弟言重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顧舉點點頭,隨即對顧羽沉聲說道:「如今朝廷錢糧不濟,出兵河北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父親」
顧羽還想再勸,司馬淮卻走到他身後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必再說了,以免又惹怒顧舉,到頭來事情更不好收場,顧羽無奈只得閉嘴。
此時顧舉顯得異常疲憊,也沒有了再議事的心思,便擺擺手示意眾人都退下。
顧翃看了顧羽一眼,什麼也沒說就告退了。
顧翀衝著顧羽冷哼一聲,跟在大哥顧翃後面離開了。
顧羽也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離開了書房。
顧舉看在眼裡,身為父親的他忍不住心中一痛。
他們兄弟三人,關係何時惡劣到了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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