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而蜀道之所以難,難在蜀中之地四面皆是群山環繞,幾乎將整個巴蜀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
好在經過歷朝歷代的不斷開鑿,總算是將橫亘在蜀地和關中之間的山脈鑿穿,開闢了幾條連通蜀地和關中的道路,即俗稱的「蜀道」。
而蜀道,又要分為南北兩段。
北半段起於關中,止於漢中,中間要翻越綿延不斷的秦嶺。
而北半段的蜀道主要有四條,即子午道、儻駱道、褒斜道和陳倉道。
南半段起於漢中,止於蜀中,中間要翻越連綿起伏的巴山。
而南半段的蜀道又分為三條,即金牛道、米倉道和荔枝道。
南北兩段的蜀道一起組成了「北四南三」的格局,連繫著蜀地和關中的往來。
除此之外,也可以先從關中去隴右,再從隴右走祁山道或陰平道進入蜀地。
或者,還可以從蜀地東面的長江逆流而上,從荊楚穿過三峽進入巴蜀。
而這一條條連通蜀地和外界的蜀道,註定要淪為齊寧兩國交戰的主戰場。
天始三年春,經過大半年時間的休整,齊國正式對偏安巴蜀的寧國宣戰,揭開了滅寧之戰的序幕。
天子蕭恪再次御駕親征,親自在洛陽城西為大軍誓師,興三十萬大軍大舉伐蜀。
其中天子蕭恪率十萬大軍走儻駱道,驃騎將軍秦沖率五萬大軍走褒斜道,車騎將軍孟恭率五萬大軍走陳倉道,衛將軍程朗率五萬大軍走祁山道,水軍大都督江寧率五萬水師逆長江而上。
此戰,大齊良將精兵盡出,誓要一舉平定蜀地,一統天下。
而齊軍將士也都意識到這是大齊一統天下的最後一戰,也是自己建功立業的最後機會,心中全都憋著一股氣,三軍用命,勢不可擋。
在大齊五路大軍的奮戰下,齊軍連戰連捷,不斷攻取漢中的各個關隘和城池,逼得寧軍主將吳任只得放棄漢中,收縮兵力,退守漢中進入蜀中的重要關隘陽平關。
寧帝龍璟為了鼓舞士氣,親自率軍前去坐鎮劍門關,作為阻擋齊軍入蜀的第二道防線。
而齊軍這邊,除了走祁山道的程朗大軍外,另外三路大軍順利會師陽平關外。
作為跟隨蕭恪最早的兩名宿將,秦沖和孟恭皆躍躍欲試,都想親自率軍攻打陽平關,拿下滅寧之戰的首攻。
蕭恪對此卻是未置可否,只是要大軍稍作休整,養精蓄銳,擇日再攻打陽平關。
但到了夜深人靜之時,蕭恪卻命侍衛將霍恂叫到了自己的帥帳。
作為蕭恪的愛將,霍恂是此次滅寧之戰唯一一個沒有獨領一軍的大將,僅僅是作為蕭恪的副將,隨同蕭恪一起作戰。
這對於一向心高氣傲的霍恂而言,自然是難以接受的。
雖說隨著年歲漸長,如今的霍恂已經褪去了最初的稚嫩衝動,整個人變得成熟穩重了不少,但他心中還是保留著一份獨屬於他的傲氣,始終覺得自己可以獨當一面,不願屈居於任何人之下,因此即使是給蕭恪當副將,他心中也還是很不服氣的。
只不過他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愣頭青,知道自己是臣,蕭恪是君,即使蕭恪為人再寬仁隨和,但君臣之間該有的分寸還是要有的,絕不能對蕭恪不敬。
因此,縱使他心中有百般不服氣,面上卻沒有顯露出半分,只是在蕭恪面前兢兢業業盡好了一個副將的本分,只不過當四下無人之時,他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壯志難酬的鬱結。
只不過蕭恪看著他故作淡然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陣好笑,卻還是故意調侃他道:「這次朕沒有安排你獨領一軍,朕還以為你會來找朕討個說法呢,沒想到這麼多天過去了,你竟能強忍著不來找朕鬧,這倒是件稀罕事!」
霍恂知道蕭恪是在逗弄自己,心中不由暗暗苦笑,卻只能硬著頭皮,故作釋然道:「陛下這是在笑話臣了,臣知道陛下如此安排,必有自己的思量,臣不敢妄議。」
蕭恪神色很是玩味,似笑非笑道:「是不敢?還是不想?」
霍恂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又不想說出什麼違心之言,索性閉嘴不語,算是用實際行動回答了蕭恪的問題。
可面對霍恂的沉默,蕭恪不僅不惱,眼中還分明多了幾分讚許:「不錯,看得出經過這幾年的磨礪,你這把利劍總算是褪去了原本的鋒芒畢露,知道如何內斂去掩藏自己的鋒芒了。」
霍恂聞言不由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看著蕭恪,顯然是不明白他此話何意。
蕭恪也不解釋,只是緩步走到沙盤前,緩緩開口問道:「若是朕給你三萬精兵,你打算如何用之?」
霍恂聞言整個身軀不由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看了蕭恪一眼,但又很快收斂住自己的感情,快步走到沙盤前,目光落在了陽平關的位置。
此時沙盤上的陽平關已經插有三面紅色小旗,代表陽平關上的三萬寧軍。
經過之前的陳倉之敗,如今陽平關上的這三萬守軍已經是寧軍最後的精銳,雖然兵力不多,但據關而守,即使面對關下的二十萬齊軍也有一戰之力,很是棘手。
隨後,霍恂目光又從沙盤上的陽平關慢慢移視到劍門關,那裡插有五面紅色小旗,代表龍璟從成都帶回的五萬新兵。
雖說鎮守劍門關的都是新兵,但與陽平關相比,劍門關更加雄峻險要,更加易守難攻。
霍恂內心不由暗暗搖了搖頭。
之前他守過潼關,知道攻關戰的血腥和殘酷,想要攻下一座雄關,不知道要用多少將士的性命去填。
雖說只要二十萬大軍不惜一切代價強攻陽平關和劍門關,總能攻得下這兩座雄關,可如此一來,不知有多少齊軍將士血灑關前,大齊一夜之間不知道會有多少父母失去兒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失去父母,這是他和蕭恪最不願意見到的。
他的目光很快從劍門關和陽平關移開,慢慢落到成都的位置,再以成都為中心,不斷查看著周圍的地形,似乎想要從中找出一個突破口。
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從隴右直通江油的陰平道上,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陛下,臣想偷渡陰平,直取蜀中。」
蕭恪對於他的想法似乎並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道:「當初顧羽就是想走子午道奇襲長安,最終落了一個密道自刎的下場,而陰平道可比子午道難走多了,你不怕落得顧羽一樣的下場嗎?」
霍恂搖了搖頭,眼神很是決絕:「龍璟不是臣,臣不是顧羽。」
蕭恪笑了,隨即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別忘了跟將士們帶上厚一點的毯子。」
霍恂聞言再次不由一愣,怔怔看著蕭恪,顯然不明白蕭恪為什麼會這麼說。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聽陛下的話准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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