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烈日當空,萬里無雲,灼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甚至某些地方熱得都能夠看到虛影,街道上的行人也是零零散散的,顯得有些空蕩。
陣陣熱風在耳邊呼嘯,胡小飛滿頭是汗,騎著馬在街道上飛馳,四名手下在其身後緊緊跟著。
此時的胡小飛驚懼未定,渾身顫抖。
他的內心被層層的恐懼包裹著,無盡的恐慌使得他快要窒息、死亡。
鍾爍手握長刀,渾身浴血的模樣,和他那如餓狼一般狠辣無情的眼神,在胡小飛腦海中翻來覆去,不斷地刺激著那緊繃的心弦,仿佛下一秒就會斷裂。
穿過條條街道,胡小飛終於看到熟悉的家門,勒馬停下。
一名隨從急忙上前去敲門。
沒多久,房門便被拉開一角。
胡小飛一把推開大門,冷著臉問道:「我爹在家麼?」
「老爺剛吃過飯不久,正在書房中休息。」
「你們四個先去休息吧,現在外面風聲緊,暫時不要出去!」
四人拱手稱是。
胡小飛擺了擺手,然後徑直向胡山的書房走去。
來到書房門前,胡小飛推門就要進去,可一旁的小廝急忙上前阻攔:「少爺,老爺可能睡著了,您不能去打攪」
心情極差的胡小飛此時就像一個炸藥包,一點就炸。
被小廝阻攔的胡小飛,心中的怒氣如同脫韁的野馬,瞬間失去控制。
反手就是一巴掌,猛地甩在小廝的臉上,胡小飛憤怒地咆哮著:「滾開,小爺我的事你也敢管?」
被打的小廝滿臉委屈,連忙閃身退在一旁。
發了一通脾氣,胡小飛卻也清醒過來,並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前,輕輕地敲門:「爹,開,開門,要出大事了,爹,開門,要出大事了」
喊了幾遍,不見胡山出來,胡小飛便壯著膽子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只見胡山正在書桌一側的軟榻上熟睡。
胡小飛走到胡山身邊,輕輕拍打胡山的胳膊,不停地喊著:「爹,出大事了,爹,出大事了」
「嗯?」
胡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胡小飛如同蒼蠅一般在耳邊不停地嗡嗡嗡,手搓了搓臉不耐煩地大吼:「你個臭小子把老子吵醒,究竟想要幹什麼?」
胡小飛突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喊:「爹,咱家要大禍臨頭了!」
胡山瞬間坐起來,卻看到自己兒子鼻青臉腫的,焦急地問道:「什麼大禍臨頭?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被誰打的?」
胡小飛帶著哭腔就要把事情說清楚,卻聽到胡山突然開口:「等等。你先起來,現在老子還有點迷糊,等老子洗把臉,再來聽你講!」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胡小飛有些錯愕地看著自己老爹,然後無奈地說了一聲:「知道了,不過我還是跪著吧」
看著自己兒子一副不成器的樣子,胡山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多久,胡山洗過臉,坐在軟榻上隨意地聽著。
胡小飛便將事情始末,仔仔細細地全都講給胡山聽。
看到自己兒子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胡山剛開始還以為是街頭打架的小事,並不是十分在意,可聽到後面,事情逐漸演變成了幾十名軍士被一人挑了之後,胡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胡小飛說完,胡山臉色鐵青,雙眸似乎有一團火焰在劇烈地燃燒。
兩人誰也不說話,書房安靜下來,就連咽口水的聲音都能夠被清晰地聽見。
可這份安靜卻讓胡小飛害怕,內心強烈的不安。
因為胡小飛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更加猛烈的風暴肯定還在後面。
沒多久,風暴降臨了!
暴怒的胡山突然從軟榻上站起,一腳踹在胡小飛胸口,指著胡小飛破口大罵:「你個蠢貨,也不知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胡小飛被踹倒在地,然後又跪著爬過來,抱著胡山的右腿,驚慌失措地問道:「爹,現在可怎麼辦?那人如此厲害,會不會過來尋仇?」
胡山冷哼一聲,皺著眉頭:「他私下裡過來尋仇倒是好辦了!可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恐怕此時司兵參軍劉大人已經知道了!」
胡小飛絕望地說道:「那咱們家豈不是要大禍臨頭?」
再次將胡小飛踢開,胡山踱著步子,在書房中來回地轉悠。
轉了幾個來回,胡山突然彎下身子,雙手扯著胡小飛的領口說道:「不能就這麼幹等著,我現在去見蔣校尉。你就給老子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面,哪都不要去,聽到了沒有?」
胡小飛頭如搗蒜,連連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說罷,胡山還沒走出房間,便聽到管家前來稟告:「老爺,校尉大人派人過來,請您過府一敘。」
頓了頓,胡山回頭看了一眼胡小飛,臉色沉重地說:「讓他稍等,我馬上就去!」
沒多久,胡山跟著那人來到校尉府中。
一進大門,便看到校尉府管家—馬天成早就在院中等著了。
馬天成是城防營的老人,因為在戰場上受傷,左手落下了殘疾,自此離開城防營,來到校尉府中做事。
見胡山走來,馬天成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說道:「胡兄,老爺已經在書房等著了。」
胡山拱手回禮,態度十分恭敬地說道:「勞煩馬大哥帶路。」
兩人穿過一進院落,內心忐忑不安的胡山終於按捺不住,鼓起勇氣詢問:「不知校尉大人,今日心情如何?」
馬天成停下腳步,面色溫和地看向胡山,微微一笑:「老爺心情如何,胡兄難道不知道麼?」
看著馬天成那張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笑臉,額頭卻是不停地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胡山內心驚懼不已,急忙俯身道歉:「是在下逾矩了,望馬兄勿怪!」
馬天成擺擺手,微笑著說道:「哎,胡兄言重了。快走吧,老爺還在等著!」
說罷,兩人穿過迴廊庭院,終於來到書房前。
馬天成站在院中,拱手俯身行禮:「老爺,胡山到了!」
「讓他進來。」
平淡的聲音從房中傳來,讓人無法察覺出喜怒。
推門走進書房,胡山內心忐忑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校尉—蔣世明。
將手中的書放在書桌上,蔣世明板著臉,眼神冷漠,淡淡地說道:「胡山,你可知今日本官叫你前來,所為何事?」
胡山撲通一聲跪下,慌慌張張地說道:「是卑職教子無方,犯了大錯,在進城時與人爭鬥,導致南城門大亂,被新來的司兵參軍抓住了把柄,恐對校尉不利。」
蔣世明卻是冷哼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劉長海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燒這裡,就是燒那裡,總要燒一燒。欺壓幾個小民也不是什麼大事,況且上面也不需要一個得民心的武將。」
「因此平日裡對於你們欺男霸女,橫行鄉里,只要不弄出人命,本官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嚴懲。雖然刺史大人與本官商議多次是否可以處理一些人,平息民憤,當然這裡面自然包括你兒子胡小飛!對於刺史大人的提議,本官自然是推諉一番,打消了刺史大人的念頭。」
胡山當即叩頭,激動地大喊:「多謝校尉愛護之恩!」
蔣世明點點頭:「起來吧!」
「卑職犯了大錯,只配跪著聽!」
見胡山態度堅決,蔣世明也不再勸說,繼續說道:「你們能夠從戰場上活下來,並不容易。念在你們出生入死的份上,本官並未懲罰你們,只是略微敲打一番,讓你們別太過分了。」
「校尉說的是,都是校尉體恤下屬!」
蔣世明卻是冷哼一聲,平靜的語氣突然變得尖銳:「你明白的道理,可是你兒子胡小飛不理解啊!他今日竟然能夠煽動城防營,真是好大的膽子!難不成城防營成了你胡家的私軍?若是有一天,你們看本官不順眼,是不是也要將本官一道圍殺了?」
陡然的轉變,胡山被嚇得渾身顫抖,連連搖頭:「不敢,胡山絕對不敢有此想法。」
蔣世明冷冷地看著胡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沒有就最好。若是本官日後再聽說你們敢煽動城防營鬧事,你們的腦袋就該搬家了。」
胡山急忙拍著胸脯保證:「校尉放心,胡山記住了!回去之後,屬下一定狠狠教訓犬子,不讓他再胡言亂語。」
蔣世明從椅子上站起,來到胡山身邊:「南城門大亂,城防營一敗塗地,劉長海是一定要殺人的,也不用等王府的批文,直接就將人砍了。」
蹲下身子,蔣世明拍了拍胡山的肩膀,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胡山:「李坤這一次是死定了,絕對逃不掉,但是也不能讓他在牢中胡亂攀咬。若是將你和小飛牽連進去,得不償失。他是你的手下,這事你自己處理,別留下手尾。」
長出一口氣,胡山眼神變得狠辣,重重地點頭:「校尉放心,胡山明白了!」
蔣世明點點頭,笑著將胡山扶起來。
這一次胡山卻沒有拒絕蔣世明的好意,慢慢站起。他是明白分寸的,要不然也不會從戰場活下來。
蔣世明站在窗前,看著屋外的景色,語速遲緩地說著:「和小飛爭鬥的是兩名書生,全都是扶風縣人,沒什麼背景。兩人本是要進城參加科舉的,卻沒想到撞上小飛,徒增了一番禍事。」
說著說著,蔣世明突然沒了聲音,房間安靜下來。
胡山靜靜地等著,他明白接下來說的話才是重點。
頓了頓,蔣世明又轉頭看向胡山,微笑著說道:「對於此事,你們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不要再生波瀾。那個叫鍾爍的武藝很好,是個好苗子,暫時你不能動他。」
「等他秋闈結果出來,若他沒有中舉,不論用什麼辦法也要爭取過來,不能落到劉長海手中。若是他不識好歹,非得和我們作對,你就看著辦。」
不讓對鍾爍報復,胡山心中有些不平,但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疑惑地問道:「若是他中了舉呢?」
蔣世明冷笑著,眼神逐漸變得冰冷:「那便是鯉魚躍龍門,文武雙全的他就是你們再也惹不起的人。你們就把這些恩怨忘了吧,免得日後慘死街頭,也沒人收屍!」
胡山心中大驚,眼睛瞪得溜圓,久久沒有說話,這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蔣世明擺了擺手:「沒事了,你走吧。」
「屬下告辭。」
胡山俯身退出房間,被馬天成領出去。
站在窗邊,蔣世明盯著胡山的背影,眼神逐漸變得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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