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錢順的思維和葉雲揚沒有在同一個頻率上,想要跟這樣的人正常聊天都很難,更別提愉快一詞。
錢順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下面的戰事如火如荼,野蠻人的數量並不多,擔任突擊任務的不過幾十人,負責外圍攻擊的也只有三四百,但是因為戰術運用合理,加上攻擊的突然性,愣是把近千神族打的落花流水。
不得不承認,野蠻人里有智者,上次的伏擊是以人數取勝,這次是以精英突襲的方式,人不多卻個個都是高手,攻擊效果十分明顯。
「葉長老,敵人好像要退走了。」錢順開口說。
葉雲揚低頭看了一眼,兩股野蠻人已經成功匯合,他們朝著東面衝去,一路上所向披靡。
神族剛剛組織起防禦,尚未進入反擊階段,敵人的突圍做法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
「他們就這麼點兒兵力,當然要抓緊時間退走,難不成等著我們的援兵到來嗎?」葉雲揚語氣平淡的說。
錢順眼睛一亮:「那還等什麼,本長老馬上下令追擊,不能讓這伙賊人逃走!」
葉雲揚用看蠢蛋的目光看著他:「你要是嫌傷亡小的話,就下令吧。」
「什麼意思?」錢順一愣。
「拜託,你能用腦子好好想一想嗎?」葉雲揚指著自己的腦袋,說:「他們既然敢過來搞偷襲,必然做好了撤退規劃,難道會不考慮萬一被追擊怎麼辦?」
錢順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畢竟身邊還跟著幾個人呢。
一名幕僚點頭說:「葉長老說的有道理,野蠻人為了保證順利撤退,一定會在路上設下埋伏,加之現在是晚上,如果我們貿然出擊的話,很有可能遭到伏擊,造成更嚴重的損失。」
錢順恍然大悟:「沒錯,所以我們不能追擊!」
葉雲揚長出一口氣,好在錢順的身邊有「聰明人」,否則這些話就得自己說,到時候還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他的主要目的,是不想讓錢順出兵追擊,野蠻人退的這麼匆忙,說明他們準備不足,路上不太可能有埋伏。
「所有人待在大營里不要動,救助受傷的同伴,清點死亡人數。」錢順下令。
梅雨和葉雲揚對視一眼,二人的嘴角同時上揚。
經過清點,指揮部大帳里的傷亡最為慘重,幾十名負責通訊的神族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三四個人幸運的撿回一條命,幕僚傷亡過半,其他人員更是所剩無幾。
士兵傷亡一百多人,總的來說傷亡數字不大,但是指揮部已經陷入癱瘓狀態。
除了人員傷亡之外,野蠻人搶走了大部分的通訊設備,拿不走的全部搗毀,這才是最大的損失。
錢順欲哭無淚,外出打獵的命令是他親自下達,野蠻人就是靠著伏擊了這支部隊,穿著他們的衣服,才順利混進大營的。
空中-出現十艘飛梭,從後艙門放出數百架中型飛翼,他們又晚了一步,除了收屍和看錢順的笑話之外,並無其他事可做。
葉雲揚聳聳肩,跟旁邊的梅雨說:「看來某些人又少不了挨罵,而且我覺得這次不止是挨罵這麼簡單。」
梅雨表示同意:「接連兩次失禮,這次更是被毀掉了整個的指揮機構,四大長老不會輕易饒過錢副長老。」
葉雲揚嘆了一口氣,說:「其實這不是什麼好事。」
錢順智商低,而且有點兒剛愎自用,這對神族來說是致命的,但是對於野蠻人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野蠻人能靈活的運用這一點,便可把錢順玩兒的團團轉,長老會制定的完美計劃會以失敗而告終。
但是,他們的兩次出擊行動,讓錢順把自己愚蠢的一面暴露無遺,加上指揮機構已經不復存在,相當於給了四大長老換掉他的直接理由。
如果所料不錯,錢順會被很快拿掉。
而且經過這兩次失敗之後,四大長老會重新意識到指揮者智力方面的重要性,絕不會再派類似的人擔任總指揮,一定會在聰明人當中挑出最優秀的那個。
這樣一來,野蠻人將要面對更加強大的對手。
梅雨想到他話中的含義,說:「的確是這樣,他們有點兒心急了,不該下手這麼快,對於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來說,先期的勝利並不能代表什麼,反而會讓獲勝方沾沾自喜,繼而產生輕敵的想法,這很危險。」
相反的,失敗方會痛定思痛,總結之前的經驗教訓,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取得勝利。
「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在你我的掌控之中,這是神族高層和野蠻人高層的角力,我們能起到的作用也許很大,也許微乎其微。」葉雲揚轉身面向帳篷,說:「抓緊時間休息吧,反正這裡的事情跟你我無關。」
第二天清晨,一艘大型飛梭懸停在營地上空。
艙門打開,面色鐵青的趙長老走下旋梯。
錢順和葉雲揚並排站在一起,還有昨晚得以幸運保存下的幾名指揮人員,旁邊的空地上,整齊擺放著犧牲者的遺體。
其他三位大長老並沒有出現,很顯然,他們對錢順已經失去信心了,所以懶得過來。
跟在趙長老身後的是烏副長老,一個眼睛裡閃著精明光芒的老者,被他看一眼,會讓人產生被野獸盯住的感覺。
在聯盟長老會的九位副長老中,要是單論能力的話,烏副長老穩坐前三把交椅,他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當初的馬鴻德,只是因為他平日沉默寡言,加上有些口無遮攔,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屈居馬鴻德之下。
人總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出了馬鴻德事件之後,四大長老認識到忠誠是最重要的,繼而選擇錢順;接連吃了兩次敗仗之後,他們重新認識到能力才最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趙長老想到能力高但人緣差的烏副長老,覺得他是替代錢順的最佳人選。
人緣差不怕,又不是在城裡執行任務,而是在野外對戰野蠻人,再差的人緣也礙不到四大長老的事兒,當趙長老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其他三位大長老全票通過。
烏副長老瞄了錢順一眼,臉上儘是鄙夷的表情。
葉雲揚微微搖頭,心道怪不得你人緣差的,好惡全都寫在臉上,根本不懂得收斂,就算你再討厭一個人,面子上總得過得去吧,畢竟大家是一個鍋里攪勺子的同事。
按理說活到這種歲數的人,做到內斂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烏副長老偏巧是個奇葩,他是越活越實在,越活越正直。
趙長老走下舷梯,錢順趕緊上前,擠出一個笑臉:「趙長老親臨,職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趙長老瞥了他一眼,哼道:「錢副長老用不著客氣,你可真給咱們長老會露臉,上回賠上了一支滿編部隊,這次是全部的指揮人員,下次是不是把長老會也賠上?」
錢順老臉通紅,忙說:「職下不敢!這次失利是我的責任,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你怎麼承擔?」趙長老打斷他的話,很不給面子的說:「兩次的傷亡加起來,已經接近一千人,如果你死了,這些人會復活,本長老將毫不猶豫的下令。」
錢順的臉更紅了,他後悔接這次任務,本以為是出人頭地的機會,沒想到最後顏面掃地,之前攢下的那些人品算是丟盡了。
趙長老把目光轉向葉雲揚,說:「葉長老,對於這次事件,你怎麼解釋?」
葉雲揚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職下還是那句話,指揮部里有野蠻人的奸細,他不但能夠準確篩選真假情報,而且提前判斷出指揮部遷移的具體-位置,並且成功的把消息送出去,繼而導致嚴重的結果。」
趙長老皺眉:「都這麼長時間了,奸細還沒找到嗎?」
他聳聳肩:「此事不歸我負責,我無法解釋。」
「負責任是誰?」趙長老語帶不悅的問。
錢順小心翼翼的說:「是職下的幕僚長……」
趙長老皺眉:「我想起來了,當初是你極力推薦他來查奸細,查到現在都沒能揪出奸細,他是幹什麼吃的?」
錢順低著頭說:「他死了,是他第一個發現混進營地的野蠻人。」
趙長老冷笑:「錢順,你可真是個人才,為了一口烤肉,不惜讓人連夜出去打獵,這才給了野蠻人混進營地的機會。事到如今,你已經不適合再當這個總指揮了,馬上滾回城裡面壁思過。」
錢順心中叫苦,但只能任命:「職下遵命。」
接著,趙長老宣布另一條命令:「從這一刻起,由烏副長老接任總指揮之職,重新組建指揮部班底,偵察隊、空降對和空戰運輸隊都要聽從他的號令,誰敢虛以委蛇,可以不經匯報直接處置。」
烏副長老對著他一抱拳:「屬下領命。」
「嗯。」趙長老點點頭,轉而對著葉雲揚說:「葉長老,你繼續做烏副長老的副手。」
「這個不太合適吧,雖說兩場敗仗都是錢副長老一手造成的,但我也有無法推脫的責任,不如我也回城面壁思過吧。」葉雲揚一臉謙虛的說。
前面的幾句話,是對錢順的補刀。
錢順氣的直哆嗦,被副手當面指責,讓他覺得更加沒面子。
趙長老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徵求烏副長老的意見:「你怎麼看?」
烏副長老淡然一笑,說:「兩次兵敗都跟葉長老無關,所以他不應該受到責罰,本人很希望他能夠繼續擔任副職工作,以他的能力絕對能勝任,之前是沒有遇到伯樂而已。」
趙長老也笑了:「沒錯!葉長老你聽到了吧,烏副長老對你的讚譽很高,所以你還是繼續留在這裡吧。」
葉雲揚很不甘心,從一開始他就不想接這個任務,到現在依然是同樣的想法。
做關鍵的是,烏副長老精明睿智,想要像糊弄錢順那樣糊弄他,顯然是不可能的,跟他合作一定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