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誕、趙義兩人萬萬沒想到,忙碌了半天,果子竟然被陳先摘了。
他們曉得京都守衛的戰力,斷定沒人能快速攻進城;及至聽到陳先進城的消息,兩人均是目瞪口呆模樣,拿著報信的士卒再三確認。
等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們擔心陳先攻進皇城,拿了這開天闢地的大功,心裡不由動起了小九九。
召集謀士商量了一番,他們得出一個結論——皇城比城牆堅固,陳先要單獨攻下,沒三個月時間是不可能做到的。
前五天傳來的消息印證了這個結論,劉誕、趙義他們放心了,當即下令大軍猛攻城牆,期待早點進城,去分那一杯羹。
要說不著急,那是騙人的。
劉誕站在高處,死盯著城牆的戰事,同時,不間斷的派人從東門進城探聽陳先的消息;他擔心攻城的這段時間,陳先忽然拿下皇城。
大軍猛攻七個晝夜,劉誕對比守軍前後戰力,判斷他們只剩最後一口氣,興奮的臉頰泛起紅潮。
果然,次日第一縷陽光降臨時,他踏進了京都。
就在這個值得慶祝的時候,斥候告訴他,「青陽王已經攻下皇城,皇帝武風於摘星樓自焚。」
劉誕錯愕的瞪大眼睛,一把扯住斥候的衣領子,怒道:「你再說一遍!」
斥候斷斷續續的把那晚經過訴說了一遍,劉誕聽的直出神,還是李源提醒才回過神來;他鬆開手,無力的揮揮手,示意斥候退下。
回了大帳,劉誕癱坐在帥椅上,雙眼無神的看向帳頂。
李源嘆道:「唉,一切都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啊,丞相!」
見劉誕沒動作,李源話頭轉動,說道:「丞相莫要憂心,有時候功勞太大,並不是什麼好事。」
劉誕恨恨道:「不是好事,難道還是壞事?」
李源笑道:「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依。青陽王先有興陽大功,再有洛城大功,兩次大功已經讓陛下封無可封了;這次京都大功,丞相以為陛下會如何封賞青陽王?」
「嘿,怎麼封?金子、銀子、良田、豪宅、美女、高官,哪樣不行?」
剛說完,劉誕就後悔了;但話已經說出去,要他收回是不可能的。
好在李源沒計較,只是皺了皺眉,解釋道:「對普通百姓來說,這些是夠了,但對青陽王來說,這些就沒分量了;錢財、土地,青陽王已經有了,他現在唯一差缺的,是權力。」
「丞相細想,誰願意把權力分給他人?丞相願意嗎?」
劉誕挺起身子哈哈大笑,說道:「當然願意,先生這麼辛苦的幫助我,我肯定不會虧待了先生。」
李源心頭一熱,感激一番後,把話題轉了回來,「丞相人品可貴,但不是人人都如丞相一樣大公無私;歷數往昔功高震主的大臣,沒一個能得善終的,所以說,丞相不必憂慮,安心走下去就行。」
兩人商量了一天,準備第二天進城。
下午,劉誕讓李源寫了封信,封好後派士卒進城交給陳先;送信的士卒前腳剛走,報消息的士卒後腳就來了。
「丞相,宋將軍、陳將軍和青陽王麾下的陳不疑將軍在城裡鬧起來了,要是沒人去攔著他們,怕是要打起來。」
劉誕臉色一沉,問道:「怎麼個事,你給我說清楚。」
士卒說道:「我們和以前一樣,跟著宋將軍進城搶錢,誰知陳不疑將軍不讓,說是奉了青陽王的命令;宋將軍不服氣,和陳不疑將軍吵了起來,眼巴巴的就要打起來,幸虧陳將軍來了,把他們拉開,這才沒打起來。」
劉誕看向李源,徵詢他的意見。
李源思忖片刻,說道:「攻下城池,將士掠奪財物本是常事,京都特殊,青陽王下令禁止也是應該。」
劉誕陰沉道:「呵,他一個人就決定了,我這個丞相是擺設?帶路,我要看看,他陳先到底多大威風。」
李源伸手想阻止,想了想,終是沒說話,默默跟在後面。
從北門進入京都的第一條街道尾處,陳不疑紅著眼和宋丹、陳悅對峙著;要是沒有這幾年的經歷,雙方早就打了起來,可現在不行。
陳不疑是奉命行事,宋丹、陳悅他們是照常行事,嚴格來說雙方都沒有錯,而是命令出現了分歧,如果動手,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說小了是個人恩怨,往大了說,那就是擾亂軍心、自相攻伐,甚至扣個叛亂的帽子。
陳不疑已經通知了陳先,還派人去請了蕭辰。
雙方嘴仗了半小時,蕭辰帶兵趕到,二話不說,把宋丹、陳悅他們圍了起來。
宋丹大怒,拔出長刀,怒道:「好啊,你個狗熊忍不住了是吧!來啊,動手啊,怕你的是孫子。」
陳不疑可不會慣著宋丹,「噌」的一聲拔出大刀,怒道:「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新仇舊恨一起算!來啊,你、我單挑,怕死的,跪下磕三個響頭!」
說罷,往前走了三步。
宋丹仰天怒吼,跳上前就是一刀劈下;陳不疑也不躲,硬狠狠的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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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仇恨深種,如今有了機會,都是往死里下手;但打起來,都是正面硬剛,誰也不屑搞什麼陰招,都是大大方方朝對方面門、胸膛而去。
路數很簡單,你要是接不住,那就下輩子努力。
一開始,陳悅對宋丹很有信心,不覺得宋丹會吃虧;但兩三刀對下來,陳悅緊張了。
他偶爾看一眼蕭辰,見對方神色平靜,不覺大感怪異;難道,他不怕陳不疑失手被殺?或者是他對陳不疑有信心?
「住手!」
熟悉的怒喝聲打斷了陳悅的思索,等他著眼看去時,場中兩人已經被人分開了;仔細一看,不是李盛又是誰。
「他怎麼來了?」
李盛來了,雙方再動手就不合適了。
一方面,李盛和宋丹、陳悅曾在一個山頭,和兩人的頭頭是至交好友;另一方面,李盛現在陳先麾下效命,資歷擺在那兒,陳不疑得給他這個面子。
分開雙方後,李盛讓宋丹、陳悅等人帶軍出城,責令他們不得騷擾城中百姓。
見沒錢財可撈,被宋丹按下去的怒火又上來了,「憑什麼?你們先進城,撈足了好處,現在連湯都不給我們喝,有這個道理?」
李盛面色陰沉,冷冷道:「你不服?」
宋丹脖子一挺,硬聲道:「我不服!大家都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怎麼就不能分一點?」
「啪」,李盛一巴掌扇了過去,呵斥道:「現在,都給我退出去,再有逗留的,別怪我不講情分。」
宋丹被打的臉紅脖子粗,怒道:「弟兄們,他們要獨吞好處,你們說,讓不讓?」
宋丹身後士卒高聲道:「不讓,不讓。」
眼看事情朝著另一個方向滑去,蕭辰不由大感頭大;他叫李盛來,就是要藉助李盛在兩方中的特殊身份,和平解決這事,不想事件演變成這樣。
「好!好!好!!宋丹,連我的話都敢頂了,膽子大了啊!」
蕭辰見李盛拔刀,連忙過去拉住,生怕這老哥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就在這劍拔弩張時,城門方向傳來一個干硬的聲音,「頂了就頂了,你連湯都不讓他們喝,還不許他們反抗?」
劉誕和陳先並肩從黑暗中走出,李源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再後面,卻是空無一人,連個甲兵都沒有。
見雙方正主來了,蕭辰心下大感輕鬆,這兩人在晚點,李盛怕真要上頭。
劉誕懟了李盛幾句,對宋丹冷聲道:「還不走?留在這裡繼續丟臉?」
宋丹莫名其妙,不明白劉誕為什麼會呵斥他,但老大發話,他再怎麼不爽,也得乖乖帶兵離開。
等人走後,陳先邀請劉誕去皇宮理事;劉誕只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蕭辰不解道:「你這是把他怎麼了?這老頭能這麼聽話?」
陳先嘿嘿笑道:「我把進城的道路卡住了,而且占著大義,他不聽能怎滴?」
陳先在得知消息後,下意識趕赴現場,思忖半路,終覺得就這麼趕走宋丹他們不能解決源頭;於是,他調集兵馬,卡住進城的路,沒成想遇到了進城的劉誕。
雙方交流一番後,劉誕不情不願的接受了陳先的要求。
「士卒不得擾亂城中百姓,治安工作在陛下來之前,由我負責;丞相大軍停留城外,不得入內。」
這樣的條件,劉誕肯定不答應。
大軍不入城,城防還被陳先掌管,那劉誕還怎麼玩?
對此,陳先說道:「丞相,您的大軍每每攻下城池,城中百姓都被洗劫一空;現在京都需要穩定,再造成騷動,於國家不利。」
劉誕反駁道:「呵,我的人強搶,你的人就不搶了?別跟老子裝好人,誰還不是一樣?」
陳先正色道:「丞相,您這話可說錯了,我麾下人馬可沒幹過這事,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這次打進京都,我都是嚴令士卒不得騷擾百姓,丞相若是不信,可派人詳查。」
「但凡發現一起,陳先任憑丞相處置。」
劉誕很想反駁這一點,但實在找不到理由,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你總管防衛,這不合理。」
陳先說道:「嗨,本就是在陛下來之前,防防盜賊什麼的而已,哪有其它打算;丞相要是想,也可以安排人巡邏,只要不騷擾百姓就行。」
劉誕本想爭取一二,沒成想陳先主動提出,滿肚子話一下子憋在肚子裡,不由臉色難看起來。
又討論了一陣,陳先讓步一二後,劉誕捏著鼻子認了陳先的提議。
最後,陳先笑著擺出請的姿勢,說道:「丞相,我們去解決眼下的問題吧。」
解決完這事後,陳先在回皇城的路上,對蕭辰說道:「南邊、西邊的戰事快結束了,劉誕得了便宜,自然不會讓給其他人,你帶一些人,占了南邊城牆。」
「西邊呢?」
蕭辰問道:「菹渠牧業那邊怎么半?」
「不用管,卡住路口,我自去跟他協商。」
說著,陳先反問道:「南邊城牆守卒不少,你有把握?」
蕭辰笑道:「皇帝都沒了,他們還守什麼,看我的就行。」
「好。」
說完,陳先大步匆匆去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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