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進京,劉誕、趙義出城三十里迎接。
這一次,不管他們斗得如何兇狠,都不敢給對方使絆子;要是真誤了事,那就真麻煩了。
如果陳凡還是以前那個無權勢的皇帝,他們根本不會在意對方的面子;最多是面上服從,私下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但今時不同往日,單憑駐紮在城外的三萬精兵,就足夠讓兩人心驚肉跳了;要是僅僅如此,兩人還不至於害怕,可陳凡身邊還跟著一個名震天下的陳先。
這一下子,兩人的優勢蕩然無存。
除非他們直接掀桌,否則,他們就不能無視遊戲規則,無視陳凡這個皇帝。
關於劉誕、趙義、陳先、菹渠牧業四人在京都的所作所為,陳凡非常清楚。
和處置陳先一樣,陳凡對劉誕、趙義兩人一無所問,就像不知道兩人的過錯一般,笑呵呵的左拉一個、又牽一個,三人並肩上了馬車。
當天晚上,陳凡在偏殿設私宴招待劉誕、趙義、陳先、菹渠牧業四人,李子星作陪。
這次酒宴,陳凡做了兩件事,一是化解趙義和李子星之間的矛盾;二是安定這四個有功之臣。
化解趙義、李子星之間的矛盾,是陳凡擔心趙義多想,以致後面生出是非,那就不好收場了;眼下事情不大,陳凡借著這個機會向趙義表現出善意,量趙義不會不接受。
而第二個,則跟四人幹的事有關。
劉誕貪財、趙義和菹渠牧業貪財、陳先貪圖享受,這些都是他們在京都實實在在干出的事。
李子星向他報告,劉誕把皇宮府庫搬了將近一半;菹渠牧業縱兵劫掠城中百姓;而趙義,則多次和劉誕發生摩擦,好在規模不大,造成的損失也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陳凡要是真下令追究,四人除了認罪外沒有其它選擇,除非他們撂挑子不幹了。
所以,當陳凡說出「以前的事,朕不追究;但從今天開始,誰不依法度,可別怪朕無情」這句話後,四人都鬆了一口氣。
深夜,陳凡在書房召見陳先。
等陳先急匆匆趕來後,陳凡指著桌上的熱湯,笑道:「先哥,你先喝了它,不急。」
等陳先喝完後,陳凡問道:「先哥,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陳先想了想,說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安定人心。其一,是安定下面那些立功的人;他們從打進京都那一天開始,就等著陛下封賞了。封賞一天不落實,他們一天不安心!」
「第二,安定那些貴族、官員。京都被我們攻克後,武氏一族被菹渠牧業殺了個乾淨,連帶著那些跟武氏走的近的,都沒逃過菹渠牧業的毒手;這一點,我雖然心裡反感,但我不認為菹渠牧業做的有什麼錯。」
說到這,陳先止住話語,等待陳凡的態度。
見陳凡點頭,陳先繼續說道:「這樣做雖然除了後患,但那些官員們都擔心我們會對他們下手,一個個都不肯出來做事;朝堂官員還好說,急的是底下那些小吏。維持民間百姓正常生活,靠的就是他們。」
「而第三點,就是安定百姓。攻占城池,縱容士兵劫掠本是常事,但這樣一來,百姓對我們就有了戒備的心理,不消除這種心理,我們很難在京都紮根。」
陳凡疑惑道:「怎麼就不能紮根了?幾百年前,我陳氏就在這裡紮根,宗廟都矗立幾百年了;現在不過過去十多年,再回來還落不了腳?」
陳先解釋道:「陛下,現在南、北沒有安定,東邊只有一個慕容偉歸順我們;如果有一天,南、北兩州打著武風的旗號進逼京都,您說會不會有人暗中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陛下切莫忘記,臣就是這麼進來的。」
陳凡一愣,隨即拍拍腦袋,笑道:「哎呀,前事就在眼前,我竟然忽略了,實在是不應該啊!」
反省了一會兒,陳凡又問具體對策。
陳先說道:「第一件事情好做,儘快排定功臣名次就好;後兩件事是相通的,只要那些官吏出來做事,百姓自然會安定下來,但具體怎麼做,臣......真不清楚!」
陳凡又愣住了,感情陳先說了這麼多,卻沒有具體實施方略,這就麻煩了。
正在陳凡皺眉時,陳先說道:「陛下,臣雖不知,但臣可以舉薦一個人,或許能解決眼下難題。」
陳凡兩眼一亮,忙問:「誰?」
「王猛,我那位義弟。」
半個月後,風霜滿面的王猛到了京都,一進城,立馬被陳凡安排在城門等候的侍衛領進了皇城。
沒人知道王猛和陳凡說了什麼,只知道王猛在陳凡的書房裡待了一天一夜;出來後,王猛立馬被提拔為黃門侍郎,擁有參與政事的權力。
就在劉誕、趙義一行人震驚之時,另一件事情的出現讓他們短暫的忘記了王猛這個人。
建武三年五月初九,陳凡召開朝會,而這一次朝會內容只有一個——論功行賞。
劉誕、趙義他們等了許久的封賞終於要來了,這叫他們如何不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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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爵位不變,依舊是青陽郡王,食邑從原來的五千戶增加到一萬戶;劉誕被封為開陽侯,賜食邑五百戶;趙義被封為節義侯,食邑同樣是五百戶;李盛被封為陽山侯,賜食邑三百戶。
陳直被封為蔡邑王,食邑一千,其餘將士封賞各有差別,但多是符合他們立下的功勞。
爵位封賞,劉誕、趙義他們沒有異議;只是,在排列功勞大小時,這些人就爭吵起來了。
趙義不服劉誕在他前面,劉誕不服陳先在他前面;李盛認為他應該和劉誕他們一個檔次,而不是歸屬於蕭辰、陳道養這些人中間。
同時,宋丹不滿他的功勞比不上蕭辰,陳悅不服陳不疑排在他前面等等,等等......
龍椅上的陳凡聽著下面人嘰嘰喳喳個沒完,不由煩躁起來;立功大小都在功勞簿里記著,同時,他們犯的過錯都在他的小本本上記著。
以前不檢點,現在來爭吵,真是沒趣。
搖搖頭,陳凡一聲不響的起身離開大殿,出側門向書房而去。
爭吵的朝臣直到聽到太監郭星高呼「退朝」才停下來,他們面面相覷,不明白陳凡怎麼突然就走了,一個個悻悻的離開皇宮,各自回歸崗位去了。
只有劉誕、趙義兩人,拉住郭星問道:「郭公公,陛下呢?」
「看樣子是去書房了,二位大人,咱家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趙義、劉誕兩人瞪了對方一眼,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一人一邊出了大殿。
又過了幾天,陳凡忽然宣布,「由青陽王掌管皇城守衛。」
同時,陳凡下令精簡士卒。除了必要的防衛軍隊,其餘士卒全部遣散回家耕作,對這些被遣散的士卒,陳凡許他們三年不納稅、不服徭役。
詔書一下,劉誕、趙義兩人立馬以「天下未平,兵馬不可輕動」為由,建議陳凡收回詔書。
當天下午,陳凡召見兩人,說道:「兩位丞相,你們可知道二十萬兵馬一天要吃多少糧食?京都能支撐這二十萬人吃多久?」
趙義說道:「陛下,軍隊不能遣散。今天我們遣散軍隊,麻秋、拓跋珪他們明天就敢來攻打京都。這兩人不臣服,我們別想過安寧日子。」
劉誕符合道:「趙丞相說的是。陛下,兵馬是我們的老本,沒了老本,我們拿什麼抵抗拓跋珪、麻秋他們?再一個,雲州還沒平定呢,沒有兵馬,我們怎麼讓天下統一?」
陳凡平靜道:「那依兩位丞相的意思,這些人全都留著?」
平時不對付的兩人此時格外默契,異口同聲道:「陛下聖明。」
陳凡強壓心頭怒火,說道:「那他們的糧食從哪來,兩位丞相說個辦法吧。」
兩人一時間愣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填飽肚子,永遠是最大的問題,二十萬軍隊消耗的糧食是個天文數字;在以前,他們還能劫掠郡縣來補充糧草,加上陳凡提供後勤,糧草上他們是不擔心的。
但現在,郡縣都是朝廷的,搶是不能搶了;這樣一來,糧草必然不夠,減少兵馬也是必然的結果。
當然,劉誕、趙義還有一個選擇,去平定雲州、雷州、泗州、涼地,可他們不願意離開京都,不願意離開權力中心。
如此,他們只能縮減兵馬,沒有其它選擇。
同陳凡爭取一番後,兩人各自保留一萬精兵以備不測,其餘人馬全部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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