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啊,請借我一雙翅膀,我不會遠走高飛,只要到理塘轉轉便回。
這是倉央嘉措留在人間的最後一首詩歌,只見穿著紅黃僧袍的倉央嘉措推開了擋在自己前面的藏民和僧兵,面對著布達拉宮外面來勢洶洶的蒙古兵,倉央嘉措用平淡無比的口氣說道:「叫你們的領主拉藏汗出來,我有話要和他說。」
「假活佛,本汗在這!」
倉央嘉措話音剛一落下,一個穿著金色鎧甲身上披著白色哈達的壯漢走了出來,只見面貌猙獰,渾身是血,彷如地獄走出來的惡魔。
「拉藏汗,我願意和你進京面聖,但我有一個且是唯一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
不等拉藏汗回答,倉央嘉措說道:「我走之後,請原諒我的這些子民,不要為難他們!」
拉藏汗望了倉央嘉身後的那些手持武器的僧兵一眼,說道:「你讓他們放下武器,我便可寬恕他們。」
「孩子們,放下手中的武器吧,佛祖慈悲,會寬恕我們所有的罪過的。」
倉央嘉措說完,就走出了布達拉宮,朝著拉藏汗走去。
「不要,你不要走,他們是魔鬼,他們會殺了你的。」
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群之中,衝出了一個穿著藏裙,戴著天珠,長相清秀的姑娘,死死的拉住了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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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天珠我見過,這個女子我更是十分的眼熟,正是申淑儀天珠之中的那個女孩,瑪吉阿米。
聽到拉藏汗的人會殺了倉央嘉措,布達拉宮的那些藏民和僧兵又紛紛的撿起了武器,把倉央嘉措給保護在了中間。
拉藏汗望著這一切,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這群藏民真是愚蠢至極,倉央嘉措作為六世喇嘛,不潛心研修佛法,卻醉戀於紅塵,在俗世女子家過夜,做一些男男女女的愛情詩歌,請問天底下有這樣的活佛,有這樣的喇嘛嗎?」
「這人不是真正的活佛,你們繼續保護他,就是以朝廷作對!」
瑪吉阿米看了一眼倉央嘉措,從她那乾淨清澈的眼神,能夠看到她對倉央嘉措的無限的愛意。
瑪吉阿米在沉默了片刻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出了在當時,被世人所不能接受的話:「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自由的,都不應該受到違背人性的規矩給約束,活佛也一樣,也有自由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有選擇愛的權利!」
聽完瑪吉阿米這番話後,這些藏民也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看向倉央嘉措的眼神不再那麼的虔誠了,甚至有人低聲的嘀咕道,是不是當初找轉世靈童,真的找錯了?
為什麼這一世的活佛,和以往的活佛都不一樣?
瑪吉阿米自然也是聽到了周圍的那些議論的聲音,但是這個女孩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她環視著周邊的藏民和蒙古兵,沉默了片刻後,開口說道:「在座的有很多人都是參與了二十多年前尋找轉世靈童的,我們的六世喇叭倉央嘉措是按照古老而嚴格的規矩找出來的,其中沒有半點貓膩,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瑪吉阿米抬頭朝著身後老一輩的僧人看了過去,那些人都是在藏教之中威望極高的長老級人物,也是把傳統規矩刻在骨子裡面的一般人,如此虔誠的人,哪怕殺了他們,他們也不會再尋找轉世靈童這麼大的事情上造假。
「是的,二十年前,我作為見證者,全程見證了轉世靈童的誕生,所有的流程都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一個看起來已經快有百來歲的老者,開口說道。
「現在拉藏汗說我們的活佛是假活佛,那麼是不是說我們傳承了近千年的流程都是錯的,以往我們找出來的轉世靈童,全都是假的?」
拉藏汗要想推翻六世喇嘛倉央嘉措的話,那就得推翻以往所有的轉世活佛,而那些轉世活佛都是朝廷歷代帝王公認的,如果拉藏汗堅持這樣做的話,那等於是把皇帝的先祖拉出來鞭屍了。
到時候死的人恐怕不是倉央嘉措,而是拉藏汗自己了。
想到這裡,拉藏汗的額頭就蹭蹭朝外冒著汗水,他思索了片刻後,指著倉央嘉措說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以前的活佛向來都是潛心修佛,普度佛法的,而倉央嘉措卻違犯戒律,放1浪形骸?」
「如此畸形怪異之人,他算佛嗎?」
「算,為什麼不算?向來如此便是對的嗎?」瑪吉阿米問出了一句發人深思的問題:「我問你,倉央嘉措不是活佛的話,那以往選出的轉世靈童都不是活佛了!」
有些藏民一時間接受不了瑪吉阿米這種說法,他們低聲的沖瑪吉阿米說道:「可是,瑪吉阿米,為什麼我們的活佛會不守戒律,醉戀紅塵,佛不該是這樣的啊!」
瑪吉阿米充滿了感情的朝著倉央嘉措望了過去,而倉央嘉措只是閉目不言,仿佛這一切都和自己不相干。
瑪吉阿米繼續說道:「他的一切看似奇怪的舉動,是佛一種朦朧隱晦的行為,他其實是在告訴我們,佛的真正教義其實是在於愛自己,而不是愛佛,人是自由的,只有先愛自己,才能愛佛,一個自己都不愛的人,談什麼愛佛呢?」
瑪吉阿米說完這一番話以後,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所有的藏民,僧兵甚至還有蒙古信徒都在思考,都在領悟。
最後拉藏汗憤怒的衝著倉央嘉措說道:「倉央嘉措,我管你是真1佛還是假佛,不管是真1佛還是假佛都得服從我的管理,這藏地從此以後只有我拉藏汗一個人說了算,你跟不跟我進京接受皇帝的罷免?」
「只要你答應不傷我的子民,我隨時可以跟你走,拉藏汗!」
瑪吉阿米還要阻攔,倉央嘉措回頭望向了她,眼神之中也同樣充滿了愛意的說道:「瑪吉阿米,面聖之後,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就不是活佛了,回來後我就可以和你成婚了!」
「你們都等著我,到時候你們全都來喝我和瑪吉阿米的喜酒!」
說完,倉央嘉措退下了身上的僧袍,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單衣,步伐堅定毫不畏懼的朝著對面的蒙古大軍走了過去。
隨著倉央嘉措的身影漸行漸遠,我腦海之中的畫面再次開始變得模糊而又頻繁了起來,就像是一張張放映畫面一樣,我看到了一個人從年狀,到年老,再到最後死亡的那一天。
但是這些畫面之中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每到一年的冬季,都會出現一半是岩石一半是雪景的大山,大山上我看到了瑪吉阿米,還有那些一年比一年蒼老的村民,他們手中捧著潔白的哈達,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回來一般。
後來,我知道這座大山的名字,這是理塘最有名的身山,扎嘎神山!
而這群村民等待的那個人,就是第六世喇叭,被押解去京城謝罪的倉央嘉措了。
可是時間一年又一年,花開一圈又一圈,直到一代代村民謝幕,都沒有等到那飛回的白鶴。
在第六十個年頭,那些和倉央嘉措有過約定,要參加倉央嘉措婚禮的還尚存於人世的藏民,全都聚集在了扎嘎山山頂,他們好像要進行一場行動。
在無數年輕藏民不解的注視下,在瑪吉阿米的帶領之下,這些人紛紛從扎嘎山山頂跳下
在他們赴死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一群長鷹劃天而過,久久的盤旋在他們死亡的山谷。
又後來,每年的冬季,從扎嘎山的山谷都會走出一群行動僵硬,眼神真摯的走屍,他們在山頂一待就是一天。
原來這群走屍是這樣來的!
我的意識從走屍的腦海之中脫離以後,眼眶早已經紅潤,這群走屍,就是當年和倉央嘉措有過約定的人,他們的執念,就是要參加倉央嘉措和瑪吉阿米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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