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
李皇后坐在軟榻上,單手撐著腦袋,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姑姑……」
李雪柳手裡端著早膳進來,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李皇后,壓低了聲音,「這是雪柳親手燉的碧玉粳米粥,可以暖胃。」
聞聲李皇后抬頭看了一眼李雪柳,這一眼讓李雪柳心裡咯噔一沉,面上卻要裝作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
「你昨兒沒有回府?」
李雪柳搖頭,「母親讓我留在宮裡,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少女才十二歲,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膚若凝脂,眉眼精緻如畫,
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閨秀的姿態,仔細看還能找到她年輕時候的影子,三分倨傲,三分凌厲,餘下的還有小心謹慎。
是個聰明的女孩,可惜了,李皇后有心想扶持許她一個光明的未來,
到頭來卻落得今日的局面,險些將李家陷入了僵局。
「過來坐!」
李皇后衝著李雪柳招招手,李雪柳依言坐在了李皇后的膝下,仰著頭衝著李皇后勉強一笑,很快又紅了眼眶,「姑姑,母親會不會有什麼危險,都怪雪柳不好,雪柳不該進宮,若非如此也不會連累姑姑和母親了。
李皇后忽然看了一眼李雪柳,「雪柳,這裡沒有外人,你告訴姑姑實話,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李雪柳慌忙搖頭,驚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姑姑,若是雪柳能代替母親受罰,雪柳願意一力承擔這些罪名。」
「這麼說,你是不知情的?」
李雪柳搖搖頭否認了,臨走前李大夫人再三告誡李雪柳,對這件事堅決不能承認。
李皇后鬆了口氣,虛手一抬讓李雪柳重新坐回凳子上,長嘆一聲,「大嫂實在糊塗啊,為了長公主之位太著急了,秦苒就是太后的眼珠子,怎麼敢去找秦苒的麻煩……」
秦苒的母親是魏瑜沁,魏白瀟的嫡親妹妹,秦苒從小失去母親,魏白瀟拿秦苒一直都是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更別說端詠太后了,李皇后實在想不出李大夫人怎麼會這麼糊塗,竟然找了李元如去教唆程子珏對秦苒下手。
知道這件事和李家有關係時,李皇后險些暈了過去,她竟一手養大了李大夫人的野心!
「姑姑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乃是六宮之主,都怪李元如擅自做主想要討好母親,傷害了苒妹妹,母親雖有罪……」李雪柳說著看了一眼李皇后的臉色,見李皇后陰沉著臉立即改口,「姑姑,母親說不想讓姑姑為難,無論姑姑做什麼決定,母親都不會怪罪姑姑
,只怪母親一時糊塗做錯了事,於情於理都該罰。」
李皇后眉頭緊皺,端詠太后將這件事交給她,就是想要讓她處理李家,若是有失偏頗,皇上和太后那邊都會有微詞,所以李皇后只能加倍處罰。
「姑姑,還有一件事……」
李雪柳剛開口,小宮女匆匆進門,李皇后蹙眉,「出什麼事情了,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
「回娘娘話,掌珠郡主落水了。」
李雪柳眼皮一跳,這個時候秦苒又在搞什麼么蛾子,撇撇嘴,「只是落水而已,何必這麼大驚小怪的。」
「掌珠郡主……是受了驚嚇,不小心跌落的,太醫說上次掌珠郡主就受了驚嚇,日後極有可能會落下心悸的毛病,皇上已經趕過去了,將太醫院的太醫狠狠的斥責了一頓,好幾個太醫還挨了板子。」宮女說。
李皇后忙站起身,「去瞧瞧!」
「姑姑,我也去!」
……
慈寧宮
端詠太后將幾個跟在秦苒身後的宮女狠狠的痛斥了一頓,「拖下去,杖打二十板子
!」
「太后消消氣。」卉菊忙勸。
端詠太后氣不過,斜了一眼魏白瀟,「
苒姐兒是個什麼樣子的性子,
你心裡清楚,遭受了無妄之災,這孩子從小命途多舛,苒姐兒是小七拼死救下來的
,我可是向小七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一定會讓苒姐兒平安順遂,險些連命都沒了,還落了個心悸的毛病,她才十歲啊!」
越說越生氣,端詠太后情緒有些激動,「一個長公主之位罷了,苒姐兒根本不在乎
,這孩子安靜乖巧又懂事,從來沒有表現過爭奪之意,白白被人算計,回頭小七問起來,我又該怎麼交代!」
這次是連魏白瀟也一塊罵了,魏白瀟一聲不吭,沉著臉。
不一會卉菊提醒,「太后,皇后娘娘來了。」
端詠太后冷冷一哼,側過半邊身子,並不打算理會李皇后,李皇后進門請安,又問,「臣妾聽說郡主落水了,特意過來瞧瞧
,不知眼下情況如何?」
「還昏迷著。」魏白瀟沉聲開口,銳利的視線落在了李雪柳身上,嚇得李雪柳腿軟差點跪下。
等了許久,太醫才說秦苒的病情暫時穩住了,需要悉心照料才可。
李皇后一句話都插不上。
這時魏梓珠趕來,「聽說苒姐兒落水了
,情況如何?」
端詠太后沉著口氣,極力的壓著怒火,「人還昏迷著,落下了心悸的的毛病。」
「怎麼這樣嚴重?」魏梓珠抿了抿唇,繞過了屏風進去看了一眼秦苒,心疼的不行,出來時眼眶都是紅的,「母親,讓苒姐兒去我府上吧,也能靜靜心,宮裡實在不太平。
最後一句話是說給李皇后聽的,李皇后臉色微變,沒有辯駁。
端詠太后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也好,你府上還有幾個同齡的孩子陪著她,苒姐兒素來和你這個姨母親近。」
下午魏梓珠就帶著秦苒離開了,對李家那一堆爛攤子事隻字不提,李家再一次陷入了困境。
「都散了吧。」端詠太后擺擺手,多一眼都不想在看見李家人,李皇后有些尷尬,訕訕的退下,在慈寧宮殿外等了一會,見著魏白瀟上前行禮。
「郡主她……」
「苒姐兒年紀還小,讓她靜養一段時間吧。」魏白瀟眉頭緊鎖,探不出語氣。
李皇后緊咬著唇,她知道李大夫人是保不住了,「臣妾一定會儘快處理此事,給郡主一個交代。」
「皇后酌情處理便是!」魏白瀟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李皇后身子晃了晃,她知道李家這次是觸犯了魏家人的底線了。
李雪柳瞧人走遠了,才敢抬頭,「姑姑
,秦苒是故意的……」
「閉嘴!」李皇后扭頭低斥,冷著臉的模樣嚇得李雪柳頓時不敢動,渾身顫抖,李皇后深吸口氣,「來人,把翁主送回李家。」
「姑姑?」李雪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初可是李皇后牽著她的手說,日後宮裡就是她的家,有李皇后給她撐腰做主,沒有人敢欺負她,李雪柳已經逐漸適應了宮裡,哪肯回李家,只是看著李皇后陰沉沉的臉色,
李雪柳不敢吱聲。
轉眼過了幾日,秦苒在太醫的悉心照料下已經好了許多,日日皺著眉頭喝苦藥,嘴巴又苦又澀。
「今兒身子可好些?」魏梓珠款款而來,手裡還拿著秦苒最喜歡吃的點心,一臉關愛
秦苒衝著魏梓珠甜甜的笑,「多謝四姨母,已經好多了。」
「和姨母不必言謝,上次見你時還活蹦亂跳的,這才多久,小臉都瘦了一圈,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告訴姨母。」
「好!」
秦苒很喜歡魏梓珠,脾氣直爽,嫉惡如仇,和魏姎長得也很相似,魏梓珠伸手摸了摸秦苒烏黑的秀髮,「你七姨要是知道你受了這麼大委屈,
還不得心疼死。」
「只要四姨不說,七姨就不知道這件事
,況且我的病已經好了。」秦苒兩隻手纏住了魏梓珠的胳膊,將腦袋搭上去,輕輕蹭了蹭,魏梓珠指尖點了點秦苒的鼻尖,「你還小,不應該承受這麼多,李家早晚會給個交代的。」
提起李家,魏梓珠就一肚子火,「和之前一樣小家子氣,搬不上檯面,這次我倒要瞧瞧李家能落得什麼結果!」
「李雪柳有一個好母親,李大夫人只要把這件事認了,李雪柳就能摘清,憑著一個皇后姑母做靠山,多的是望族想娶她,畢竟李雪柳還有一個太子表弟呢。」
秦苒也不指望能扳倒李家,只是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更不想輕易饒了李大夫人罷了
李家已經有一個皇后加一個太子了,多少人趨之若鶩巴結李家呢,一次受挫,只要李家還有皇后和太子在,李家永遠都不會倒。
「太子……」魏梓珠深吸口氣,嘴裡反覆念叨著太子兩個字,秦苒側目看了一眼魏梓珠。
「太子終究是姓魏而不是姓李,外戚太過強大,對太子來說不見的就是好事,月滿則虧,做人不要太滿了。」魏梓珠笑著摸了摸秦苒烏黑的秀髮,「幸好你沒事,如若不然,我也絕饒不了李家!」
她是皇帝親妹,嫡長大公主,身份尊貴,和皇帝一母同胞的情誼不淺,身份並不次於李皇后,只是懶得和李家計較罷了,這次李家招惹上了秦苒,欺負一個小姑娘,魏梓珠這口氣咽不下去。
「四姨,我沒事。」秦苒衝著魏梓珠笑,「四姨不用替我出頭,舅母終究是皇后,若是生分了,我只擔心將來會對四姨不利。」
「你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麼會操心這個,你才十歲罷了,正是玩鬧的時候,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會爬樹掏鳥窩呢,你外祖母沒少教訓我。」
魏梓珠心疼的將秦苒攬入懷中,「放心吧,四姨心裡清楚著呢,這次的事兒是李家犯錯在先,多少雙眼睛緊盯著呢,李家只有棄車保帥。」
李皇后和太子是帥,李大夫人就是車,只能被踢出局,這是毋庸置疑的。
「你呀,來了四姨府上就不要想這麼多了,安安心心的休養,想吃什麼玩什麼只管放縱自己,有四姨給你撐腰,我看誰敢亂嚼舌根!」
魏梓珠是拿秦苒當成親女兒對待,沒有半點私心,平日裡兩個孩子有的,秦苒必然有一份。
「四姨真好!」
「怎麼,你四姨好,大姨就不好了?」魏婉寧淡笑著一隻腳跨入了門檻,手裡還提著好幾件衣裳,顏色嬌嫩,是魏婉寧親手縫製的,上面的圖案精緻又細膩,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大姨也好!」秦苒笑眯眯的,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真好,她恨不得沉溺其中,整顆心都是暖暖的。
魏婉寧上下打量了一圈秦苒,「比出宮時養的胖了不少,只是身子骨還是有些單薄
,幸好河水不涼,若是冬日裡可就遭殃了
,身子可好些了?
「大姨放心,已經好多了。」秦苒下地轉了一圈,臉上揚起笑意,魏婉寧瞧著才放心了不少。
「沒事就好。」魏婉寧坐下後,讓丫鬟都出去,魏梓珠就知道魏婉寧肯定是有話要說
「大姨,我出去透透氣……」
魏婉寧伸手拉住了秦苒,「這事兒也和你有關,生長在宮廷侯爵家的姑娘早些接觸也不是什麼壞事,坐下吧。」
「長姐可是為了李家來的?」魏梓珠漫不經心的問,魏婉寧點了點,「是!」
魏梓珠勾唇冷笑,「當年若不是長姐勸了鳳棲宮那位,如今母儀天下的也未必是她
,皇兄登基兩年,至今後宮沒有一個女子
,多少人在背後議論皇兄,憑她也配和小七相提並論,小七跟著蕭湛吃了多少苦頭,兩個人一塊打天下,她倒好,撿了現成的不說,背地裡還這般作踐人。」
「你呀,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說話還這般不知深淺。」魏婉寧無奈搖搖頭
,她知道魏梓珠一直都看不上李沐禾。
「今兒李老夫人帶著李大夫人去了一趟我那裡,李大夫人被打的半死,身上的挨了不少藤條,皮開肉綻,險些把祖母驚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家背後還有一個中宮皇后呢。」
「所以長姐今兒是來當說客的?」魏梓珠挑眉,語氣也變了味。
魏婉寧搖頭,「苒姐兒也是我的心頭肉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李家是要除掉苒姐兒,為了一個長公主的位置不擇手段,我怎麼會替李家做說,只是李老夫人提了一件事。」
秦苒斂眉,動了動唇,「是秦家。」
魏婉寧詫異的看了一眼秦苒,點頭,「
不錯,是秦家,這件事秦家也摻和其中,若是要追究肯定要牽扯上秦家,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秦老夫人還病著,我含含糊糊打發了李家人,即刻就來了你這裡。」
「秦家?」魏梓珠猛的一拍桌子,氣惱不已,「當初就不該讓秦家回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秦家這筆爛賬……」
「四妹妹!」魏婉寧忙拽了拽魏梓珠的衣袖,魏梓珠才知道說錯話了,罵了秦家,也就等於將秦苒給罵了進去。
「四姨,我是我,秦家是秦家。」秦苒抬頭望著魏梓珠,「秦家出賣了我的行蹤,和李家相互勾結,我已經不認秦家了。」
「好孩子,你還有幾個姨呢。」魏梓珠紅著眼眶將秦苒攬入懷中,「
氣歸氣,你終究是秦家的骨血,你母親入的是秦家祖墳,鐫刻的是秦氏的名頭,難怪李家膽子這麼大敢對你下手,原來是拿秦家做替死鬼呢,打量著咱們不敢拿秦家如何
,破罐子破摔了,卑鄙!」
魏梓珠的怒火被勾起,額前腦門青筋一陣陣暴跳,咬牙切齒,「當初怎麼就瞧上李家了?」
「現在也不是生氣的時候,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不行,這口氣我咽不下,李家人算計了苒姐兒,還打算讓苒姐兒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魏家人還沒死絕呢,輪不著她李家說了算!」魏梓珠越想越火大,焦急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別以為打了李家大夫人幾板子,這事兒就這麼了了,沒完!」
「娘子消消氣。」楊彥大老遠就聽見了自家娘子的聲音,忙進來安撫。
「這口氣怎麼消的下,你平日裡鬼主意最多了,這事兒給我想想轍,如今只要看著李家人這麼猖狂,我心裡就不舒坦!」魏梓珠回頭瞪了一眼楊彥。
楊彥忙安撫魏梓珠坐下,她家娘子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火氣沖的很,稍一不注意就火大了。
「著急上火也未必能解決這事,如今李家最大的依仗就是太子,若是太子不是太子,李家自然就消停了。」
魏梓珠眼皮一跳,怒火倏然就消了,「
你胡說什麼呢,皇兄膝下就只有太子一個兒子,太子怎麼可能不是太子?」
楊彥摸了摸鼻尖,小聲說,「皇上若是選秀充盈後宮,兒子多了,太子也未必就是太子了。」
「你這又是何意,皇兄怎麼會無端端的答應選秀?」
若是能選秀,魏梓珠舉雙手贊同,實在看不慣李皇后那副德性!
「這事兒說來也不難,太子身子骨從小就不好,時不時的用藥撐著,之前我無意聽一個江湖朋友說起,太子年紀太小壓不住一國儲君的名頭,
太子原本星辰暗淡,這個位置本就不屬於他,若是強求,只能易損。」
「你瘋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出口!」魏梓珠被楊彥的一席話嚇得背脊都涼了,忙捂住楊彥的嘴。
楊彥聳聳肩,拿掉了魏梓珠的手,「這事兒我可真沒胡說,若非苒姐兒受委屈,我才懶得提呢,李家上下一門心思的往權貴上鑽研,如今是皇兄當政,他日太子登基,也不知道能不能容下咱們這些窮親戚。」
太子一直都是李皇后一手帶大,耳濡目染肯定是向著李家的。
「這事兒……」魏梓珠看向了魏婉寧,太子是李家唯一的根基,太子垮台了,李家就沒有什麼指望了,至於這個侄子,魏梓珠本來接觸的也少,無論是誰生,都是她的侄子
,誰當太子都一樣。
魏婉寧眼皮跳了跳,「若是讓皇兄知曉,只怕會心生猜忌。」
「皇兄不是那樣的人,讓我眼睜睜的瞧著李家上位,我是萬萬做不到的,況且又不是害太子,只是讓他安安靜靜做一個親王罷了,也熄了李家不該有的心思。」
魏梓珠並不覺得不妥,看著魏婉寧猶豫
,立即道,「今日之事長姐就當做沒聽,我一人承擔便是。」
「四妹!」魏婉寧蹙眉,「你我姐妹說這種話太生疏了,咱們賭一把吧,若是中宮輕易饒了李家,我便依了你,若是嚴懲不貸,這件事日後不可再提了。」
「好!」魏梓珠很痛快就答應了。
秦苒呆愣愣的望著這一幕,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這幾人三言兩語就想著要把太子拽下來,要把李家打垮。
「長公主,皇后娘娘派人來探望郡主了。」
魏梓珠蹙眉,對著秦苒使了個眼色,秦苒立即會意躺在了床上,閉著眼一動不動。
魏婉寧都傻眼了。
「哎,苒姐兒這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我這當姨母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魏梓珠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楊彥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媳婦的眼淚可以收放自如。
李皇后身邊的貼身嬤嬤一進門就聽見這句話,臉色有些尷尬,進門就衝著兩位嫡長公主行禮。
「李嬤嬤不必多禮。」魏婉寧擺擺手。
「奴婢多謝長公主,奴婢今兒是代替皇后娘娘過來探望郡主的,皇后娘娘很擔心郡主的身子。」
魏梓珠瞄了一眼李嬤嬤身後還站著一位太醫,臉色當時就沉了,這是防備著她呢。
「這位是明太醫,醫術高明,是皇后娘娘特意請來探望郡主的。」
李嬤嬤尷尬,在兩位嫡長公主面前根本直不起腰來,尤其是魏梓珠擋在面前,李嬤嬤更是不敢放肆。
「勞煩明太醫了,郡主的病已經好了許多,不必打攪了,回去替我轉告皇后,郡主在我府上不必惦記,我府上的大夫可不比宮裡的太醫遜色!」
「長公主還是不要為難奴婢,奴婢回去沒法和皇后娘娘交代,不如就讓明太醫把把脈吧。」李嬤嬤訕訕一笑。
魏梓珠眉頭一皺,「怎麼,我說的話都不管用了,當初郡主受了驚嚇回宮,宮裡多少個太醫醫治了,可有半點起色,在我府上剛緩和一些,又換了一個陌生的太醫,若是醫治出什麼差錯,誰能擔待的起責任?」
「這……」李嬤嬤對上魏梓珠蠻橫的態度
,一陣無奈,眼瞧著是沒法子替秦苒醫治了,只好悻悻離開。
回去以後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皇后,「
娘娘,奴婢不敢有半點謊言,
長公主的的確確就是這個意思,明顯就是不把娘娘放在眼裡。」
李皇后蹙眉,指尖輕輕的摸了摸臉頰,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多了一抹涼意,「罷了,她一向脾氣暴躁,疼愛秦苒,對本宮有怒氣也不足為奇。」
「可是娘娘畢竟是六宮之主,長公主的位份次於娘娘,長幼有序,尊卑有別,長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給娘娘難堪。」李嬤嬤氣不過,她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嬤嬤,伺候了皇后幾十年,誰見了她不是客客氣氣的,唯獨魏梓珠一次都沒有給她好臉色瞧。
李皇后揉了揉眉心,「李家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奴婢剛才去探望郡主時,大長公主也在,奴婢瞧著兩位長公主好像鬧了不愉快,個個板著臉。」
「魏婉寧?」李皇后陷入了沉思,笑了笑
,「魏婉寧是魏梓珠的長姐,有些話旁人說了或許不管用,魏婉寧開口的肯定可以,對了,秦家那可有什麼信兒?」
「娘娘放心,秦家老老實實的,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把人看緊了。」
話音剛落,小宮女報消息,程子珏那日挨了八十個板子,沒挺過去,
昨兒晚上去了,程家連發喪都不敢,只敢在屋子裡擺了一個小小的靈堂。
「人沒了?」李皇后猶豫了片刻,想想那日打程子珏的是宮裡的侍衛,八十個板子下去,力道要是掌握不好,肯定會沒了性命,程家這邊算是有了個交代,就剩下李家了。
李家的事兒一直耽擱著沒處理,自從這事兒和李家沾上關係以後,魏白瀟從未踏足過鳳棲宮一次。
「娘娘,李家的事也拖延不得了……」
李皇后深吸口氣,她心裡有數,沉聲道,「去把老夫人接進宮一趟。」
「是!」
一個時辰後李老夫人入宮,對著李皇后叩拜,「臣婦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裡沒有外人,母親不必多禮。」李皇后親自攙扶了李老夫人起身,李老夫人搖搖頭,「禮不可廢。」
「母親坐吧。」李皇后落座,「我聽說今兒母親帶著大嫂去找魏婉寧了?」
「眼下臣婦只有去找婉寧長公主試試運氣了,你大嫂挨了家法,抬回去的路上就暈過去了,多少人瞧見了,李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李老夫人想著就有些生氣,秦苒又沒傷著皮毛,按李雪柳的說法,秦苒這小丫頭鬼精鬼精的,一般人根本就不是對手,故意示弱,博取端詠太后和皇上的同情心,就惦記著長公主之位呢。
「母親,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忌李家的臉面,皇上已經很久沒來過鳳棲宮了,再這樣下去,離後宮納妃的日子也不遠了。」
李皇后氣惱,「大嫂也太心急了,擅自做主險些拖累了我,我膝下沒有女兒,雪柳留在宮裡我還能虧待了不成,如今雞飛蛋打,還要背負心懷不軌的名聲!」
李皇后何嘗不是一肚子怒火呢,她已經想好了要給李雪柳鋪路了,她膝下只有太子一個,只要過繼了李雪柳做女兒,長公主的位置就是板上釘釘,誰也搶不走,而秦苒最多就是出嫁的時候冊封一個公主的身份。
可偏偏李大夫人太著急了,用了這麼蠢的法子,還把自己給暴露了,
連累了魏白瀟和端詠太后對她不滿。
李老夫人嘆氣,「如今……如今該怎麼辦?」
「怎麼辦,當初做事情的時候怎麼就沒有考慮後果?」李皇后氣急了,她若是對李家下手,說的好聽就是大義滅親,說的難聽就是六親不認。
「你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萬萬離不開你大嫂,昊哥兒是你大嫂一手帶大的,也是李家的希望,若是把你大嫂處理了,昊哥兒這孩子可怎麼辦,你大哥頭一個就活不成了!」
李大夫人就是李大老爺的命根子,但凡有個什麼閃失,無異於要了李大老爺的性命。
李昊是李家嫡長孫,和李大夫人母子感情深厚,也是李家這一輩中最出色的晚輩,正因為投鼠忌器,李皇后才會一拖再拖,遲遲沒有對李大夫人下手。
好好的一盤棋被下的稀巴爛,李皇后是有苦說不出,眼皮一跳一跳的。
「娘娘,你大嫂已經知道錯了,這不是還有秦家那邊嗎,那丫頭只是受了點驚嚇,你大嫂也挨了家法,實在不行就禁足反省,總不至於要了你大嫂的性命才能解氣吧?」
李老夫人緊張的看著李皇后,她不是心疼兒媳婦,是心疼兒子和孫子,再說這件事李老夫人也是摻和其中的。
李皇后冷著臉沉聲,「我聽說程家那位小公子去了,若是程家人出面攬下罪責,日後你多多照拂一二再補償回來,也能減輕你大嫂身上的罪責。」李老夫人建議。
「程家沒有這麼好糊弄,這件事皇上也盯著呢,做的手腳多了,對李家會更加不利,程家已經沒了一個兒子,犯不著再牽扯進來。」李皇后搖搖頭,很快否決了李老夫人的話。
「那依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該怎麼辦?」
李皇后沉默了一會,才說,「只能從秦家下手,另外,元如那丫頭也要儘快處理。
「元如……元如那丫頭早已經扔去亂葬崗了,屍骨無存,沒有人能找到,程子珏已經死了,也不知道元如的身份,僅憑著一幅畫,一雙眼睛,
只要找不到人,李家不會承認的。」
秦苒失蹤的那一刻,李元如就已經被灌入了毒藥一命嗚呼,扔去了亂葬崗,沒有人能打探出這個線索。
李皇后眉尖一動,詫異的看向李老夫人,李老夫人訕訕,「李元如那丫頭威脅了李家,大言不慚的要郡主的位置,我實在是沒法子了,將錯就錯將她處理了,若非如此,被人抓到了,指不定說錯什麼不利於李家的話。」
對於母親的心狠和貪婪,李皇后從很小就知道,能幫她的,李老夫人就會和顏悅色的對打,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李老夫人翻臉就不認人。
「至於秦家那邊,出幾條人命,估摸著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你是中宮皇后要怎麼罰李家也是你說了算,太后既然把這件事交給你了,就是你做主,只是你大嫂經不起板子了。」
李皇后背脊一緊。
「這兩日把雪柳接入宮吧,她一個小姑娘留在李家,李家現在也亂著呢,及早讓她抽身。」李老夫人說。
李皇后卻搖搖頭,「不必了,宮裡才剛剛消停兩天,雪柳暫時還是留在李家吧,長公主的位置註定和雪柳無緣了,憑著李家嫡長孫女,皇后親侄女的身份也不會有人輕視她的,將來遇到合適的機會,我會賜婚,照樣風光出嫁。」
李老夫人有些不甘心,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便宜了秦苒那丫頭了,這丫頭心眼不少,你也要時刻注意,李家這麼多年竟然栽在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手裡,實在是大意了。」
「母親說秦苒?」
「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丫頭是裝病的,那日皇上召見程子珏,這丫頭就和雪柳攤牌了。」
李皇后蹙眉,一個十歲的姑娘能有什麼深的城府嗎?
「你別忘記了,這丫頭身上還流著一半魏家的血脈呢,又是魏家人親自帶著長大的,根本不是個善茬,你可千萬要小心謹慎。」
一聽李老夫人這麼說,李皇后釋懷了,「母親多慮了,秦苒只是一個姑娘,犯不著算計我,這次就算是她耍了小心眼,那也是將計就計,李家被人捏住了把柄,怪不得她,母親放心吧,我會多多提防的。」
李老夫人臨走前還跪在鳳棲宮門口半個時辰,走的時候腳步一撅一拐,佝僂著腰,看上去還有些可憐。
……
「人走了?」端詠太后手裡拿著剪刀修剪花枝,挑眉問。
卉菊點點頭,「臨走的時候還跪了半個時辰,瞧著母女似是鬧了不和。」
「這事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李家也是一團亂麻,皇后自己都解不開,偏偏自己看不清楚非要摻和進來,等著瞧吧。」
盛世冥寵:嫡妃歸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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