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府上,司妍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前,呆滯地看亓官修和雲離秀恩愛。
她很想說,你們能不能照顧一下我這個男朋友正在獄裡的人的心情?
然後一邊怨念一邊把「夫夫吵架」的經過聽了個大概。
大致就是在「衣不蔽體的童蕊」撲倒亓官修後,雲離負氣離開,亓官修派人勸他回來不成,就索性讓派去的人護送他回京了,反正京里更安全。
結果,這事吧……就連同護送雲離的人一起傳到了京里。
別人聽了那就是個笑話,傳進宮可就不一樣了,據說皇帝特別高興——司妍腦補了一下,感覺這大概有點類似於現代社會不開明的父母,覺得兒子性取向為男、女兒性取向為女是件特別讓人憂心的事,一聽說孩子又喜歡異性了,他們就特別高興。
於是皇帝立刻就安排給亓官修選妃,本來還對童蕊那事存點疑的雲離看著送進府的美女名冊跟畫像傻眼,他就寫信問亓官修,這怎麼回事?你要娶妻你告訴我一聲;並不打算娶的話,你別因為咱們倆吵架就鬧這麼大陣仗好麼?到時候怎麼收場?
——彼時,亓官修正在前線因為化妝品護膚品四處亂飛的事情而一腦門子漿糊。京里這事完全沒聽說,見了這信看了一眼就暴躁地丟下了,扔了句:「他胡說什麼?荒唐。」
信使沒拿著回信,就把這話轉達給了雲離。雲離自然而然地以為他是在說他的擔憂荒唐,便當他是真要娶妻。
是以亓官修帶兵正返回時,便見手下急趕過來說雲離要走,他當時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叫人先把雲離押起來。
於是誤會就更大了,於是就有了方才宴上的那一出,那是雲離壓抑數日後情緒的集中爆發。
倆人把始末理清楚後同時嘆了口氣,雲離聲討說:「你看,我頭一封信是好好問你吧?是你先沒好好回話。剛才在宴上你還不好好解釋……」
亓官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指司妍示意他先別說,結果倆人回頭一瞧,才發現司妍一直在看他們。
亓官修和雲離:「……」
司妍別過頭:「咳,對不住啊,有不方便當著我說的事就算了。我……先回房去,你們聊。」
要不是怕他們說著說著再吵起來,她才不愛在這兒當電燈泡>
&姑娘!」亓官修怕她誤會點什麼別的,趕忙叫住她,「也不是不方便說。」他就看向雲離說了,「我方才不直接跟你解釋,是怕父皇聽了不高興,現下……七弟在詔獄,就我這個剛立過戰功的幫他最合適了。」
話一說完,司妍的心情果然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亓官儀在牢裡,每個人都知道,但這樣面對面的提起,影響心情是難免的。亓官修看著她的面色嘆了口氣,跟她說:「剛才我到府門口的時候,正好碰上詔獄那邊的人來傳話,說九弟打點過,讓你明天去看看他,你去吧。」
&司妍點點頭,腦子一下興奮起來。
&監」這種事她沒幹過,但並不難想到要準備什麼。
可能需要衣服吧,要準備好,裡面再塞點碎銀什麼的,免得他在需要打點的時候沒錢用;還得給帶點吃的,獄裡畢竟是獄裡,就算是皇親國戚估計也吃不了多好。
除此之外,她還要打扮得美美的。
人倒霉的時候最怕的事情不過兩件,一是怕自己更倒霉,二是擔心親朋好友會因為自己的事勞心傷神,過得不好。所以,一旦親朋好友看上去勞心傷神,他大概就會更勞心傷神,這是惡性循環。
嗯,所以她不能讓他瞧出來。
司妍心裡酸澀交集,一路邊琢磨邊往房裡走。剛到房門口,又叫人攔了下來。
攔她的宦官悶著頭說:「姑娘,詔獄那邊傳話,說七殿下……七殿下不想見您,讓您別去了。」
司妍一滯,那宦官好像怕被她追問遷怒,躬了個身就迅速溜了。
司妍懵了一會兒推開房門,腦子裡方才已經琢磨到都要給他帶什麼菜的具體計劃一下化作空白。
回身關上房門,再回過頭,屋裡多了個人。
&她跟他打了個招呼,蔫蔫地坐到榻邊,「你都知道對吧?能告訴我亓官儀是怎麼回事嗎?」
「……抱歉,這屬於不允許劇透的範疇。」jack站在她面前靜看著她,神色也有點黯淡。
沉默了會兒,他又說:「但我可以告訴你點能劇透的事。」
司妍立刻期待地看向他。
他垂眸避開她的目光:「按照劇情走向,你可以選擇不去,但也可以依舊決定去。因為裡面的人是被亓官保打點的,不會因為亓官儀的一句話就不讓你進去。」
這倒是。如果亓官儀現下還說話那麼管用,那就不像在坐牢了,要不……就是在一天之內已經混成了獄霸。
&以你覺得我還是應該去?」她托著腮問>
&一聳肩頭:「隨你。不過你若還是打算去的話,帶點易消化的東西吧,常用藥也可以給他備點。」
&受傷了?!」司妍猛地從榻上彈起來,只一瞬間而已,她感覺手都冷了,「是……是傷了還是病了?嚴重嗎?該給他備哪方面的藥?」
&悶聲,好似在判斷這個細節是否能劇透,好一會兒才說,「內傷,備養胃的藥吧。」
&多謝!」司妍聽罷便疾步出門,打算去問問亓官修府里有沒有大夫,讓大夫開個方子,她這就抓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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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司妍起了個大早,化了個乾淨舒適的妝,眼影挑了粉色系,唇膏用的是亓官儀送她的紀梵希粉色小羊皮。
但當馬車剛行到一半時,的任務獎勵跳出來,三樣獎勵兩個缺失,唯一還在的一個是
司妍覺得這個眼熟,拿出來往手上一塗,想了起來!
這是絲芙蘭201唇膏套裝里的一個,因為在手上試色的效果看著太嗲,看上去是特別艷俗的粉色系,她將它擱了大半年都沒用。
後來有一天不知道是為什麼突然想起來試試,上唇一看,不止沒有那麼艷俗,而且看上去是健康的明亮,讓整體氣色都有所提升。
其他方面嘛,質感稍微有點黏膩,持久度滋潤度都還不錯,讓司妍小吐槽過一下的,是它上唇初時明顯的薄荷感——夏天用還好,冬天用透心兒涼啊!
司妍悶在馬車糾結了一下,把嘴上紀梵希粉色小羊皮擦了,換成了這個。畢竟這個看上去更幹練些,大概比用亓官儀送她的那份心意作用更大。
再說,她用亓官儀送他的……他自己也看不出來。>
片刻後到了詔獄,她表明身份後,帶她進去的獄卒還算客氣,但也沒什麼太多的話可跟她說。
牢門打開,她走進去,正倚著石牆閉目養神的人睜開眼:「……你怎麼來了?」
&什麼不讓我來?」她把食盒和抓來的藥放到桌上,努力蘊著笑要維持良好的狀態。亓官儀撐身想站起來,但還沒站穩,不知觸了那裡,她只見他眉心驟蹙,當即轉身扶住牆,深吸了一口氣。
「……亓官儀?」司妍提心弔膽,怔了半晌才喚出來。她上前去扶他,他鬆開牆壁,站穩身子朝她一笑:「沒事,受涼腹痛而已,緩緩就好。」
&帶了熱湯麵。」司妍道,「趁熱吃吧,不然要坨了,裡面還煮了幾個餃子。」
亓官儀噙笑點頭,二人一起走到桌邊坐下。她將湯麵從食盒裡端出來,又把筷子遞給他,亓官儀將筷子在桌面磕齊,懸了許久,卻一直沒下筷子去吃。
司妍愕然看著他連拿筷子都在抖的手,心都慌了:「亓官儀你……」
他的情況到底是有多糟?!
亓官儀將筷子一丟,頹然地伏在案上:「阿妍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我很高興你能來,但是我實在不想……不想讓你看見我這樣。」
&官儀……」她鮮少見到他這樣,印象里熟悉的他總是那個丰神俊朗、年輕氣盛的模樣,現下這般,弄得她心裡酸得想哭。
但亓官儀在她哭之前抬起頭坐正了身子,頹色掃盡,重新拿起筷子便去挑面:「罷了,你也不必太擔心我。他們只能玩陰的,就說明還有所忌諱。抱歉我低估了這件事,跟你瞎許你諾,但我……」他深吸了一口氣頓住話,搖了搖頭,似乎有心想將這種沉重的話題跳過去,再看向她時就轉了畫風,「你今天用的唇脂很好看。」
司妍的眼淚被他這一句話猛地激出來。
一個人落難說不上虐,虐的是落難時還要強撐著談笑風生。她抬手抹了把眼淚,聽見他在旁嗤笑著繼續打趣說「哎,妝花了」就怒吼出來:「你住口!!!」
&亓官儀苦笑著住了口,低下頭看看碗裡的面,正要挑起來吃,卻見她驀地拍案起身。
他一抬頭,還沒看清便被一攏,接著,一個軟軟的東西落在他側頰上。
亓官儀懵住,司妍賭氣般地「按」了半天才鬆開他。抬眸瞧瞧,對那個完整的唇印很滿意。
然後她被他發僵的樣子搞得臉紅,又抹了把眼淚,低頭說:「你不是說好看?那留給你啊!」
沒有聽到任何迴響,她便半天沒敢抬頭,頭頂上可算傳來一聲低沉的「阿妍」。
司妍剛一抬眼,一個吻就迎面落下來,她躲閃不及,被他堵得只剩一聲>
他也賭氣似的「按」了半天才鬆開,鬆開她時,她發蒙地看著他眼底迷離的笑意,險些被溺死其中。
&這是塗了什麼,這麼涼。」亓官儀抿抿嘴,似乎很不滿意的樣子。
接著,他睇睇她,趁她發呆,傾身就又在她額上添了短促的一下:「還給你。」
可她只覺得,他的吻熱熱的,撩得她從額頭到臉頰都熱了,一直熱到脖子。
再往下則不再熱了,但一顆心跳得像鼓點。也實在……很難說跟他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