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地往外噴,直噴得她完全找不到北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去不去遊船有這麼重要嗎?
換句話說,她不去遊船,爹有必要發這麼大的火嗎?
沈如意不想在自家親人面前,還費盡心機地去各種套話,用各種小心眼。
因此,直接把心中的困惑向嚴建元發問。
她道:「爹,您這是怎麼了?我不是答應您去赴約了嗎?怎麼還發這麼大的火?還『兒大避母,女大避父』的話都出來了。既然這樣的話,剛才您為何還跟女兒我不分大小的玩鬧起來?這不是於禮不合嗎?與您說出來的話也背道而馳了嗎?」
嚴建元沒有說話,但他的臉色是越發難看,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在嚴建元再次發怒之前,沈如意緩和了語氣,關懷的問道:「爹,您心中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平日裡你不是這個樣子的,是不是……」
想到剛才嚴建元那句「若被你祖母看見了,還以為是我帶壞了你」,沈如意猜測著,父親是不是又被祖母責罵了,所以才借著遊船的事發泄心中的不滿。
越想越覺得有譜。
沈如意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嚴建元的神色,試探的問道:「是不是祖母又說您了?」
嚴建元沒應聲。
沈如意當他是默認了,不由開口勸解道:「祖母的性子就是這樣,府里上下哪個人不被她說上幾句的?就是祖父,也時常被祖母指著鼻子罵,您……您別往心裡去。如果您心裡還有氣,那您就再說我幾句,罵我幾句,把心裡頭的不高興都發泄出來!」
嚴建元欲張口。
可最後卻化為了嘆息,揉了揉沈如意的腦袋,頗為感慨的說道:「罵你,我怎麼捨得?」
經昨天的歷練,沈如意的察言觀色上升了好幾個高度。
從父親的反應中,輕輕鬆鬆可以看出,剛才父親那莫名其妙的火氣果然源自於祖母。
也知道,在她的勸解之下,父親的怒氣消了不少,沈如意不由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臉上也跟著露出了笑顏,順著嚴建元的話,對他調侃說道:「那您剛才怎麼捨得了?」
「捨得什麼?」
沈芳菲從廚房出來,走向嚴建元和沈如意,不解的問道。
沈如意轉頭撲進沈芳菲的懷裡,問道:「娘,早飯做好了?」迴避了沈芳菲的問話。
沈芳菲愛憐地摸摸沈如意的腦袋,滿臉慈愛的說道:「你這孩子,真是越大越愛撒嬌了,我才去了廚房多久而已,你就跟那猴兒般,朝我撲過來,恨不得掛在我身上。」
「娘」
沈如意聞言不依地更往沈芳菲懷裡鑽,「我喜歡娘,想一輩子都抱著您。」
「這孩子!」沈芳菲緊緊地回抱住沈如意,並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道:「娘也想一輩子抱著你,護著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最後一句話,語音變得有些凌厲。
嚴建元在旁默默地看著,沒有說話。
沈如意從沈芳菲的懷裡抬起小腦袋,拉嚴建元過來,一手攬抱著沈芳菲的腰身,另一隻手則揪著嚴建元腰側的衣服,滿臉幸福的說道:「我有爹,有娘的愛護,哪個瞎了眼睛的敢傷害我?我也會拼我的全力,好好護著爹和娘的!」
這也算是她內心裡的宣言了。
「好!等你長大了,我跟你爹就等著你來護了。」
「嗯嗯!」沈如意重重地點了下頭。
嚴建元還是沒搭聲,只是微笑著看著沈芳菲母女。
一家三口就這麼親密無間地站著。
雖不言語,但有種說不出來的溫馨在三人中間流淌著。
而在這個時候,有個令沈如意生怒和戒備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打破了這刻溫暖的寧靜,「夫人,早膳擺放在哪裡?是在廳堂,還是在這小院?」
聞言,沈如意循聲望去。
只見臉如銀盤,眉如柳葉,身著竹綠色褙子,年歲不到四十的許嬤嬤正領著兩名著靛藍色印花褙子的小丫鬟,彎著腰身站在廡廊下,態度恭敬地等著沈芳菲回話。
一看到嘴角帶笑的許嬤嬤,沈如意臉上的笑意就一下子落了下來。
緊接著,前世那不堪回首的血腥記憶就跟開了閥門的洪水般,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來,不住地在她的腦海里循環播放著,尤其是許嬤嬤手持沾滿鮮血的匕首,瘋狂刺向她父親、母親的那段,瞬間激起了沈如意暫壓在心底的仇恨,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朝許嬤嬤撲過去。
「如意?」
沈芳菲正想問沈如意在哪裡擺飯,低頭偏見沈如意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神,把她嚇了一跳。
順著沈如意的目光看過去。
發現她的眼神變得如此尖銳是因為許嬤嬤,聯想到昨天早上,沈如意跟她提起關於夢魘的事,沈芳菲的眉頭忍不住就皺了起來。
看來如意還在對那夢耿耿於懷。
更相信那夢是在預示未來。
沈芳菲不禁暗自搖頭。
這孩子,她可是沈家的未來,將來要統領沈家走上輝煌的,怎麼對小小的夢這麼記懷?
等找個空檔,她要好好開解開解才行。
為防許嬤嬤察覺到沈如意對她異樣的態度,繼而生出事兒來,沈芳菲不動聲色地移動了下腳步,擋住了沈如意的視線,再次溫聲細語地開口問道:「如意,你喜歡在哪裡用飯?」
沈如意在沈芳菲的呼喚下回過神來,把銳利的眼神收了回來。
又調整了下因為憤怒而沸騰起來的情緒,臉上重新掛上盈盈的笑意,拉著沈芳菲的胳膊,撒著嬌道:「只要跟爹和娘在一起,不拘在哪裡用飯。」
沈芳菲看了看滿是綠蔭的院子,提議道:「在院子裡如何?寬敞,還能看看風景。」
「好!」
沈如意沒有異議。
在沈芳菲吩咐許嬤嬤在院子裡擺飯前,沈如意側頭詢問嚴建元道:「爹,您覺得呢?」
沈如意的問話讓嚴建元微愣。
現在沈府是沈芳菲當家做主,大小事情都是由她來安排,他這個上門女婿是不能插嘴的。
何況是佰草院,他們日常的居住地了。
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勞煩不到他,他就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甩手掌柜。
嚴建元攤攤手,笑著回沈如意道:「你們母女倆決定就好!我不拘在哪裡用飯。」
沈芳菲寵溺地點了點沈如意的額頭,滿是無奈的語氣,說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轉性了?以往霸王一樣的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從不問別人的意見,也不許別人有意見,今個兒倒是乖巧得很。」
沈如意嘿嘿地笑。
在前世,她的確如母親所說,性子很霸道,不容任何人來置喙。
經歷了死亡之後,她的心境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對家人多了依賴,希望家裡人能夠和和睦睦,健健康康,萬事安好,也就多了耐心去傾聽家裡人的意見。
不過,這些話沈如意只放在心裡,並未表露。
因為剛才她有察覺到母親不動聲色地移動腳步,擋住了她對許嬤嬤直視的舉動。
母親不信她昨天的話。
多說無益。
所以,不如自己默默行事。
也為不讓母親擔憂,沈如意儘量不看向許嬤嬤,免得又想起前世的事,激起心中的憤怒。
許嬤嬤對這些暗涌倒並沒有察覺到。
她忙碌而又有條不紊地領著底下的小丫鬟們搬桌子、搬椅子,又親手傳菜,把各色小菜按照主子的口味一一擺放好,在等嚴建元他們落座之下,她又站在了沈芳菲的身側,指揮著小丫鬟給主子們布菜,沒有一刻得空的時候。
在許嬤嬤忙碌的時候,沈芳菲也沒閒著。
她一直注意著沈如意。
本來她見沈如意對許嬤嬤有抹不開的疙瘩,想找個由頭把許嬤嬤遠遠支開的。
在看到沈如意克制了下來,沒有對許嬤嬤再露出剛才那陰厲的眼神,沈芳菲鬆了口氣,也大感欣慰,覺得沈如意做事還是有分寸的,懂得控制自己,也就歇了把許嬤嬤支開的念頭。
食不言,寢不語。
一家三口在許嬤嬤她們的伺候下,默默地用著早飯。
因著沈家是以醫道起家,平時特別注意養生。
在用完飯之後,略略在原座位上坐了會兒,就各自起身,在佰草院各處閒庭信步地消食。
沈如意親昵地挽著沈芳菲的胳膊,沒有目的地的走著,也沒有說話,可就算如此,心裡頭也充滿了說不出來的滿足,嘴角帶著甜甜笑意,一會兒抬頭看看清澈的藍天,一會兒又低頭看看碧璽的草地,整個人愜意非常。
沈芳菲揮退了跟隨著的丫鬟,不動聲色地帶著沈如意走入四面臨水的雙層飛檐六角亭中。
湖面微風習習。
周邊的花草樹木隨風搖曳。
深深吸一口氣,夏天清晨獨有的清新味道鑽入鼻中,特別的沁人心脾。
沈如意站在六角亭中,迎面吹著暖暖的風,呼吸中帶著醒脾的清香,整個人輕飄飄的,渾身上下通透無比,就跟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混沌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貪婪地再深吸了一口氣後,沈如意笑著對沈芳菲說道:「還是娘會找地方消食!」
又往身後看了看。
之前跟在她們身後的嚴建元不知道拐到哪裡去了,根本不見他的身影,不由掩嘴輕笑了聲,搖頭晃腦地對沈芳菲說道:「可惜爹沒跟著來,不然肯定也會跟我現在這樣,夸您會找地方!會享受!」
沈芳菲笑道:「什麼享受不享受的,不過是湊巧走到這裡而已,你的嘴是越發甜了。」
「嘿嘿,哪是我嘴甜呀!」沈如意挨著沈芳菲坐下,鄭重其事的說道:「本來就是娘會找地方,之前我用完飯之後可沒想到來這裡,只會在屋子裡瞎轉悠,繞得頭昏不說,消食也沒有消好,跟完成任務一樣死板。」
「那你今後就別在屋子裡消食了,多來這邊走走。」
「嗯嗯!那是一定的!今後我不僅一日三餐之後來這裡,得空的時候也來,這樣才能彌補上我之前所缺的。」
看著沈如意一本正經的樣子,沈芳菲忍不住發笑,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沈如意皺皺鼻子,做出搞怪的動作。
母女倆嬉笑了好一陣。
等玩鬧過後,沈芳菲收起了笑意,開始說起了正經事。
沈芳菲沒有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沈如意道:「你是不是還在介懷近日夢魘的事?」
聽到這個問話,沈如意嘴角的笑意漸漸消逝。
她知道她是瞞不過母親的。
也知道方才在院子裡,母親一直在注意著她,深怕她再對許嬤嬤表現出異樣來。
垂眸思考了下,沈如意最終實事求是的點了點頭。
「如意……」
沈芳菲無奈般的長嘆了一口氣,拉著沈如意的手,諄諄勸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夢終歸只是夢,你萬萬不可太過沉迷夢中,這對你並沒好處,還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
沈如意解釋說道:「娘,我知道,我也不是沉迷,只是心裡有了疙瘩,不去親自的話,這心裡頭就不舒服。不過,您放心!下次我會注意的,不會輕易外露自個兒的情緒!」
見沈如意的意思還要糾結那個夢魘,沈芳菲愁得眉頭皺成了個「川」字,久久沒有說話。
沈如意不想沈芳菲擔憂。
但也知道,騙著母親說放下,母親也不會相信,在她今後調查許嬤嬤的時候,阻礙也會多一層。思來想去,沈如意想到了個解決辦法,反過來去說服母親支持她理清那個夢魘。
她道:「娘,您別這樣!我知道許嬤嬤從小在您身邊貼身伺候,她不僅僅是您的心腹,這麼多年了都把她當作是自己的親人了,我這會兒子卻因為一個噩夢就懷疑她的忠心,您心裡肯定是不高興的,怪我做事魯莽,也不夠穩重,擔心我做出不可收拾的錯事來。」
「其實剛開始我對這夢魘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的,只是又的重複著這個夢,就跟滴水穿石一樣,久而久之的就在心裡留下了印記。這印記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任其放著發酵終歸是隱患,所以我才要主動出擊,這個夢!」
沈芳菲聽後,眉頭鬆快了不少,但仍舊皺著。
沈如意知道她的這些話起作用了,卯足了勁頭,繼續遊說道:「我也知道您的顧慮,怕這事傳出去的話,許嬤嬤心裡會因此存了疙瘩,認為您疑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