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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烈啃得相當忘我,但宗彩被啃得上氣不接下氣,自然就沒他這麼心無旁騖。這不就目光一轉,就瞥見了不遠處假山邊上的兩道身影。
宗彩近視,但是在大晉,身上顏色較多的必定是貴人,尤其這兩位其中的一位身上還帶了點黃……不管是丫頭內侍還是侍衛,當差時身穿的衣裳顏色都比較暗淡,色塊也十分有限。
雖然沒看清來人,宗彩也猜著這是小的惹了禍,老的前來擦~屁~股~了。她順手在韓烈腰上捏了一把,「人家爹娘全來了,面子上過得去就得了啊。」
韓烈深吸口氣,才貼著宗彩的耳朵低聲道,「其實,我知道黃拂欺負不成你,反而會讓你欺負到抱頭痛哭找她娘告狀,但我就是忍不住,聽說事情不對想都沒想,就這麼來了,來了就忍不住出手……我知道沒什麼必要,可只要事情沾上你,我就忍不住。」
言外之意,就是收拾瑞宣王他也忍不住。問題是現在得罪皇帝舅舅的心腹間諜頭子,你傻不傻?
你還別說,宗彩還就是篤信,韓烈有本事暗殺瑞宣王,還能全身而退。開玩笑,畢竟是一代雄主,能力本事無需多言。看眼鏡小哥那意思,韓烈的評價比他老子韓錕高,須知韓錕也是公認的一代明君。
宗彩只得安撫道:「好鋼要用在刃上。早早用掉一張王牌,我都替你心疼,再說我一直把這些當樂子看。」說著抬手摸了摸韓烈的下巴,還可以輕輕撓了撓。
不過……撓到鬍渣了,宗彩又道,「這兒沒刮乾淨。」
韓烈自己也摸了摸,「今天起得有些匆忙。」
宗彩好奇,「哦?」
「想著你睡著的……」韓烈臉又有點紅。
原來是以我主角的~春~夢,呵呵噠。好在終究不再堅持弄死瑞宣王了……這傢伙還真是戾氣重。
宗彩瞥了眼那個被她一腳踹翻的可憐人,拉著韓烈向著瑞宣王和君郡主道,「見過瑞宣舅舅,君姨母。」
瑞宣王位尊又是長輩,這一禮受了沒問題;但君郡主不敢托大,連忙還了半禮。
偏偏韓烈身子挺直,沒什麼動靜。宗彩抬手就掐了下韓烈的腰,韓烈才不情不願地向瑞宣王拱了拱手,對君郡主卻是理都不理。
君郡主也哭笑不得。她父母早亡,能守住爵位家產,還能常年受瑞宣王表哥的照顧,當然得有點眼色,知道點進退。
她也知道今日糊弄不過去,瑞宣王在此只能不保證宗彩不過分遷怒,至於韓烈……君郡主也挺沒譜,「我就這一個閨女。拂兒自小也不順當,我難免偏疼她幾分,給她留了幾個忠心伺候的。」
宗彩的態度很明顯,她是接受求和的,但絕不接受君郡主這麼糊弄。
宗彩已經定準了嫁給皇子,若是名聲有礙……大晉並不怎麼注重~貞~潔,但她若是讓那人「成事」,別說她了,就連她爹娘都該沒臉見人了。
黃拂的目標絕對是毫無餘地地毀了她。而且這一路上所有的探子暗衛都不見蹤影,倒還能理解,畢竟這兒就是君郡主的家,這家的侍衛家丁黃拂這個小主人指揮得動。
但是連一個需要皇家密諜暗衛來執行「馬上風」的人物都能突破重圍,過來想要為難她,君郡主你一句輕描淡寫就放過了?
她眼睛眯了眯,「原來竟是姨母疏忽。」她轉頭看向韓烈,「九哥,果然還是人善被人欺。」原本還想送瑞宣王一份機緣的,看來好人實在做不得。
君郡主一怔,這位剛才還挺好說話的!
瑞宣王乾脆就是眉頭一跳:要遭。其實,他清楚君妹妹這番開場白沒什麼問題,但偏偏就不知怎麼觸到了嬌嬌那根弦。
韓烈此刻果斷替嬌嬌出頭,嬌嬌不好開口的話對他卻沒妨礙,「嬌嬌受了驚嚇,我們這就告辭了。」言畢,還對君郡主微微一笑,「今日之事,必有厚報。」
瑞宣王忽然笑道:「聽老四說你降住了嬌嬌,就這麼降的?」
沒為他的傻閨女求情,韓烈臉色多少好了一點,他點了點頭,「投降的降。告辭。」
宗彩聞言,笑得可甜了。二人相攜,毫不留戀地就此離去。
君郡主立時腿軟,伸臂就拉住了瑞宣王,「怎麼辦?」
此時瑞宣王心腹忽然出現,行禮後遞上了一張小紙條。紙條上的文字乃是密碼,至少站在瑞宣王身畔的君郡主還看不懂。
而瑞宣王看完紙條便果斷道:「今年就讓拂兒出嫁。」
這一年都入冬了,也就是瑞宣王逼著她在一兩月內把黃拂嫁出去。
眼下周圍都是自己人,君郡主一拳捶到瑞宣王胸口,「你好狠的心!拂兒是你的親骨肉!」
「任你縱著她對九皇子生了心思,我已經夠好說話的了。」瑞宣王平靜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皇家密諜居然還能用來打探九皇子出入往來的消息,再專門傳給拂兒。」
「宗彩不過是向聖上提了幾個好法子……」哪就能那麼重要?不過這話君郡主也是越說越沒底氣。
瑞宣王冷冷道:「這話你也信?怎麼一沾上拂兒你就糊塗?」
韓烈是帝後最為寵愛的兒子,這一點連太子恐怕都比不上。但如今韓烈讓宗彩吃得死死的,帝後還能樂見其成,尤其聖上還親自提醒皇后,不要拿一般兒媳婦的標準來要求宗彩。
這次真是拿自己的私生女做了次試探……瑞宣王並非鐵石心腸,也有些感慨,「拂兒就算能想到這樣的主意,憑她的手段能實施得這般順利?之前你也沒聽到風聲?」他輕嘆一聲,「一會兒我就得進宮面君請罪。能讓拂兒平安嫁出去,聖上不追究就是萬幸。」
這次當真麻煩了,密諜之中還是出了~叛~徒。
經情夫提醒,君郡主終於意識到問題大了。她也是果斷之人,咬牙道,「好,我去安排。」
瑞宣王又道:「你去職待罪吧。」
君郡主點點頭,「知道。」
二人說話間,此處已然讓手下打掃乾淨。聽說韓烈與宗彩忽然離開,黃拂大驚失色,連忙帶人跑來尋母親討個說法。
黃拂上來就是撲到母親懷裡,「母親!怎麼放宗彩走了!九哥他也走了啊!你答應我要給她點顏色看看的。」
君郡主抬手就是一耳光。
黃拂立時就傻了,連臉都忘了捂。
君郡主已然落下淚了,端著女兒的小臉仔細看了好幾遍,才問,「疼嗎?」
瑞宣王輕笑一聲,「苦肉計就算了吧。君妹妹你嫉妒*公主不是一日兩日,算計不得她,就算計她的女兒。」
完全是源於你熱戀宗鐸。若非看在拂兒是我的親骨肉,能容你這麼久?
君郡主立時大喝一聲,「韓征明!別以為當年聖上登基前你做過的事兒再沒別人知道!」
瑞宣王神情變也沒變,「你盡可以去面君告發我。」
二人不歡而散,瑞宣王帶著他的心腹快步離開。而君郡主一把摟住現在仍沒有回神的黃拂,號啕痛哭。
她一哭,黃拂也淚流不止。
四周一片白雪皚皚,幾棵含苞欲放的梅樹以及清冷的山石,只襯得這對母女萬分無助。
周圍人幾乎全部石化,真恨不得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他們已經在擔心自己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陽。
卻說出了郡主府,宗彩靠在韓烈肩上,思量了一會兒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啊,九哥,我還是太天真了。」
瑞宣王是真地存了試探她的心思!這個試探雖然是由君郡主與背後不知什麼人策劃的,黃拂不過是背了個小黑鍋,但毫無疑問這個試探十分惡意,而且最初瑞宣王也並非一無所知。
韓烈也開了臉,「我就喜歡嬌嬌這樣良善。」
我還良善,撐死了就是不惡毒。宗彩無奈道:「是我把瑞宣王想得太好了。」
「身為父皇的情報頭子,」韓烈解釋道,「手底下不止人命多,冤魂也多。對了,那個君郡主其實一直暗戀姑父來著。」
宗彩大驚,扯著韓烈的領口道,「你怎麼早不告訴我,不然我早有防備。」
韓烈任由她折騰,就是說話難免斷斷續續,「嬌嬌,我說……京城……見過姑父真容……的女子,還有不少……男子,有……幾個不……愛慕他的!」
「我知道我爹萬人迷!」宗彩依舊激動,不過還是放開了韓烈的領子,「但神經病到愛而不成,就想弄死我的沒幾個!」
話說他倆膩乎的時候,聽濤和青巒都不在近前伺候——韓烈的馬車大到可以分出內外間,兩個大丫頭就是在外間守著個小炭盆,跟再外面的車夫聊天呢。
於是韓烈說話也不怕讓不相干的人聽見,「我跟瑞宣王還算熟悉,畢竟前世他算是我弄死的。他……這次應該是試一試你,然後引薦你加入皇家密諜。」
宗彩立時就信了,因此仔細想想瑞宣王此舉真地挺像入職考試……而且萬一她「入職」也有現成的仇敵,瑞宣王這個當上司的玩制衡都很容易。
她冷笑一聲,「呵呵,給我當頂頭上司,想上天啊他。」
韓烈認真道:「他居然敢跟我搶你,這次還是得弄死他。」
兩個人現在還不知道瑞宣王也在驚怒於……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控制。
宗彩話雖如此,但對付一個對自己存有點「非分之想」的長輩,她還是有點頭疼:這就是誰都搶……的苦惱。
宗彩想了想,囑咐韓烈道,「暫且不用對付他。我記得廣燕舅舅就跟瑞宣王不合。」
別看廣燕王時不時給你翹一個蘭花指,但為人真的坦蕩多了。
韓烈好奇道:「難不成你打算給瑞宣王的好處……」
「嗯,就算費事,我也要送給廣燕舅舅。」
韓烈聽了裝出一副不滿的模樣,問,「寶寶的好處呢?」
宗彩又把他扯到自己身前,「從你老巢出關,往西……」她仔細回憶起百科全書里的那張作物分布圖,「出產兩種非常重要的作物,想辦法幫我搶過來。就是路途遙遠,耗費甚多。」
「作物?」韓烈來了精神:做過皇帝,怎麼可能小看糧食的重要性。
「畝產千斤。除了用兵要花錢,堪稱無本買賣。」
韓烈眼前一亮,「幹了!」
宗彩特地提醒道:「早點安排。弄個你心腹組成的,一定要靠得住的商隊,再配上精銳護衛。早去早回,咱們也早發家。」
韓烈在宗彩臉上啃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我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你不知道!」說完,就又「躍躍欲試」,還要繼續膩乎。
宗彩抹掉臉上的口水,毫不客氣地用一條手帕堵住了韓烈的嘴,「你老實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