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痕看著絡青衣與百里夢櫻滿眼訝異,微微笑道:「斬天劍不論正邪,既可斬殺妖魔也可斬殺得道之人,如果劍主命令斬天劍劈天裂地,那麼斬天劍就會發揮出其無窮的威力,劃開禁制空間,吞噬諸天,世界將會陷入一片黑暗,到時萬物寂滅,再無明日。」
「啊?這麼恐怖?」百里夢櫻眼神微縮,萬物寂滅,再無明日?這不僅是毀滅了人間毀滅了魔界,更是毀滅了天地!斬天劍,聽起來霸氣,沒想到它的力量也是首屈一指,無可爭鋒。
「傳說迄今為止,斬天劍也未找到可以令其劈天裂地的劍主,不過關於斬天劍也有一句詩,你們想聽嗎?」水無痕側頭對絡青衣微笑,仿佛沒看見銀華那受挫的神色。
「說來聽聽。」絡青衣點頭,覺得自己對神器突然好奇起來,這麼有威力的東西,倒是真想見上一見!
「彈指湮妖色,霸唱斬世間,天地為無物,劍破裂九山。」
「彈指,霸唱,無物,九山。」百里夢櫻不禁興嘆,霸氣的劍,霸氣的詩,霸氣的力量,真是太令人為之嚮往了!
不過她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是不去湊那爭奪神器的熱鬧了。
絡青衣也覺得這把劍勾起了人潛伏心底的*,一把能霸唱天下,彈指裂山的寶劍誰會不想要?
她終於明白了妖魔爭奪神器的原因!
古往今來,人們便沒停止過對權利的追逐,對金錢的渴望,現竟有神器存在,那權利與金錢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神器越讓人嚮往,墨彧軒與凌聖初的危難便多一分。
神器的守護者只有兩人,可爭奪神器者,或許是整個天下。
「水無痕,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百里夢櫻問道,她覺得太神奇了,水無痕不就是一名慕渢學院的學生嗎?莫非一直以來都是他深藏不露?
水無痕淡淡一笑,將冊子還給絡青衣,語氣平緩,「慕渢學院的書閣內都有記載,我曾用三年時間將書閣內的十萬六千三百五十冊書全部讀完。」
「十萬六千三百五十冊書啊!」百里夢櫻張大了嘴巴,這些書堆起來都可以砸死她,水無痕竟然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讀完了,究竟說他是博聞強識還是卓爾不群?她發現今天算是重新認識了水無痕,他簡直就是才華橫溢的代表啊!
「嗯。」水無痕點頭,「慕渢學院的書閣並不對院內的學生開放,或許院長認為我是可塑之才,才會允我進入書閣隨意觀看。」
「關於神器的書籍可不好找,慕渢學院怎麼會有那麼多書關於神器的記載?」絡青衣疑惑,她在皇宮時曾偷偷溜進御書房,裡面連對魔界的記載都沒有,更別提什麼神器了!
水無痕搖頭,「不知道,院長只說那些書籍保存了許久,叫我在瀏覽時不要有所損壞,不然就要杖刑三十。」
銀華在旁一直黑著臉,都怪這個該死的水無痕接話,讓他想在小青青面前拽一把都不成,現下他也沒什麼優勢了,定會被小青青嫌棄的,不行,他要想辦法,重獲小青青的「恩寵」。
「小青青,你想知道什麼問我便是,我也是人魔大戰中的一份子哦!」銀華決定就算暴露魔界的弱點也在所不惜,反正小青青就是魔神轉世,說出來也是自家的醜事,一點也不怕丟人。
「你?」絡青衣挑眉,看向長著一張魅惑眾生絕色容顏的銀華,勾唇笑道:「你會對我說實話?」
「我為何要對小青青說假話?」
「那你就給我解釋解釋天下九合是何意,八荒又是哪八荒,八件叱吒九合的神器分別是什麼,魔神座下九位魔尊都是哪九種魔妖獸變的,還有,玄機門主又是何人?」絡青衣一連串拋出一大堆問題,她一直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如今有魔肯答那是再好不過了!
銀華支吾了半天,「小青青,你的問題太多了些,幾百年已過,我哪還記得那麼清楚,不如就說說我知道的?」
「你來答?」絡青衣轉眸看向水無痕,既然他讀了那麼多書,想必也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不過關於九種神獸他說過記不大清,那其他的呢?
「我只回答的出前三個問題。」水無痕同樣看著絡青衣,眸底有著一抹訝異。
「我回答的出第四個…」銀華弱弱的聲音傳來,換來絡青衣輕輕一瞥。
銀華面上浮起一抹喜悅,不等水無痕先說話便開口:「九種魔妖獸分別是悲傷獸,喜悅獸,捨身獸,窮途獸,榮華獸,千里獸,痴心獸,英年獸和來歸獸。」
「怎麼聽起來不像是十惡不赦的妖魔?」百里夢櫻問出心中的疑惑,尤其是捨身獸和痴心獸,難道它們身上具備的不是良好品質?
銀華瞥了百里夢櫻一眼,「誰說我們魔都是十惡不赦?」
「百年前你們發動人魔大戰,在人間大開殺戒,使得人界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難道不是十惡不赦?」百里夢櫻反駁,別以為她什麼都不懂,起碼魔界策劃了一場戰爭她是知道的。
銀華摸了摸鼻尖默不作聲,看在百里夢櫻是女人的份上他不與她爭論,吞併人界統一魔界的想法更不會因此磨滅,人的壽命太短,為何不能歸魔妖統領?是人就有野心,魔也不例外。
水無痕也不想讓這兩人吵起來,便道:「天下九合只是一個統稱,因為它包括了八座大陸一個魔界,所謂八荒便是八座大陸,分別是翾曜大陸,濯天大陸,昶琇大陸,瀾岫大陸,斗泠大陸,琅涯大陸,玿涎大陸,洐剎大陸。而叱吒九合的神器則有,斬天劍,七絕琴,煉妖壺,神農鼎,崆峒印,崑崙鏡,玲瓏塔,女媧石。每件神器都有其相對應的詩句,神器的威力與作用也非同一般,如煉妖壺,又稱九黎壺,據說能造就一切萬物,也有驚人之毀壞力量。內部有著奇異的空間,空間之大似能將天地收納於內。又如崆峒印,崆峒印被稱為不老源泉,自古相傳得到它的人,便能擁有天下,也有人傳說它能讓人不老不死,所以有不少人私心作祟外出尋找,可最後踏上的都是一條不歸路。」
絡青衣感到萬分錯愕,她在想水無痕是如何記下了十萬六千三百五十冊書內容?不過區區數百字,她怎麼聽後就忘了?
百里夢櫻不斷按著額際,她也忘得差不多了,水無痕有一覽成誦的能力吧?
「那個…」百里夢櫻終於想起一個字,問道:「女媧石的力量是什麼?」
「女媧石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書上言此靈石有特別之力。」
「神農鼎呢?」絡青衣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煉製丹藥。」水無痕深深的看了絡青衣一眼,緩聲道:「古稱造世鼎,上古神農氏為蒼生遍嘗百草,不僅為後世奠定醫學基礎,更是留下了煉製百藥的古鼎。據說古鼎內積聚了千年來無數靈藥的靈氣,能煉出諸神也無法輕得的曠世神藥,除此外,還隱藏其他神秘的力量。」
「煉製丹藥的寶鼎。」絡青衣眼瞼輕垂,喃喃自語,似乎在想著什麼。
銀華哼了一聲,水無痕知道的他也知道,不過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還有…玄機門呢?」絡青衣抬頭,眸色一深,眸光落在銀華身上,銀華打了一個激靈,對絡青衣咧嘴笑道:「小青青,你別看我嘛!人家會害羞的。」
絡青衣撇著嘴角,裝什麼糊塗,她為什麼看他銀華會不知道?
「小青青,人家是真的不記得玄機門了…」銀華委屈的看著她,「不然你同我去問霧聲,他有星軌,想必他會知道。」
絡青衣收回視線,對水無痕道:「既然神器真的存在,那麼所傳神器出世也是真的了?」
「應該不假。」水無痕點頭,無風不起浪,神器一旦出世,或許人間還會掀起一場大亂。
「出世的神器有具體的位置麼?要到哪裡去尋找?」絡青衣感到頭疼,八件神器,八種神秘的力量,墨彧軒與凌聖初要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將神器帶回來,又要花費多久的時間才能找齊八件神器?
水無痕靜默片刻,略微沉吟道:「也許神器出世的地方就在與神器有關的詩句中。」
「有關的詩句…」絡青衣點頭,仔細想著關於七絕琴的那句,七絕莫問萬古愁,幾回琴夢與君同,遙指繡色飛花盡,緣敗聲闕落天宮。
但這四句話里沒有一個詞提及了地名,她要怎麼想?
百里夢櫻看著冊子,一遍遍讀著,「萬古,琴夢,繡色,天宮,萬古,琴夢,繡…」
百里夢櫻美眸突地一亮,陡然喊道:「我知道了!」
絡青衣與水無痕立即看向她,眸底滿是期待。
銀華冷哼,要是那麼容易想到他們何必浪費那麼大的周章?
百里夢櫻戒備的看了眼銀華,「你出去。」
「誰稀罕聽!」銀華反而不將百里夢櫻的話放在心上,身影一閃,頓時消失在馬車內。
百里夢櫻見銀華出了馬車,這才鬆了一口氣,對絡青衣與水無痕招手,壓低了聲音,「或許七絕琴就在濯天大陸!」
「濯天?濯天那麼大,要去哪裡找?」
「聽我說完嘛!」百里夢櫻撅了撅唇,繼續說道:「濯天有家賭坊名為沉香榭,或許七絕琴就在沉香榭內。」
「嗯?」絡青衣不解,七絕琴與賭坊有何關係?
水無痕卻微微勾起嘴角,淡笑道:「我明白了。」
「就我不明白?」絡青衣反指著自己,愕然的開口。
百里夢櫻拉下絡青衣的手,笑道:「聽水無痕怎麼說。」
水無痕嘴角一揚,緩緩開口:「所謂萬古,指的應該就是萬古沉香,琴夢則是沉香一夢,至於繡色,說的應是帶有銅臭之氣並讓人留戀的地方,青樓自有脂粉香,與此繡不符,人稱銷金窟的地方可並非只有青樓一座,賭坊亦然,最後這天宮便更好解釋了,香榭樓台也作宮之別稱,故而這四句話都指向一個地方,就是夢櫻所說的沉香榭。」
「七絕琴竟在賭坊之中?」這有些…太難尋了!絡青衣汗顏,想過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過賭坊,這七絕琴出世的地方還真是獨特!
「嗯,大概不會錯。」水無痕點頭,對百里夢櫻說道:「我們此番可途徑沉香榭?」
「要轉路。」百里夢櫻想了一下路線,「沉香榭離靜王府不遠,若想去沉香榭便要經過靜王府,只是…我不想讓家人知道我就是百里夢櫻,到了濯天后,希望你們可以叫我媚香。」
「媚香?」絡青衣莞爾一笑,「好,就應你,媚香。」
百里夢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想到又可以去沉香榭整個人都變得激動起來,「你們還記得我前幾日說的要教你們賭石嗎?」
水無痕與絡青衣互看一眼,齊齊點頭,「沒忘。」
「不如我們先賭一場?」百里夢櫻提議,實則是她心癢手也癢,一提賭石整個人就呈興奮狀態。
「就不怕賭輸了傾家蕩產哭鼻子?」絡青衣打趣著百里夢櫻,她還是第一次見喜歡賭的姑娘。
「才不會!」百里夢櫻拍著胸脯,自豪道:「除了輸給水無痕那幾把,本姑娘就沒敗給過別人!若論賭石,還沒有人能比我開的更大!」
絡青衣微勾起紅唇,眸中浮起一抹興味,點了點頭,「那就請百里姑娘給我們露一手,也好讓我們大開眼界。」
「自然!」百里夢櫻揚起小臉,燦然一笑,「你們就瞧好了,可別太吃驚哦!」
絡青衣搖頭輕笑,可愛的百里夢櫻,此時看起來就像個孩子,不過也是,她才十六的年紀,自己虛長她兩歲,自然還是個孩子。
「青姑娘,快到濯天大陸了。」楚雲揚起馬鞭又落,聲音傳進馬車。
絡青衣看著迫不及待想要賭一把的百里夢櫻,無奈道:「在快些,直接去沉香榭。」
「是。」楚雲加快的馬車的速度,車軲轆壓在地面上印出兩道鮮明的車痕,無妙與水無翎看著突然提速的馬車,不甘落後的追了上去,策馬先進了濯天的範圍內。
馬車又走了半天,楚雲將馬車停在沉香榭門口,抬頭看了眼沉香榭三個燙金大字,道:「青姑娘,沉香榭到了。」
絡青衣掀開車簾,先是看了眼四周的環境,又坐回了馬車,再下來時臉上已圍了輕紗。
「夢…媚香,下來了。」絡青衣站在馬車旁,撩開車簾輕輕的推著還在呼呼大睡的百里夢櫻,看向水無痕。
水無痕攤手,走出馬車,對絡青衣道:「我方才已經叫過一次了,她說再有一次就咬死我。」
絡青衣嘴角一抽,默默的收回落在她肩頭的手,低聲喚道:「沉香榭到了。」
百里夢櫻突然睜開迷濛的雙眼,猛地跳了起來,卻因為動作過猛腦袋磕到了車頂,她疼的哎呦一聲捂住頭頂,困意也隨之消散。
「到了?」百里夢櫻邊揉著有些腫的頭,邊抻著脖子向外面看去,眸光落在沉香榭三個大字上時眸子亮的驚人。
百里夢櫻顧不得頭上被磕起來的包了,直接跳下馬車拽著絡青衣就向沉香榭裡面跑,「我們快些,對了,能不能借我點錢?水石一塊五百兩,旱石一塊八百兩,我全身上下還有三百兩,還不夠一塊水石的!」
絡青衣有些無語,沒錢也敢來賭坊,可看她還想不是第一次幹這事兒了,以前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不是先交錢在切石?
「兩位姑娘,你們這是要玩什麼呀?」絡青衣與百里夢櫻一走進去,便有小廝走上來熱切的看著詢問。
「五樓,我們去開賭石。」百里夢櫻回頭對絡青衣說道,絡青衣點了點頭,仰著脖子向上看了眼,天!五樓這麼高!要爬多久?
「這位姑娘不是第一次來吧!」小廝笑著看向百里夢櫻,誰知百里夢櫻不耐煩揮了揮手,丟給他一百兩銀子,「我要四樓左手邊那間房作為休息的地方,行了,你該忙忙去,別來打擾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我這就叫人把那間房給姑娘留出來,姑娘請便。」小廝笑著接過一百兩銀子,轉身離開。
「沒錢還敢亂花?」絡青衣看了百里夢櫻一眼,便將眸光落在樓內眾人身上,一樓很是吵鬧,尤其耳邊的骰子聲吵得更為心煩。
百里夢櫻嘿嘿一笑,面上有些赧色,「所以一會更要靠你了,青衣,我知道你不會撒手不管的。」
「我是不是對你太寬容了?」絡青衣想著她這是縱容未成年人聚眾賭博,好在這裡沒有這條法律,不然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跟官府脫不開關係了。
百里夢櫻討好的笑了笑,拉著絡青衣上樓,為她解說:「一樓一般都是市井小民擲骰子的地方,二樓是玩牌九的,三樓是公子哥們投壺的,四樓就是我花了錢的,作為休息用,五樓才是賭石的地方。」
「這裡休息一天一百兩銀子?」
「嗯,東家十分黑心!」百里夢櫻對明月寒做出十分中肯的評價。
水無痕與無妙也隨後走入,而花汣,水無翎與楚雲留在馬車上,銀華便不必說了,他的動向這幾人從來不過問,所以在絡青衣走進沉香榭時他便從馬車車頂跳了下來,可至於去了哪裡,誰也說不出來。
無妙擠在人群中,一會跑去這桌看人家開的大小,一會又跑去那桌瞧人家買的是什麼生肖。
就在無妙晃悠了幾圈後,水無痕拽住他的衣袖,問道:「你不隨我上去?」
「上哪去?」
「五樓,我剛問了小廝,她們直接去了五樓賭石。」
「她們賭石小爺又不賭,你不放心就跟去看看,我覺得這把一定開大!」無妙眸光灼灼的盯著桌子,完全沒有想與水無痕上樓的意思。
水無痕點頭,淡聲道:「若你玩夠了,便來五樓找我們。」
「你快去吧!」無妙幾乎是趕著水無痕離開,他覺得水無痕在這裡容易讓他分心。
水無痕沒多停留,無需小廝的牽引,獨自抬腳走上樓梯。
「青衣,我們是買旱石還是買水石?」百里夢櫻跑到仿若嬰孩的假山旁,伸出手摸了摸圓滑的石壁,另一隻手指著假山下開通的石道,對絡青衣問道。
「有什麼區別?」絡青衣剛想蹲下身從水中拾起一塊賭石,卻被百里夢櫻立即制止,只聽她說道:「這裡的賭石只要碰了就要花錢,如果這塊賭石裡面沒有寶貝,我們不是白花了五百兩?」
「碰了就要花錢?誰定的霸王條款?」絡青衣收回手,抬眼打量著形狀奇特的假山,訝異道:「該不會是賭石里的靈氣塑成了這假山的形狀?」
百里夢櫻愕然,「青衣,你真的沒玩過賭石嗎?你怎麼知道這塊假山的形狀是因為集聚了賭石內的靈氣幻化而成的?」
「猜測。」絡青衣勾唇,「今個兒是第一次來,也算開了眼界。」
百里夢櫻回身指著長台上擺放的無數塊大小不一的石頭,「那些是旱石,一般旱石內有不同品質的玉,水石內最多只有珍珠,要不我們開旱石?」
「聽你的。」絡青衣看見水無痕走了上來,對他點頭一笑,水無痕頷首,淺步走到兩人身邊。
「那走吧!我們去開那塊旱石。」百里夢櫻拉著絡青衣的手擠過人群,兩人站在長台邊,百里夢櫻又問:「挑哪塊?」
「我不會玩你問我?」絡青衣不由得失笑,剛才是誰誇下海口叫他們瞧好的?
「我就客氣客氣。」百里夢櫻抓起一塊掌心大小的石頭,掂了掂,旁邊立刻有小廝走過來說道:「姑娘,這塊八百兩。」
百里夢櫻挑眉看向絡青衣,絡青衣從腰間掏出銀子遞給小廝,便跟在百里夢櫻身後走上切石台。
切石台站著一位頭髮半白的師傅,這位師傅此時十分認真的切著賭石,手中的切石刀又快又鋒利的劃開賭石表面,先將石層脫落。
「谷師傅!」百里夢櫻拿著賭石走上切石台,突如而來的一道女聲驚得谷師傅險些掉了手裡的切石刀。
「是你?」谷師傅睜大了眼睛,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面泛笑意的女子,這姑娘他可沒忘,前些日子就是這位由狼化身為人的姑娘攪亂了這沉香榭,也逼的他毀了祖上流傳的切石刀險些被迫走人,可這位姑娘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谷師傅一想到百里夢櫻的本形是一匹紅色蒼狼,有些懼怕的向後退了一步,手中的切石刀遠離賭石,不斷顫抖。
「是我!」百里夢櫻笑著點頭,將選好的賭石放在桌上,「您能不能幫我切開這塊賭石瞧瞧?」
「那位公子的還沒切完。」谷師傅看了另一邊的男子一眼,那男子抱著石頭擺手,「不用了,谷師傅,還是您先給這位姑娘切,我稍候,稍候。」
谷師傅顫顫悠悠的接過百里夢櫻手中的賭石,顫顫悠悠的下刀。
「谷師傅!」
谷師傅嚇得冷汗津津,拍著胸口,小心的問道:「媚香姑娘何事?」
「您看著些,別切壞了。」百里夢櫻想不透她又不吃人,谷師傅何苦見到她這麼害怕?
「快去稟告主子,媚香姑娘又來了。」悄聲走上來的小廝對著另一名小廝招手,以最低的聲音對他開口。
百里夢櫻微微勾唇,耳邊聽著小廝的竊竊私語,不在意的抱著雙臂站在桌前等待谷師傅切出好東西。
絡青衣與水無痕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自然也聽見了小廝的那句話,兩人訝異的對視一眼,絡青衣笑笑,「看來她在這裡沒少惹禍。」
「我們是不是應該離得再遠些?」水無痕提議,若有人找來他們也好獨善其身。
「會不會太不地道?」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在說之前便已經向後退了一步,水無痕也跟著後退,兩人離百里夢櫻的距離越來越遠。
「怎麼這麼慢!您以前可不是這個速度!」百里夢櫻還未發現兩人已經拋棄她了,撅著嘴抱怨起谷師傅的速度來,她覺得這次挑的一定是塊上好的玉,不然石頭的表面不會這麼平滑。
谷師傅擦了把額上的汗,「馬上就好,媚香姑娘莫急。」
「主子,在這邊。」有小廝領著他們主子上了樓,這聲音讓百里夢櫻立即轉過身,看著沉穩走來的明月寒。
「媚香姑娘。」明月寒對百里夢櫻頷首,這讓小廝們大感訝異,主子的態度這麼好?難道他忘記了媚香上次來砸場子的事情?
「我不過就想來切塊賭石,你這沉香榭可沒說不讓我進來買塊石頭!」
「自然沒說。」明月寒溫和淡笑,周身透著古雅風儀,卻又疏離有禮。
「那你上來做什麼?」百里夢櫻哼了一聲,這回她可是交了錢的!
「聽下人說媚香姑娘光顧我沉香榭,便想上來一見!奇怪,怎麼沒看見凌公子?」明月寒掃了一圈,眉頭輕皺。
百里夢櫻催促著停下來的谷師傅,「快點切,我還有別的事情。」
明月寒見百里夢櫻不想回答,英俊的面上毫無半絲尷尬,反而笑道:「既然媚香姑娘來了,可否賞臉吃頓便飯?」
吃飯?百里夢櫻下意識去搜尋水無痕與絡青衣,可她找了幾圈都沒看見兩人身影,粉唇一咬,面泛薄怒,他們就丟下她走了?
明月寒察覺到百里夢櫻的動作,也跟著她又看了一圈,問,「媚香姑娘是在找人?」
百里夢櫻跺腳,扭頭看著明月寒,連谷師傅手裡還在切的那塊賭石也不要了,甩袖便走下樓。
明月寒跟在她身後,身形一閃,便在百里夢櫻要出門前攔住了她,「媚香姑娘放心,我並無噁心,只是想請你吃頓飯罷了。」
「你掏銀子?」百里夢櫻睨著他,明月寒愛錢如命,請吃飯可以,總得事先問好了飯錢誰掏,不然被他賣了還美滋滋的。
「自然。」明月寒點頭,他還沒有吝嗇到連頓飯也不肯請的份上。
不吃白不吃!百里夢櫻哼了一聲,「等我叫著我朋友一起,你可別反悔。」
「不會反悔。」明月寒笑容如初,挑眉,她還有朋友?都是狼?
百里夢櫻憤憤的走出沉香榭,便見到絡青衣與水無痕兩人站在馬車旁邊聊的正起勁,掐著腰怒道:「你們竟然拋棄我一走了之!」
絡青衣與水無痕說話聲驟停,兩人一同轉頭看向百里夢櫻,「你不是在等你的寶貝?怎樣,開出什麼來了?」
「不知道!」百里夢櫻沒好氣的哼了聲,要不是為了找他們她會連看都沒看就走出來了嗎?
「誰給你氣受了?」絡青衣靠在馬車旁,雙臂環胸,挑眉望向她。
百里夢櫻瞪了她一眼,明知故問!
「有人請吃飯,你們跟不跟我去?」
「去!」還能省下一頓飯錢。
百里夢櫻嘴角一扯,就知道她會說去,絡青衣巴不得想看她紅杏出牆,哼,她才不會出。
「這就是你的朋友?」待百里夢櫻帶著絡青衣與水無痕走進沉香榭,明月寒眸光一閃,視線落在面帶輕紗的絡青衣身上。
「走吧,我餓著呢!」百里夢櫻翻了個白眼,說那麼廢話幹嘛?
「這邊請。」明月寒伸出手,側開身子,由小廝領著走出沉香榭,走到後面的一處院落,這處院落相較於前方的吵鬧反而顯然十分安靜,小廝領著他們穿過竹林,來到掛有倚寒苑牌匾的小院前。
絡青衣抬眼,看著倚寒苑三字,眸光對上水無痕投來的視線,微微一笑並未說話,看得出這位主子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能在濯天將一家賭坊開的聲名鵲起並少不了一番背景,這男子的後台到底有多強硬?
「幾位請在這裡稍候,我們主子馬上就來。」小廝恭敬的對他們行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
百里夢櫻看著這座綠意盎然的小院,笑道:「誰又能想到沉香榭的後面是這樣一幅景象。」
「媚香姑娘覺得如此景象好是不好?」明月寒大笑而來,走過竹林,一襲深藍色長袍襯出他挺拔的身材,劍眉一揚,漆黑如墨的眸內泛著平淡的笑意。
百里夢櫻沒有答話,要不是因為七絕琴在沉香榭,她會賞臉留在這裡吃飯?
「請問這位姑娘如何稱呼?」明月寒並沒放在心上,他看向絡青衣,含笑問道。
絡青衣直視著明月寒眼底不曾抵達半分笑意的眸子,一線紅唇微揚,「還不知公子姓名,禮尚,才能往來。」
明月寒眸光一凝,黑眸定在絡青衣身上,片刻,低笑道:「姑娘是我見過最與眾不同的女人,在下明月寒,但請問姑娘姓名。」
「絡青衣。」她清淡地回,眸光不曾有半分變化。
明月寒面色微變,一字一句地緩緩開口:「絡,青,衣。雪月皇宮的青總管?」
「嗯?」絡青衣微詫,她已經這麼出名了嗎?名聲都傳到濯天來了!
明月寒倏地一笑,察覺到自己的做法有些唐突,又道:「有什麼話我們屋裡聊,幾位請。」
絡青衣抬起手指碰了下面紗,笑著走進屋子。
百里夢櫻與水無痕詫異的對視,也跟著絡青衣走了進去,想著這算不算進了虎穴?
「請坐。」明月寒給三人倒茶,眸子看向水無痕,微笑道:「公子怎麼稱呼?」
「在下姓水。」
「水公子。」明月寒將茶杯遞給水無痕,水無痕點頭道謝。
「青姑娘,嘗嘗我這茶合不合你的口味。」明月寒將第三杯茶水遞給絡青衣,絡青衣含笑接過,指尖撩起一半的面紗,輕呷品嘗。
剛喝了一口,絡青衣邊睜大了眸子,再喝第二口,她已放下杯子,猛然站起身,滿是驚訝的看著明月寒。
明月寒淡淡一笑,「青姑娘請坐,想知道什麼便問吧。」
百里夢櫻與水無痕均是一愣,這茶…他們喝過,而且是在軒王府內喝到的。
「你與墨彧軒…什麼關係?」
明月寒抬起茶壺,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唇畔一掀,飄出兩個字,「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
「生死之交。」
「哦?我為何從沒聽他提起過你。」絡青衣揚眉,或許她已經猜到明月寒是誰了!
明月寒不在意的輕笑,「我與他的關係本就鮮有人知,九皇子妃沒聽過也屬正常,不過凌聖初與他是什麼關係,我便與他是什麼關係,這點,媚香姑娘應該清楚。」
「明月寒。」絡青衣紅唇內吐出三個字,緩緩坐下。
「嗯。」明月寒點頭,想著原來她就是絡青衣,真是極聰慧的一名女子,聰慧到令人刮目相看。
「你與明月雪是什麼關係?」
水無痕看向明月寒,或許他該想到的,明月寒!明月雪!只是明月元戎從未對外宣布自己還有個兒子,明月寒又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親兄妹。」含笑的嗓音落下,淡的沒有一絲感情。
「怎麼從沒聽明月師傅提起過?」
「明月師傅?」明月寒微楞一瞬,後大笑回神,「自我七歲起便獨自外出闖蕩,只怕爹已經忘了明月家還有我這個人了!」
為什麼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沒有一點感傷?
絡青衣有些不解,他對明月元戎好似沒有一絲父子之情,或許是他離家太久的緣故?
「七歲起便獨自闖蕩?」水無痕淡笑,「七歲的時候你都去了哪裡?」
明月寒如實相告,「我去過很多地方,那時身上的盤纏並不多,所以會邊走邊幫工,每個時辰十文錢,也夠了一天的飯錢。」
「最後去了京都?」
明月寒點頭,眸中有對水無痕的讚賞,「的確,我最後去了京都,因為走錯路而闖進軒王府,碰巧遇上剛從宮中回來的墨彧軒,在他問清了我的身份後不但沒趕我出府,反而留我住了下來。」
「所以你對明月元戎和明月雪沒有感情。」絡青衣感到有些好笑,走錯路便能成為生死之交,聽著有點狗血,可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緣分。
「除了姓氏相同,我對他們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如果我告訴你明月雪瘋了呢?」也會沒感覺嗎?
「我知道。」明月寒笑著點頭,看著絡青衣,平淡道:「都是她咎由自取,雖然你的手段過於狠決,但必須承認這是讓她死心的唯一辦法。」
「人在天濯也能將雪月的事情了解的這麼清楚?」絡青衣愕然,他不會也同灩姐姐一樣會讀心術?或許就是同霧聲一樣有星軌可以探測古今?
「嗯,在墨彧軒尋找神器前,我們每十天便會傳遞一封書信。」明月寒坦然,讓絡青衣覺得他都快把老底掀出來了。
這便不覺得奇怪了,墨彧軒和明月寒的關係竟然好到這地步!
絡青衣有點吃醋,她都好幾天沒同墨小賤寫信了,他怎麼能背著自己和一個男人來回飛鴿?而且還不讓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存在!
「我沒想到你會來到濯天。」明月寒看著絡青衣,察覺到她的情緒有幾分變化。
「去往忘贇必須要路過濯天,需要沒想到嗎?」
「嗯,也沒想到你會上沉香榭。」明月寒點頭,在沉香榭遇見她才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墨彧軒沒說過絡青衣喜歡賭博。
「陪她來的。」絡青衣將話題重新引回百里夢櫻身上,明明是陪她來吃一頓飯,但不曾想,飯還沒開吃,卻已經飽了。
百里夢櫻不悅的撇了撇嘴角,「你明知道聖初同墨彧軒走了你還問我,安得什麼心思?」
「沉香榭人多嘴雜,只有說兩句廢話才能請媚香姑娘來吃這頓飯,不是麼?」
「飯呢?」說了半天她還是沒看見飯在哪裡,大爺的,要餓死了!再不開飯她改行吃人了!
「就快好了。」明月寒沉穩回著,同時喚出一人名,「瀟臣,去看看飯菜什麼時候做好,叫他快些。」
「是。」一句聲音落下,卻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不知這次來我沉香榭可還有其他事情?」明月寒看向絡青衣,若真有事他定當會不遺餘力的幫忙。
絡青衣越來越懷疑明月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遂問:「你怎麼知道我還有其他事情?」
「去往忘贇雖然路過濯天,卻並不一定非要路過沉香榭這條道,何況這條路繞遠,捨近求遠應該不是你的作風。」
絡青衣勾唇一笑,緩緩摘下面紗,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容,靈動的眼眸直視著明月寒,同樣坦白,「不錯,我們是有其他事情要辦,而且這件事非你沉香榭不可。」
明月寒看著絡青衣這張清秀的臉龐,笑問,「何事?」
絡青衣低下頭將面紗別在腰間,毫不在意將傷疤袒露人前,反而粲然一笑,「聽說你們沉香榭有件寶貝,所以我想與你打個商量。」
「我們沉香榭多得是寶貝,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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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一夜終於碼完現在北京時間近六點半,可以滾去睡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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