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寧死去也不過六年有餘,如今在梁府當差的幾乎都還是當年的人,像這歲數大的門房,都是梁家老人了,傅真怎麼可能會不認得?
這何伯還是梁寧他爹的小廝!
何伯正戰戰兢兢,不曾想竟從這位來頭巨大的將軍夫人嘴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頓時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夫人,夫人如何知道小人?」
傅真氣定神閒:「我與你家將軍夫人交情甚篤,我們之間什麼話都說,她常常跟我提到你們府里這些忠心耿耿的老家僕。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何伯頓時感動莫名!
像他們這種老實了一輩子的家奴,並沒有什麼野心和欲望,到老了還能得到如今當家夫人這般惦念和肯定,那就是莫名的榮耀了!
他頓時激動起來:「小的愧受!――來人!快來人!快快稟報太太,平西將軍夫人已經駕臨了!」
他這一吆喝,於是四面八方當差的家人們都聽到了,當下立刻都停下手上的活計,火速的展開了迎客事宜!
傅真扯了扯梁的小胳膊:「你家宅子這麼大,不要讓你母親跑來跑去了,還是你帶我進去吧。」
梁道:「好嘞!」
這時候梁家就在前院附近的管家已經當先迎出來了,一看裴將軍的夫人竟然只有梁個小娃兒引著往裡頭走,頓時跑過來勸阻:「夫人請稍候,您是梁府的貴客,咱們這迎客之誼豈能如此隨意?我們大將軍和夫人這就出來了!」
「小……啊,五弟妹!」
這時候又有一道聲音高亢地傳了出來,卻是梁郅三步並倆地跑過來了:「你怎麼一個人來了?老五呢?老七說他早早的就出營了,他竟然不陪你?」
傅真沒搭理他的話,倒是環視著漸漸成群的迎接隊伍,說道:「我都已經進門來了,你覺得這麼興師動眾的還合適嗎?」
梁郅一愣,便立刻朝管家他們擺手:「迎客的事情就交給我,你們趕緊去干別的!」
說完他就麻溜引著傅真進了院子。
本來想起來迎客儀式就是為了在大門外做給別人看的,人都進來了,當然也就沒這個必要了。
梁家人回自己的家,還要搞什麼儀式?論什麼禮數?
梁郅可恨不得他像從前那樣爬牆進來都好!
下人們傳話速度極快,才跨了二道門,梁郴和蘇幸兒就都出來了,口裡嚷嚷:「不是說下晌嗎?怎麼提前了?廚房裡只怕來不及備宴席呢!」
「那就隨便吃點吧!」傅真道,「讓幾個老廚子做一桌從前常做的菜出來就行!」
過了二道門,傅真的腳步已經停不住了!
她抬腿就順著廡廊往正房走去!
都回家了,誰還惦記著吃啊?
當然是趕緊把這個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全部都再巡視一遍,六年多前梁寧離家去白鶴寺祈福,走之前可是完全沒想過這輩子回不來了,而她死了以後,也完全沒想過竟然還能活著再踏上這座宅子!
這一路上她拼命克制著自己才勉強沒在下人們面前表現得很奇怪。
不過梁家也準備充分,只留下了少數的幾個下人跟隨服侍,而這幾個人也都是他們身邊最為忠心之人。
「早些來也好,這樣可以多待會兒。」
進了正廳之後,蘇幸兒就把人都揮退了,就留下他們四個人說話。
「吃完飯我再等帶你四處走走,咱們再認個姐妹,今兒目的就達成了。」
不過就是走個過場,這些都好說。
傅真面有遲疑:「大嫂二嫂為何不在府中?我其實應該拜見她們的。」
這兩個嫂子與她可真情如母女,保險起見,暫時不得不把她重生之事向她們瞞住,但傅真卻極想認認真真向她們行個禮。
「思來想去,還是想辦法讓母親和嬸母避開了。她們兩個最了解你,一旦你露點馬腳,她們必定認出來,還是先把徐胤這邊解決了再說吧。」
傅真猜到如此,也就不再多言。
只是提到徐胤,就剛好有話說了!
「我們剛剛才審完昨夜裡在家抓到的那個刺客。」
「審到什麼了?」
傅真深深望著他們:「那個刺客,極有可能是北地人。」
「北地?」
梁郴作為戍邊大將,對地域格外敏感,聽到這裡他就停住了送到嘴邊來的茶。
「這個北地是指大月還是別的國家或部落?」
「難以分辨。」傅真道,「只能聽出來他是北地口音。」
北地除了大月之外還有幾個小國,他們包括大月在內,幾個小國家相互聯姻,崇尚中原文化,除了各奉其君各自為政之外,民風都差不多,就像是中原的屬國一般,所以口音上實在分辨不出具體來歷。
「西北大營占地極廣,你們當時在那裡住,基本上都沒有出營地範圍。而且大營以外多是荒漠,村鎮也少,出關就更加不要想了。所以當時徐胤不可能會結識到這樣一批人。」
梁郴放了茶說,「如今人在哪裡?
傅真道:「在瞻兒的別院。」
裴瞻回府換了衣裳出來,趕到梁家時就見梁坐在門墩上,歪著腦袋遙遙地望著正廳方向。
裴瞻上前彈了一下他的總角:「你在這幹什麼?」
梁扭頭:「父親母親還有二叔他們好奇怪,明明是我把五嬸請過來的,他們卻不讓我進去。」
裴瞻當然知道怎麼回事,說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去幹什麼?去寫你的功課去。」
說完他就走向了廳堂。
剛到門下就聽到傅真口裡這聲「瞻兒」,他腳步一頓,腦袋裡忽而有千百隻烏鴉飛過。
「瞻兒」?
合著自己這個比她大出了五六歲的大老爺們兒,在她眼裡還是那個可以被他隨便搓著臉蛋,捏圓又搓扁的奶娃唄?!
裴瞻低頭看著自己健壯的身軀,在下人的通報聲里深吸氣走進去,徑直落坐在傅真的身旁,溫柔的湊到了她的耳邊:
「我不過就是回去更了個衣,你竟然就先來了,怎麼也不等我?」
男人的氣息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撲在自己臉頰上,傅真打了個激靈,身子後仰!
裴瞻從容扶住她肩膀,使她坐直:「都是自己人,何須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