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天色還早,他找了幾個在梁家的家生子來打聽傅真與杜明誠那婚約的事兒。
他雖然急著找老婆,但也不是沒原則,這位傅小姐是因為跟著杜三夫人進來的,他才放心接觸的。又因為傅家的家世很好打聽,她那位皇商外祖父曾經也是頂頂有名的人物,還有她的那位叔曾祖父,還貴為前朝太傅!
這樣的家世,有什麼不能放心交往的?
但是她跟杜家有過婚約,這個事還是得弄弄清楚。
於是家丁很快就把杜謖夫婦早前如何不願結這門親的事詳詳細細跟他說了。加之杜三夫人那日被綁,雖說外頭不知道,他們幾家還是有耳聞的,私下裡自然也去人問候過,家丁便又把這樁子公案跟梁郅說了。
梁郅聽完總算是明白為何傅真退完婚後還能如此淡定地與杜三夫人母子相處了。但他仍然大感驚異:「她一位官戶千金,如何能有這等魄力?」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這就更顯得這位傅小姐很是了不起不是嗎?老奴還聽人說,傅家因為這事也生出了家變,傅小姐的父親及祖母好像都已經從傅家那宅子裡搬出來了。甚至還有人說,傅府已經換了匾額,改成了寧府。」
梁郅對他人家事不那麼感興趣,倒是越發覺得傅真這個作派對他的脾氣。
因為他小姑姑行事也是這般殺伐果斷,說一不二,可自她出意外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這般雷霆手段的女子了。
以至於這些年,除了家裡女眷,他都不知道怎麼跟外邊的女子相處。
好在老天爺待他不錯,竟然把一點也不拘小節的傅小姐推到了他的面前——
雖然他更羨慕他哥有蘇幸兒那麼溫柔賢惠的媳婦兒,可是傅小姐的性情這樣灑脫豁達,也很難得啊!當時他們那批子弟,誰不喜歡跟他小姑姑在一起?
那個時候,好像每個人都在被她保護著,不管捅多大簍子,她都會幫著你一起收拾。雖然也少不了要挨她的罵,可是相處起來還是很溫暖。
他知道傅小姐不是他姑姑,按小姑姑的標準去期待她,對對方也很不公平。
可是聽完了她這些軼事,梁郅就是有種能跟她聊得很來的感覺。
搞不好……是他爹地下有靈,不忍看他光棍下去,特地送了個絕世佳人讓他認識吧?
嗯,一定是!
傅真到來的時候,梁郅正在一院子花花草草間摩拳擦掌。那副親歷親為的樣子好像不是給她傅真準備會客地,而是給他自己準備升官宴!
傅真笑眯眯誇獎他:「梁將軍好能幹,沒想到押糧押得好,收拾院子也這麼在行。」
「哪裡哪裡?小事而已!」梁郅好像得到誇獎的小孩,心花怒放。
傅真走到屋裡坐下,抬手示意碧璽去沏茶。
梁郅忙道:「我已經備了茶,傅小姐只管取用即可!人我也留在這兒了,聽候傅小姐差遣。」
說著他把人叫過來,然後道:「我就不阻傅小姐會客了,先告辭!有何事情,找他們幾個處理即可。」
傅真胳膊肘支在桌案上,氣定神閒看他:「梁將軍何必著急,即見上了,不如喝杯我的茶再走。」
她話音落下,碧璽就把茶遞上來了。
梁郅覺得盛情難卻,便在客座坐了下來,接了這茶一看,竟然是今春極好的雨前茶,而且還是他最最喜歡喝的龍井,心下更加舒暢了。再一看這杯盞,不算是頂頂好的瓷,但上頭畫著的卻是柿柿如意的圖案——
他可是最喜歡吃柿子的,因此便也很喜歡柿子圖案。就連柿紅的衣裳,他都有好幾件。
他忍不住朝傅真看去,先前在酒樓里沒敢仔細看,眼下這一留神,才發現她這自由散漫的坐姿,和端茶時尾指微微搭著無名指的手勢,竟跟他小姑姑如出一轍,他不由好奇:「為何我看傅小姐,確實有幾分熟悉之感?」
傅真道:「梁將軍這種搭訕的方式,太老套了。」
「我不是搭訕,是真的。」
傅真望著他:「大將軍有沒有跟你講過,家母與令姑的淵源?」
「沒有,」梁郅搖頭,「我凌晨才到府,或許他還未來得及與我說。敢問這又是什麼淵源?」
傅真卻把他放下的茶又遞到他手上:「梁將軍嘗嘗,這茶喝著順不順口?」
梁郅急於聽到下文,二話沒說喝了一口。
喝完後他立刻皺了眉頭!
「這茶里放了什麼?!」
傅真冷笑:「還不算太笨,喝出來了。可是你這兔崽子也跟老娘我當年一樣,是個沒腦子的,也就合該今日要被收拾一番了!」
梁郅當下暴起:「來人!」
屋外瞬間有了響動,五六個護衛瞬間湧入進來!
而梁郅卻就在此刻倒下了!
護衛們喊著「將軍」,隨後目光一凜,便朝傅真殺來!
這應敵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張成楊彤他們四人閃身對上,也僅僅只能將他們與傅真隔開!
傅真退到後方,而後一躍上桌,唰地抖開袖中抽出的一幅錦帛:「梁家軍給我聽令!」
正不由分說朝著張成四個猛下殺手的梁家護衛猛地聽到這聲喝令,立刻朝那錦帛望去!
錦帛沒什麼特別的,但要命的是那上頭的兩行字!
在看清楚這兩行字的第一眼,六個人已同時面色雪白!
「這是大將軍留下的虎賁令!——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傅真厲喝:「十年前你們過世了的老將軍梁欽,在攻戰潛龍觀一役之時遭遇危急,他特設下這道令,號召身前僅剩的十二名梁家軍破釜沉舟攻關克難,並立下軍令,絕不許外傳,且見此令如見大將軍本人!
「你們既然是梁將軍的親隨,那當中定然亦有人的父輩曾是這十二人當中的吧?眼下你們是要聽令行事放下武器,還是罔顧主上遺命甘願回頭接受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