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會兒,便察覺門外異常的安靜,不知何時那入門便一直嘈雜的聲音都停止了。筆神閣 bishenge.com
朱軒用木床抵住房門,對曹苒吩咐道:「沒想到他們這麼心急,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我們的馬。」說罷轉身從後牆的窗子一躍而出。曹苒又將屋內僅有的桌椅也壓了上去。朱軒剛走,就見門外隱隱几個身影,徘徊了一陣推門不開便用蠻力強撞。
輕簡的木床哪裡抵得住幾個壯漢的撞擊,三五下便已失去作用。
曹苒背靠著窗口,從二樓向下望去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頃刻間房門已被撞開大半,一個滿臉鬍子的胖子首先擠了進來,正是入店時盯著她看了好久的那個。曹苒拔出僅有的一隻髮簪,心中暗罵朱軒果真靠不住,關鍵時刻還去看什麼馬呀!
胖子見到曹苒興奮的撲上前去不巧絆到了凳子上,連著身後幾個剛進來的人也跟著幾個踉蹌。
曹苒雙手緊握髮簪,無力的大喊:「死朱軒,你倒是回來啊,不會是扔下我不管了吧!」
「快跳下來!」是朱軒的聲音。
天色太黑瞧不真切,只能隱約瞧見窗下的身影。不容多想幾名壯漢已近在咫尺,曹苒緊閉雙眼,縱身躍下。既然你沒有棄我而去,那我便信你。
寒風撲面而來,曹苒緩緩睜開眼,駿馬已經奔馳在林中。身後是朱軒規律的呼吸聲,再身後是一陣追趕的馬蹄聲。
「膽子不小,我以為你會不敢跳下來。」身後朱軒略顯意外的說道。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曹苒不用看也知道他那副鄙視的神情。這次她沒有生氣,反問道:「如果我真的不敢跳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仍下我麼?」
他毫不遲疑的答道:「還真沒顧上想,現在想想你要真不敢跳下來……」停頓了幾秒,「我也懶得上去,估計就把你留在那了。他們也不會殺你的,也就是賣到妓院去換幾個錢罷了。」他說的很輕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似乎他能夠真的這麼做,畢竟她只是欠他個做奴的承諾,而他又不缺奴才。
夜風陰急,吹得曹苒整個身子都快沒有了知覺,天初方亮二人尋了有些許陽光的綠地坐下休息。
朱軒取出昨夜收起的兩個饅頭遞了一個給曹苒:「他們已經被甩掉了,吃點東西暖暖身子,我們休息一會就走。」
曹苒接過饅頭,咬了一口,應是一直貼近他的身體放著的,饅頭還有些溫溫的。
初升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狹長的鳳眼彎起優美的弧度,挺直的眉宇帶著幾分傲氣,雖然他們彼此不太熟悉,雖然他不是很靠譜,又經常嘲諷她,此刻她還是感激他昨晚沒有扔下自己。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再這麼跑下去就算馬沒事,我也要散架了。」曹苒用力吞咽著口中的饅頭,絲毫沒有顧慮女兒家的形象。
朱軒從馬背上解下來一個水壺道:「再有半日就該到了。」
她明明記得進入客棧前他們的水就已經喝光了,而在客棧的時候除了饅頭他們沒敢動任何東西,接過沉甸甸的一壺水道:「你在哪裡弄得?」
「牽馬的時候找的。」他淡淡答道。
「哦」曹苒喝了口水乾澀的嘴唇變得飽滿了許多,突然一口水沒憋住噴了出來,正濺在剛給她送水還未走遠的朱軒的臉上,她顧不上咳嗽道:「你還有空找水?你就不怕我被他們抓走了麼?」
朱軒鐵青著臉,怒視了她半晌,轉身上馬冷語道:「果真是個蠢女人!」
曹苒本來正準備遞過去一隻帕子表達一下歉意,見他上馬便走可能是真的生氣了,連忙收起水壺追了上去。
他是真的氣了。大半日快馬加鞭的趕路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害的她也沒有機會歇一歇好想個說話的由頭。說是半日的路程,二人竟毫不停歇的走到了黃昏。
一路奔破二人終於下馬到達了目的地,玉隱寺。寺門大開像是正等著他們的到來。玉隱寺是一個建在深山之中的尼姑庵,沿途道路崎嶇基本少有人來。
入寺,主持尼姑匆匆見禮便接過雪狼之血前去趕製藥物。曹苒被帶到一間清幽的客房之中,房內布滿層層白紗,榻上臥著一位滿頭銀髮的女子。女子微閉著眼,見到朱軒笑著扶著他的頭,柔聲道:「軒兒,你到哪裡去了,娘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自稱為朱軒的娘的女子雖滿頭白髮,面容卻極為清秀年輕,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可能是保養的好,不然再怎麼算也不會是他的娘親吧。
「娘,兒子不過下山幾日,怎麼會不回來呢。兒子帶回了禪心師傅要的雪狼血,她說會對你的病有用的。」
曹苒從未見過朱軒這麼認真、柔和過,心想著他會有這麼美麗年輕的娘該不會是養母吧,也不對,是他姐姐還差不多。
注意到朱軒身後一雙鬼靈的眼睛一直在打量著自己,朱軒的母親洛櫻看向曹苒,微笑著問道:「這位姑娘是誰啊?」
曹苒看著洛櫻微笑的樣子竟看得出了神,好美的一張臉,要是擱在千年後絕對比那些明星網紅還要漂亮,如此秀美的容顏配上一頭銀髮顯得神秘而又不可侵犯。
朱軒給洛櫻掩了掩身上的被子說道:「寺院冷清母親需要個人照顧,這些天我可能會不在你的身邊,就讓她先替我照顧你。」
古寺清涼,朱軒隻身站在廊前仰望星星點點的夜空。
「月虧之夜倒顯得繁星格外的多。」曹苒坐在廊前的橫杆上學著他的樣子仰頭望了望說道。
朱軒掃了一眼她的背影,其實他不必千里迢迢帶她過來的,這麼多年母親身邊一直由主持照顧,他很放心。那日在喜轎外聽她哭的那麼傷心讓他有些不放心便跟了她一路,他並不關心轎子裡的新娘跟她有過什麼悲慘的故事,只是她酒醉後七七八八說的那番話,加上她孤寂落寞的身影,讓他想起自己兒時的經歷,他最終沒有放心離去。酒醒後顯然她已經不記得了。
「如果三日之後我沒有回來,你可以自由離開。」他的聲音清冷沒有什麼感情,停頓了片刻繼續道:「或者留下來,如果你願意的話。」
緊了緊衣衫,曹苒繼續看了會星空,是去,是留對她來講都沒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