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大公主 第三百三十二章 必要的犧牲

    跟聰明人說話非常省事兒，三言兩語之間，母女倆基本已經確定了接下來的計劃。

    目前劉仁軌在長安，李月辰在東都，就算有什麼事情，也能保證最重要的地方不會亂起來。

    然後就是一邊廣開言路選拔人才，逐漸將那些不服的替換下去，一邊建立情報特務機構，保證皇室的安全。

    上官婉兒專職去負責搞情報，那報社這邊的事情就完全交給了義陽公主。

    武則天也說到做到，既然這兩人都答應了她的要求，那就可以先嘗試著給點權力試試，若是能確定其忠心，將來也能作為心腹培養。

    當然不得不提，這裡面還是有李月辰的原因在內。

    有她在，這兩個敵人的女兒不太可能背叛自己，說難聽點，就算背叛了，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說起來，還要設置一知匭使，」武則天想了想，「從你那些學生裡面挑幾個合適的吧。」

    這種專門為皇帝負責機構，負責人的選擇極為重要。而李月辰的學生都是真正的寒門出身，在學習的過程中也繼承了她的思想，相對來說比其他人要更加可靠。

    吃過晚飯之後，李月辰散著步回到了安福殿，看到上官婉兒正在臨波閣坐著，對著池塘發呆。

    「婉兒是在等我嗎？」李月辰助跑兩步，一下子從欄杆上面翻了過去，隨後坐在她身邊問道。

    「嗯！」

    上官婉兒輕輕點頭，有些擔心的問道：「殿下即將出去開府了，以後回宮的日子便少了許多，婉兒……」

    「哦，這個不用擔心。」李月辰靠著柱子，一隻腳踩在圍欄上，隨後微笑著扭過頭問道，「要不要去跟我一起住？」

    「跟殿下一起？」上官婉兒睜大眼睛，似乎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我可以嗎？」

    李月辰微微歪過腦袋，笑著反問一句：「你說呢？」

    上官婉兒連連點頭：「婉兒想要去跟殿下一起住！」

    但說完之後又停下了，有些猶豫道：「可婉兒是宮女，這……」

    「馬上就不是了。」李月辰也不介意給她透露一下，「以後情報與報社會分開，你專門負責情報了。也就是說……是真正的官員了！」

    「官員？」

    李月辰點點頭：「嗯，若是願意，到時候跟我一同去公主府吧。到時候我若是不太方便進宮見阿娘，就需要你來代為轉達了。」

    「真的？」上官婉兒一臉期待的問道。

    「自然！」李月辰換了個姿勢，靠著柱子點點頭，「到時候搬去公主府，叫上你阿娘一起。在這宮中這麼多年了，也該換個環境了吧？」

    「嗯！謝過殿下！」她睜大眼睛，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還別說，這模樣，挺可愛的！

    ……

    雖然說是決定了，不過現在公主府只有一塊地而已，想要建設，至少也要等負責修建皇陵的工兵部隊以及俘虜回來再說，怎麼也夏天了。

    這段時間不管是李月辰還是上官婉兒，仍然還是住在皇宮裡面。

    只不過上官婉兒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每天走路都蹦蹦跳跳的，工作效率也提升了一大截。

    過了七八天，匠作監那邊就將四個銅匭送來了，隨後按照命令，安裝在了皇城外面。

    不少大臣們都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但武則天不明說，他們也不知道這是幹什麼。

    甚至有些官員還湊過去仔細看了看，發現這銅匭上有野獸浮雕，心中疑惑這難道是用來辟邪的？

    第二天正好是十五，有朝會，而且說京城的所有官員都要參加的朝會。

    官員們天不亮的時候就來到了貞觀殿門外，準備上朝。

    不少互相熟絡的大臣們都在討論著皇城外面那四個銅匭到底是幹嘛用的，然而得到的回覆都只是搖搖頭而已，沒有人知道其作用。

    太陽升起，開始上朝，大臣們進入殿內。

    按照流程，先是匯報了一下各地的新聞，隨後各個部門的一把手開始匯報這半個月的業績。

    匯報完了工作，武則天擺擺手。

    旁邊的張成鑫點頭答應，上前兩步，拿出一本經折卷，開始宣讀天后的政策。

    「國當以社稷為重，為招納英才，當廣開言路……」

    開始宣讀之後，大臣們都紛紛思考起來，廣開言路，不是有報紙了嗎？

    現在不管何人都能在投稿自己的文章，詩詞等等……只要審核通過，便能立刻傳遍天下，都到這等地步了，還要怎麼開？

    「即日起，於皇城外設銅匭四枚。東方木位，有建言及勸農桑養人之事者，可投書於青匭；南方火位，有能正諫論時政之得失者，可投書于丹匭；西方金位，有欲自陳冤屈者，可投書於素匭；北方水位，有能建言獻策以謀智者，可投書於玄匭……有前來投書者，無論其身份高低貴賤，皆不得阻攔……」

    聽著張成鑫的念誦，不少大臣都睜大眼睛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珠簾後坐著的武則天。

    這招實在是太狠了！等於是在逼迫他們不停的想辦法解決朝廷的各種困難事情，否則一旦從這銅匭之中找到更好的辦法，可以想像，他們將徹底失去作用！

    畢竟天下人這麼多，很多事情，他們解決不了，但總有能解決的天才存在！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方式比科舉對他們的打擊還要更大！

    畢竟科舉考試很多時候還有一個運氣成分，再說有才華，說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但這個可就不一樣了，若是通過報紙懸賞目前政策難題，真有人解決了，恐怕馬上就能加官進爵！

    御史大夫魏玄同眉頭一皺，扭頭看向狄仁傑。

    後者會意，馬上走了出來，恭敬的行禮道：「天后，此舉不妥！」

    「哦？有何不妥？具體說說。」武則天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設此銅匭，雖說確實更容易得到良策，但民間之人對朝局了解並不清晰，恐怕到時，人人皆以為自己所投為良策，實則皆為無用之策……」

    「嗯……言之有理。」武則天點了點頭，「不過此法關鍵就在於，哪怕九成九都為無用之策，但只要有一良策，便有極大的效果！」

    「這……」

    狄仁傑很想反駁一句說這與賭博何異？

    但考慮到自己如今在天后心中恐怕印象不是很好，還是別找不自在了，於是便打算乖乖的退回去。

    然而武則天卻突然說道：「狄卿直言進諫，倒是有幾分魏玄成之風采……」

    聽到這句話，不少大臣們都心中一沉，暗道一聲來了！

    前段時間狄仁傑公然表明立場站皇帝，如今皇帝奪權失敗被軟禁，他必然是要被清算的對象！

    仔細想想，皇帝也是腦子不夠用，剛剛上位，連登基大典都沒有舉辦呢，就火急火燎的奪權，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狄仁傑也是，局勢不明就急著站隊，現在好了，等著被清算吧。

    雖然天后將他比做魏徵，但是魏徵死後被挖墳的事情可過去還不算太久呢！

    「即日起，封狄仁傑為御史中丞！」武則天朗聲說道。

    話音在空曠的大殿裡面被放大了很多，傳到了每一個大臣的耳朵裡面。

    不少大臣都微微一愣，還有幾個人甚至抬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聽錯了。

    升官了？

    他表明了站皇帝一派，不被清算就算了，居然還升官了？這是什麼操作？

    別說他們了，就連狄仁傑本人都一臉懵逼的抬頭看著天后。

    雖然說公主表示能保他一條命，但他也沒奢望太多，甚至都做好被貶官的準備了。

    但沒想到不但沒有被貶，反而還升了一級……看著也不像捧殺之計啊，不然應該多升幾級才對的。

    還有不少大臣都神色複雜的看著狄仁傑，這傢伙命果然夠硬！

    然而事情還沒完，就在狄仁傑還一臉懵逼的時候，武則天繼續道：「韋玄貞，蠱惑皇帝……流放欽州！」

    聽到這句話，剛剛回過神的狄仁傑本能的感覺不妥。

    說到底畢竟是國丈，就因為皇帝說錯一句話被流放有點過分了。

    抬手行禮，正準備下意識的開噴，就看武則天笑眯眯的看了過來：「懷英可有話說？」

    看著那笑眯眯的表情，他喉結上下聳動了兩下：「方才升任御史中丞，臣還未謝恩……」

    「嗯，免禮！」武則天擺了擺手。

    狄仁傑都退回去了，朝堂上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出來給韋玄貞求情。

    但同時，不少大臣都在心中感嘆，這也太狠了！

    連國丈都說流放就流放，實在做的有點過了！

    但沒辦法，現在皇帝被軟禁，他們除非有能力逼宮，否則天后說什麼，他們就要聽什麼。

    走出朝堂之後，大臣們神色複雜，果然是變天了！

    如今朝廷已經成了太后的一言堂，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堪比呂后了！

    此時他們如果想要跟天后對抗，要麼就是造反或者是搞政變逼宮，要麼就只能去指望太平公主了。

    或者說能有辦法將皇帝救出來也行，當然後退一步，若是能劫持李賢或者李旦，以擁立名義造反的話，也算是個辦法。

    但這些事情風險都太高了，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幹的成的。

    想要對抗天后，還要從長計議才行。

    ……

    一個時辰之後，飛香殿裡就響起了韋蓮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看著痛哭流涕的妻子，李顯表情有點為難，有心想要勸兩句，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說實話，他也沒有想到，母親居然會將國丈流放。

    韋蓮兒哭的撕心裂肺，突然之間抓住了他的手：「求陛下救救我阿爺，求陛下救救阿爺啊！」

    李顯心一橫，抓著她的雙肩，盯著她的眼睛，一臉嚴肅道：「蓮兒，此時我被軟禁，我能保住你已經不容易了！國丈……我真的沒辦法……」

    他的說很嚴肅，也很認真，至少這句話他說的是真的。

    母親和妹妹的計劃太過龐大，稍微走錯一步就可能導致滿盤皆輸，雖然有心去求母親放過國丈，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出來。

    李顯很清楚，母親的計劃就是要將所有老牌貴族全部屠殺乾淨，縱然這其中可能會牽連無辜者也在所不惜，其中甚至包含大量皇族成員。

    如此瘋狂的計劃，他絲毫不敢表現出一點異樣，否則一旦暴露，恐怕會被全天下討伐！

    這種事兒只有外姓人才能做，絕不可讓外人知道其中有李姓者參與！

    但看到傷心欲絕的韋蓮兒，他還是有些不忍心：「蓮兒，今晚我去求見母親，問問情況。但我真不能保證什麼……別怪我！」

    聽到他的話，韋蓮兒連忙點點頭：「妾不敢怪罪陛下！就算不成，亦無任何怨言！」

    雖然她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但終究還是一點希望，想要抓住試試看。

    ……

    晚上，李顯來到了仁壽殿。

    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他會過來，武則天已經在這裡等他了，看到他走進來，也只是輕輕擺了擺手：「坐吧！我兒今日過來，是為了給韋玄貞求情？」

    「是！」李顯點點頭，神色複雜的問道，「孩兒不解，畢竟是國丈，為何不能放過他？」

    武則天嘆了口氣：「若是放過他，將來的一系列事情，外人是否會懷疑你也參與其中？」

    「這……」李顯一時愣在原地。

    朝堂上的事情，很多是不用講究證據的，只要一個簡單的懷疑就能推理出很多事實來。

    一旦被人懷疑皇帝聯合母親屠殺皇室成員，那就是德不配位，全國各地都將揭竿而起，如同隋朝末年那般的景象將會再次上演。

    所以李顯必須也成為「受害者」，這樣將來才會有更多人支持他。

    他也不傻，自然明白母親的意思，但明白歸明白，心中還是有些不好受：「阿娘，難道必須如此嗎？」

    「皇室若想長久，必須付出犧牲。」武則天端起茶杯，「除非我兒如今能想出類似推恩令的良策，否則便只能如此！」

    聽到母親的回答，李顯皺起了眉頭。

    推恩令可謂是天下第一陽謀，然而想要在這個時代想出一種類似的方式來消減老牌貴族以及一些皇室旁系的力量，不是說說就能解決的。

    這種辦法的出現，需要的不僅僅是才華，更多的是運氣！

    最終，李顯只是嘆了口氣，輕輕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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