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木倒真沒有想到,身負蓋世大才的段大公子的遭遇居然會如此的苦逼。當今天子瞧他不順眼,把他這位狀元直接給扔到了邊軍裡邊去。
至於大唐宰相趙林甫更是直接,通過自己在邊軍之中的暗線,想要把這位救過自己老媽的救命恩人致之於死地,就只因為他的師尊當年得罪過自己。
聽得那阿爾木連連搖頭,也不知道段少君到底走了什麼背字運。就因為有那麼一位師尊,結果,當今天子看不慣他,而當朝宰相想要他的性命。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邊軍主帥,那位昭陽公主也瞧他不順眼,處處難為於他,在這樣艱辛困苦的環境裡邊,他不僅僅沒有放棄,反而發奮圖強,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功績。
可最終,揮向他的屠刀,還是逼得這位蓋世大才不得不遠遁大草原,遠遁托托海,最終,被吐昆王爺慧眼識珠,留了下來。
終於,段大公子的才華得到了施展,而吐昆王爺在得到了段大公子的幫助之後,托托海的實力終於有了實質性的增長。
一邊,上至天子,下至宰相,這兩位都想要他的小命,而這邊,吐昆王爺對他信重有加,莫離可汗更是為其所救,對其也頗為看重,這樣的情況之下,他會想著回大唐嗎?
阿爾木咧著大嘴,把自己換到了段少君的角度來考慮了老半天,得出的結論就是,除非自己腦子進了水,不然,根本就沒有這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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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對我如此情深意重,我豈有棄之而去之理。」此刻,演技爆棚的段大公子聲情並茂,演繹得極度的完美。
「可是,殿下對你私下的囑託,卻實在是太太傷人……唉,難道天下間,就沒有我段少君安身立命之所了嗎?」段少君負手而立,目光迷茫,表情悲傷,衣袂翻飛,一如會當臨絕頂,隨時要跳樓的悲劇人物。
「賢弟,賢弟切莫如此,切莫如此傷懷。殿下焉有疑你,只是,只是殿下實在是對賢弟你的大材愛之過甚,方會有此患得患失之念頭……唉。」阿爾木一臉同情地安慰了半天,這才讓情緒激動得不能自己的段大公子安靜下來。
而之後,段大公子一臉意志消沉的模樣長吁短嘆老半天,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唉,罷了罷了,既然殿下既作如此想法,那又何必讓我南下迎娶烈陽郡主?」
「之前何不直接勸我死了這份心也是好的,省得到了如今,卻落得一個君臣相疑的地步,何苦來哉?」
段少君的話,讓阿爾木咧著個嘴,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解段少君,因為他的這些疑問,同樣讓阿爾木很難回答。
難道要告訴他,讓你跟烈陽郡主成親,自然是為了托托海整體利益著想,也是為了殿下的利益著想。有了一位大唐的郡主在手,那麼托托海自然也就等於是多了一條聯通富饒而又強大的大唐的上層通道。
通過這條通道,殿下就能夠跟大唐搭上線,以大唐的意志而言,自然也不會願意看到一個統一而又強大的大草原。那麼,現在正扮演著挑戰者角色,卻又顯得弱小的吐昆王爺,自然會成為大唐朝庭認為是可以加以利用與控制的對象。
大量的援助,將會使得托托海的實力進一步的增強。而當某一天,當吐昆王爺真正有實力成為草原之王時,哪怕大唐那個時候驚覺過來,想要去掌握,哪會那麼容易?
要知道,近千年來,大草原之上,每一代雄主,都曾經屈服於中原的王者,借用他們的資源發展壯大,最終成為了強大的草原霸主,甚至回過頭來,擊敗了中原王朝的前例也不是沒有。
但是,卻幾乎沒有哪一位中原王者,成功的將草原掌控在自己的手底下,因為,這是只承認實力強者為尊的大草原,中原王朝的那一套政治體系對於遊牧民族根本沒用。
這就是為什麼中原的統治者永遠沒有成功可能性的根本原因所在。
可惜,這些,都無法告訴段少君,因為,他就是被利用的角色,相信誰也不喜歡成為被利用者,特別是像他們這樣的聰明人而言,被人利用肯定會覺得就像是自己的智商被污辱了一般恥辱。
乾巴巴地勸解了一番,而段大公子卻顯得那樣的心灰意冷,連篝火晚會都沒開到一半,就已然半醉著蹣跚地回了營帳休息去了。
親自將段少君送回了營帳的阿爾木看著段少君的身影,不由得搖了搖頭,一臉的憐憫。自己的叔父,還有殿下,都把人心想得太過黑暗了吧?
就這麼個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歸的人,好不容易才在咱們契胡找到認同感,你們這麼一弄,豈不是又把人給弄傷感了嗎?
阿爾木剛回身走了數步,就看到了一隻全副武裝的隊伍,守候在段少君以及其親衛的營帳不遠處,人人表情嚴肅,目光警惕,看到了這一幕,阿爾木再聯想起中午發生的那一幕,越發地覺得自己似乎做得太過份了點。
乾脆走了過去,低聲地吩咐了幾句,讓他們這些人離段少君等人的營帳遠點,別那麼明目張胆的監視。
不大會的功夫,收到了消息的千長趕了過來,朝著阿爾木小聲地報怨道:「大且渠,若是離得太遠,咱們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守得滴水不漏啊?」
「段公子終究是王爺認定的肱股之臣,我們之前的防備有些過激了,這樣很容易激起段公子的反感。還是以內松外緊為宜……」阿爾木負手在帳中緩步溜躂了半天之後說道。
「這樣吧,不要去理會他的那些親兵,只要能盯住段公子就成,他的那些親兵就算是全都逃往大唐,也無關大局,只要段公子尚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就行,你可明白?」
千長聽罷,也覺得這話很是在理,王爺所看重的,只是段大公子這位才學俱佳的蓋世之才,就他身邊的那票兵痞,別說王爺,就算是自己只是個千長,也看不在眼中,當然,除了那名箭術驚人的親兵頭子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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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且渠您已經有了計較,那末將遵命就是了。」想通之後的千長輕鬆地朝著阿爾木一禮之後便領命而去。
待到得酒宴盡興而散,眾將士歸營之後,遠遠守候的契胡將士,根本就沒有查覺到,原本應該是傷心欲絕,心碎欲死的段大公子正樂滋滋地斜靠在臥榻上興致勃勃地欣賞著話本,一面抿著香茶,跟手底下的親兵正吹牛打屁。
「公子您實在是太厲害了,那些契胡士卒好像是收到了消息,我感覺咱們營帳周圍的人可是少了不少啊。」剛剛步入了營帳的許正鬼鬼祟祟地從營帳的縫隙打量了下四周之後,一臉心悅誠服地沖悠然的段大公子挑起了大拇指道。
「你可別高興得太早了,說不定就只是內松外緊之策罷了。」同樣滋滋有味喝著茶水的齊大笑呵呵地說道。
「能松點就松點,總比貼身人盯著人要好多了,奶奶的,讓娘們盯著還行,被一群大佬爺們盯著,誰他娘的自在。」許正吸了吸鼻子,一臉晦氣地報怨道。
「成,下次我跟阿爾木說一聲,讓他挑幾個身材瘦弱的契胡蠻子描眉抹唇,扮成女人模樣成天盯著你,保證讓你滿意。」段大公子斜挑起眼角,不陰不陽地道。
一聽到自己要被一幫不男不女的妖怪盯著,許正不由得打了個激零,腦袋搖成了潑浪鼓。「公子,您大人大量,千萬別,那樣還不把小的關到黑牢裡邊呆著還痛快點,太噁心了……」
「誰讓你老管不住你那張臭嘴,擾得公子我都快沒心情看話本了。」段大公子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這個混蛋怒道。
許正灰頭土臉地摸了摸鼻子,乾笑著識趣地閉上了嘴,萬一真讓幾個男扮女裝的蠻子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邊,想想都覺得噁心,這自己還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