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繹一聽猛的站起來,轉身看著太醫,然後回頭望著炕上的婦人,臉色極度難看。
太醫臉色也很不好,他上前兩步,仔細的看著,診著脈。
守在門口的容真還有宮人一聽都沖了進來。
臉上擔心著急。
「夫人。」「……」「陛下夫人?」
蕭繹並不理會她們。
「陛下,夫人發熱了,必須馬上降溫。」太醫皺著眉頭仔細的看過診了脈,抬起頭,沉著聲音道。
蕭繹臉色更不好,盯著他,臉色鐵青,半晌,一腳踢向太醫:「那還不快點!」直接大怒。
怒極,喘著氣,看著炕上的婦人。
怎麼會發熱!
剛剛還好好的。
沒用的東西!
他沉著臉上前,握住婦人的手,果然在發熱,他能感覺到婦人的手熱起來,他眸光深黑,握緊手。
婦人的臉也在變紅。
「快去!」
「是。」
太醫在地上滾了一圈,一聽,忙起身,連身上也不敢擦,狼狽的轉身吩咐一邊的容真還有宮人。
容真邊聽邊看著炕上的夫人。
「你們照著太醫的話做!」
蕭繹頭也不回,心中不耐到了極點,怒到極點,婦人的臉越來越紅,身上也越來越熱,一群廢物,要是婦人有什麼事!
你不能有事,蕭繹握緊手,想到太醫之前說的,臉沉到底。
太醫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邊吩咐,都不敢回頭,陛下的怒火……先前還沒發熱,這一發熱,誰知道——要是不能及時降溫,這,這。
他盯著宮人。
好不容易心驚膽顫的吩咐完,他抹著額頭上的汗。
容真擔憂的看了一眼皇上還有夫人,帶著誠惶誠恐的宮人下去,照著太醫的吩咐安排下去給夫人降溫。
要快點準備好快點給夫人降溫。
蕭繹不動。
太醫抹了好幾把汗,轉回身,走到炕前,他俯下身,拿起一邊的藥箱。
蕭繹冷冷側頭。
太醫覺得身上全是冷汗。
好在,容真很快帶著宮人把太醫吩咐的東西端了進來。
蕭繹聽到聲音握著手中的手,快速回頭,冷冷盯著。
太醫再次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放下手上的藥箱,走到容真還有宮人面前,容真看了一眼炕上的夫人,喘著氣緊盯著太醫。
宮人臉跑得滿臉潮紅。
太醫看了看宮人手上的東西,回過頭,低頭:「陛下,夫人這樣,必須馬上降溫,微臣先開藥,但藥可能慢,要降溫只能用冷水。」太醫把想到的方法說了出來。
「不管什麼方法。」
蕭繹哪裡有心思聽,不等他說完,不耐煩的直接打斷,掃了一眼容真幾人手上的東西。
「是,陛下。」
太醫也不多說,埋頭招過容真幾人,安排。
容真幾人端著東西。
蕭繹冷冷看著。
太醫讓其中一個宮人煎藥,一個注意體溫,一個端水,一個倒水,一個注意傷口,換藥,容真則冷敷。
蕭繹讓到一邊,盯著。
太醫把藥開好,藥方放到宮人手上。
「去取藥。」
宮人一聽,潮紅著臉飛奔而去。
見狀,太醫回過身,走到炕前,仔細的又看了看,診了診脈,讓端好水的宮人一個倒水一個注意,換藥。
還有冷敷。
容真帶著宮人站在炕前,照著太醫說的。
太醫退出來,走到蕭繹身前,蕭繹注視著他。
太醫俯下身。
蕭繹看了一會,出了內室,太醫見罷,抹了把汗,跟在後面,到了外面,蕭繹停下步子。
「有多少把握?」
蕭繹漸漸冷靜下來,他慢慢開口。
太醫忙止住腳步,抬起頭:「陛下。」
蕭繹沉著臉,太醫一見:「這是最好的辦法,微臣盡力,只要得當,退了熱,就沒事。」
「沒有其它辦法?」
蕭繹沉默了會。
「陛下,還有一個方法,用酒退燒。」太醫想了想:「用燒刀子擦身體也可以退燒。」
「那怎麼不用?」
蕭繹皺眉。
「微臣馬上——」
太醫道。
「不用,你去。」蕭繹直接對著守在外面的宮女道。
等宮人離開,他收回目光,對著太醫:「既然還有辦法為什麼不早說,早點準備?」臉色很不好。
「陛下。」
太醫身體一顫,顫微微的想要解釋,蕭繹懶得聽他解釋,皺著眉頭,沉著臉不滿的揮手讓他不要再說。
這次冬狩,隨行只帶了一個太醫。
要不然!
蕭繹冷冷的看了一眼太醫,太醫感覺到了,身體又是一顫,他也是因為用燒刀子退燒一般都是軍中,這!
他知道陛下非常不滿,他也不想。
時間慢慢過去。
內室換了幾次水,宮人急忙的來去,依然沒有退燒,蕭繹背負著雙手站在門口,太醫俯著身跟在後面。
整個雪松苑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內室,杜宛宛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她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四周是濃濃的黑暗,什麼也看不到,呆得久了,心變得慌亂。
她不想再呆在黑暗中,開始朝前走,但是,走了很久,周圍依然是一片黑暗,像是在原地,濃濃的黑暗包圍,她覺得不安,她繼續往前走,可是仍然還是在黑暗中,她找不到出路。
慢慢她整個人冷起來,越來越冷,像是要被凍起來,全身發抖,她開始奔跑,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停下來。
忽然她整個人熱起來,越來越熱。
她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最後的記憶是被箭射中胸口,還有耳邊那個男人的聲音,還有容真,還有射箭的身影。
圍過來的黑衣人。
還有箭射入胸口嗤一聲,像是穿破了什麼,還有天旋地轉的天空,劇痛,腦中空白,什麼也沒有。
看到那箭射過來的時候,她是想跳下馬,可是不等她行動,身後的男人抱住她,往下壓,她想要起身,箭已經射到她的胸口。
她知道他是想壓下她躲開箭。
可是,她不知道。
當時她並不知道,等到知道遲了。
想到那個男人,在發現自己中箭的時候,有一瞬間,她覺得或許這樣也好,不知道那個男人發現了她的動作沒有。
要是發現了。
她不知道他會如何。
他當時能想到她,她卻只想著自己。
杜宛宛抱住...
自己的身體,她覺得整個人熱得快要死去,難道她要熱死嗎。
片刻,她更熱了,她覺得要暈過去。
這時,一股涼意升起。
杜宛宛精神一振,猛的起身,朝著涼意的來源看去,慢慢身上的熱意降下來,她沒有找到涼意的來源。
半晌。
身上的熱全都消下去,杜宛宛有了精神,而前方隱隱約約能聽到聲音,還有亮光,她眼晴一亮,朝前跑去。
不知道用了多久,她跑到了。
「退熱沒有?」
「還沒有,陛下。」
「沒有?」
「……」
「朕要你醒過來。」
蕭繹站在門口,居然還沒有降溫,他狠狠的盯了太醫一眼。
太醫俯身站在後面,都不敢抬頭。
內室,容真不停的用冷水擦著杜宛宛的身體,宮人在一邊端水遞帕子,只是溫卻一直降不下去。
剛降下去一點,很快又發熱。
容真臉色很不好,夫人不要有事,宮人臉色也不好,蕭繹抿緊唇,手握得很緊,太醫看了看,回頭。
之前出去的宮女走了進來,手上端著燒刀子。
太醫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亂著胡子昂起頭,小心的正要開口。
蕭繹轉頭,臉快結成冰:「還不快端進去。」怒道。
太醫忙囑咐宮女怎麼用,怎麼擦,怎麼降溫,蕭繹眉頭皺成川字,宮女低著頭,白著臉,很快,宮女記住了,端著燒刀子進去。
容真幾人見到,抬起頭。
「用燒刀子擦。」
宮女有些膽顫,開口。
容真看了她一眼,望向門帘外面,屏風外面:「皇上。」這是?夫人的熱一直退不下,這個時候——
「用燒刀子降溫。」蕭繹冷聲開口,太醫忙在一邊囑咐,容真聽了,鬆口氣,希望有用,夫人再不退熱,她收回目光,盯著宮女,聽著太醫的解說。
讓一邊的宮人接過,走到炕前,照著太醫的話讓宮人把冷水換成燒刀子,開始擦試。
燒刀子的味道漸漸在空氣中散發。
整個內室,全是燒刀子的味道,還有熱氣。
容真把手中的帕子遞到宮人手上,接過另一塊,仔細的在杜宛宛的身上擦著,從頭擦到尾,旁邊的宮人幫著。
夫人的身上熱得發紅,頭上全是汗,頭髮也全濕了,炕上的被子全是水。
燒刀子不停的在杜宛宛身上擦過。
容真擦很認真,在太醫囑咐的部份重點擦,其它宮人在一邊,時間過得很慢,在這一刻。
每一刻容真都在心中盼著夫人退熱。
宮人眼晴也不敢動一下。
蕭繹在門外,手握成拳,青筋畢露,他眸光深黑,看不到底,太醫額頭的汗又流了下來,他不停的往裡面看。
不敢發出聲音。
容真不知道擦了多久,她不知疲憊,所有人累了也不敢停,忽然她感覺到夫人身上的熱不再像之前那樣,她手一頓,再擦,果然。
似乎涼了下來。
「夫人!」
容真臉上一喜,又試了試,確實涼了些,她忙朝著宮人:「再來。」說完,看向屏風外面。
「陛下,夫人身上降溫了。」
她開口,臉上欣喜。
宮人也高興起來,臉色也沒那麼白了。
忙上前,換下帕子。
容真繼續擦試。
「夫人。」
「什麼?」
門外,蕭繹聽到裡面的聲音,神情一變,他直直盯著屏風,鬆開手,眸中閃過一抹光,太醫也趕緊抹了一把的汗,仰起頭。
降溫了?那就好了,要是還不降溫,陛下肯定要把他拖出去斬了,他不停的抹汗,不用被拖出去砍了。
蕭繹一心看著裡面,降溫了嗎?
繃緊的心鬆了松,不過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他深深的注視著門內,屏風裡面。
「陛下,夫人身上降溫了。」
容真聽到外面陛下的聲音,忙抬起頭,開口。
「好!」
蕭繹聽了,臉上不變,他慢慢開口,眼中的光更多。
太醫額上的汗也不再那麼多。
他也望著裡面。
容真擦了一會,發現夫人身上的熱氣漸漸退去,已經不再那麼熱,再擦幾次說不定就不再發熱。
「陛下,夫人身上熱低下來了。」
容真從宮人手中再次換過帕子,讓旁邊宮人幫忙,又擦了一遍,幾次過後,夫人身上已經只有一點熱。
「陛下,夫人身上還有一點熱。」
她開口。
宮人相視一眼,蒼白的臉上都是放鬆還有高興。
容真也高興。
夫人降了溫,不會有事。
沒想到用燒刀子擦效果這麼好,之前就該用燒刀子,這樣夫人早就降溫,也不會到現在,她看了看夫人的臉。
夫人的臉色也不再那麼紅,額頭上不再出汗,頭髮雖然還濕著,身上也涼起來。
差不多了。
蕭繹深黑的眸很亮,雙手握緊鬆開,抿著唇。
太醫只覺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不用再擔心了。
終於好了。
容真又擦了一遍,發現夫人身上的熱已經完全退下來,也不再發熱,她長舒口氣,笑望著宮人,讓宮人服侍著給夫人蓋好被子,收拾好。
「夫人?」
「……」
她小聲的喚了兩聲,見夫人還是沒有醒,有些擔心,又叫了兩聲,還是一樣,還是出去讓太醫進來給夫人看看。
她要出去稟報給陛下。
「陛下,夫人已經完全退熱。」
她起身,朝著門走去。
蕭繹聞言,眸光一閃,朝著門內走去,高大的身影走得很快,太醫一見,忙看著門內,伸出手抹了最後一把汗。
搖了搖頭。
理了理亂了的鬍子還有頭髮,還有身上有些髒亂的袍子,命總算保住了,他跌跌撞撞的起身,走到門邊,扶住門。
只要不再出現什麼問題,陛下想必不會……
他伸出脖子,朝裡面望了望。
等著裡面叫的時候進去。
這老胳膊腿不行了,跪了一會,麻得都站不起來,也受不住驚嚇,這位娘娘這受寵的勁,嘖嘖。
身後一陣腳步聲。
太醫看過去。
是端著藥的宮人,他忙看著,藥熬好了?算了算時辰,也差不多了,宮人見到太醫,端著藥行了一禮。
太醫伸出手,上前看了看藥,問了問宮人,又端過藥看了看,確定沒錯,點頭讓宮...
人端進去。
蕭繹走到屏風處,見到容真。
容真:「陛下。」一見忙俯身。
「起來吧,不用多禮。」
蕭繹看了她一眼,目光穿過她看著內室:「好了?」他急著進裡面,看了一會,他收回眼。
「是,陛下,夫人完全退熱,已經不再發熱,只是還沒有醒,要不要讓太醫看看?」容真抬首,有些擔心的認真道。
蕭繹臉色變了下,更急了。
顧不上再說,他穿過屏風,進到裡面,一眼看到炕上的婦人,他上前,攔住行禮的宮人,等她們讓開,他走到炕前。
婦人的臉還有些紅,頭髮是濕的,臉也是,他摸了摸她的臉,身上的被子換過,他坐在炕邊。
手在婦人的脖子上試了試。
容真跟在後面,進來。
宮人站在兩邊。
蕭繹又看了看,見婦人身上真的不再發熱,他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臉,還有額頭,掀開被子看了看傷口。
見她呼吸不再像之前,握了一會她的手。
「讓太醫進來。」
「是。」
容真忙道。
轉身找太醫。
走了一半,遇到端著藥進來的宮人,聽說太醫看過,是給夫人的,她忙讓她端進去,快步走到外面。
太醫早等著,聽容真一說,馬上跟在後面。
蕭繹見到端著藥的宮人,聽了宮人的話,讓一邊的宮人扶著杜宛宛,揮退宮人的幫忙,上前坐在杜宛宛身邊,親自餵起藥。
正要喂,容真和太醫就進來。
蕭繹見了,睥了他們一眼:「看看夫人為什麼還沒醒。」
「陛下。」
太醫領命上前,容真走到一邊,所有人都看著太醫,太醫走到炕邊,他低著頭,小心抬頭。
陛下竟親自餵藥。
蕭繹毫不在意,往一邊讓了讓,把藥放到一邊,讓太醫看。
容真還有宮人都看到,對於陛下親自給夫人餵藥,她們也有些驚訝,容真倒不是太過驚訝。
「……」
「……」太醫診了一會脈,又看了一會,檢查了一下,臉色沉吟不知道想什麼,之後又看了看,摸著鬍子點點頭,半天后,他又看了看。
所有人都看得緊張。
容真緊盯著。
蕭繹也看著,深黑的眼中帶著擔心,見太醫只看不說,所有人都更擔心,蕭繹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也沉下來。
太醫此時倒是沒看到,他滿心都是手上的脈,等到確定,才發現眾人的目光,他心一頓,這?
見陛下瞪著自己,他不敢再多想:「夫人的確退了熱,也不再發熱,傷口也沒有裂開,也沒有再流血,傷口附近也沒有變壞,呼吸也強了,平穩了,只要再喝了藥,就不會有事。」
「至於為什麼還沒有醒來。」
太醫說完見所有人還盯著他,尤其是陛下,覺得額頭上又有汗流下了,他:「那是因為夫人傷得很重,雖然不再發熱,但還不到醒的時候。」
「等夫人把藥喝了,明天應該就會醒來。」
太醫又說。
蕭繹不說話,注視著他。
容真還有宮人也是。
太醫覺得壓力又大起來。
「陛下放心吧。」
太醫再次開口,說著,看到一邊的藥:「還是先餵夫人喝藥,夫人現在沒醒,沒有辦法一個人喝藥。」
「你們出去,沒有朕的話不許進來,朕會餵夫人喝藥。」
蕭繹突然道。
太醫詫異。
容真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夫人再看皇上,沒有說話,宮人也驚訝,被容真拉了出去,蕭繹語畢就不再注意任何人,注意力集中到杜宛宛身上。
太醫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不敢多看,低頭退了出去。
蕭繹凝著杜宛宛,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親,然後端起一邊的藥,看了一眼杜宛宛,昂頭喝到嘴裡。
然後俯身低頭趴在杜宛宛身上,含住她的嘴,把口中的藥餵到她的嘴裡,等她吞下去在她的嘴裡攪了攪才離開。
而後繼續。
直到一碗藥喝光。
他才停下來。
端起一邊的水喝了一口,漱了漱牙,吐到一邊的杯中,對著杜宛宛,用帕子擦了擦她的臉,還有嘴。
見差不多,他丟開帕子,坐在炕邊,凝著杜宛宛。
「朕之前很擔心,你知道嗎,好在退了熱,朕會陪著你,你要快點醒過來,好起來,朕在叫你,聽到了嗎?」
蕭繹開口。
杜宛宛:「……」
*
寧嫣回到行宮,從家裡派的宮人那裡得知二叔說以後不會再幫她,讓她自己看著辦,好自為之。
寧嫣心情本就不好,煩躁易怒,鬱悶,難受。
這一路她都覺得有人在笑她。
雖然沒有人,可是她就是覺得,想到在獵林里發現的,那些人,她就不想再呆下去,可是。
此時二叔竟然派人給她傳話,她更難受。
以為她想這樣?
二叔只知道怪她,為什麼不替她想一想?難道她是故意的?二叔就這樣認定,不理解她的難處,她當時也是無奈。
事後她已經後悔,也知道錯了,再說那個時候機會也不好,下一次就不行嗎?一次就不再幫她。
她都還沒有傷心。
皇上都沒有理她。
直接走了。
誰沒有失誤的時候,二叔就沒有嗎,二叔太過份了,上一世二叔得到了父親的一切,雖然表面上對她對父親對母親很好。
她知道只是表面上。
只不過前世她進了宮,後來父親去了,姑姑又失了寵,流了產,才對她很好,母親和她說過。
她那時沒在意。
知道皇上直接回了建章宮,沒有召任何人,她鬆一口氣。
再聽到江美人那女人受到驚到,寧嫣才總算是笑了。
她很高興,總算成功了一件。
她忙問起宮人。
得知江美人那女人在獵林不知道遇到什麼,受到驚嚇,差點暈過去,她知道自己的計劃多半成功了。
只是宮人還沒回來,不好問。
下一步。
之前的鬱氣終於散去。
只要除了江美人,她還是有機會的。
只是今天那麼多人看到她,皇上對她的印象一定不好,二叔不幫她,其它的人……
寧嫣她要想辦法讓皇上忘掉對她的壞印象。
還有那些人。
另一邊。
寧美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想到今天遇到的事……她沒想到會在獵林中遇到一個外...
男。
她很後悔。
早知道她哪裡也不去,是不是就不會遇到。
想到那個少年見到她的眼神,還有表情,江美人咬住唇。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火熱的目光。
從來沒有被人那樣看過。
對方還是一個外男。
當時她只有一個人,幸好只有一個人,要是被人看到,要是有人知道,要是皇上知道一定會——
她是後宮的美人,是皇上的女人,雖然只是意外,但是要是讓人看到,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她還是知道的。
平時她都很小心,想到那個少年火熱的眼晴還有目光,挺拔的身姿,灼熱的視線,英挺的臉。
江美人的臉變得微紅,她咬緊唇,神色惱怒又恍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記得那樣清,不過是萍水相逢,不會有什麼。
如果是在進宮前。
江美人紅著臉不讓自己多想,她已經是皇上的女人,絕不能再多想,她搖頭,惱恨的甩去腦中的印象。
那個時候她走累了,不想走,便讓身邊的宮人回去拿點心,誰知道突然衝出一隻野豬,當時她嚇得呆住。
根本動不了。
以為自己會死,她從來沒有見過活的野豬,那樣的大朝著她撲過來,鼻端能聞到血腥味,那一瞬間她什麼也想不起來,腦中空白,混身僵住,張開嘴想叫也叫不出聲,眼晴瞪大,就在野豬撲到她身上的時候,一支箭從旁邊射過來。
一匹馬出現在她的面前,英挺的少年坐在馬上飛身下來,在她跌在地上前抱住她的腰,把她抱到馬上,抱住她。
火紅的披風黑色的馬英挺的少年灼熱的目光驚艷的視線陽光的懷抱。
她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並不厭惡。
反而呆住。
直到少年把她放到馬下,停下馬,飛身下來,她才回過神,推開少年,轉身跑開。
她什麼也沒有問。
她不想知道他是誰。
她聽到少年在身後叫她。
她沒有回頭,就那樣跑掉,跑回圍場,遇到找來的宮人,她當時以為是有人看到,嚇的暈了過去。
醒來後才知道沒有人知道,她不知道那個少年有沒有找她,看沒有看到她,看到她會如何。
那個少年和皇上完全不同。
皇上是威嚴神武的。
那個少年的目光那樣灼熱,讓她臉不由自主發熱,心跳加快,她喜歡那樣的目光,知道那個少年對她有好感,心中得意的同時又有些傷心。
要是皇上也那樣看她。
為什麼皇上就不能像少年那樣看她?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少年,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她想了一會,還是沒有想起來。
她讓自己不要想。
她現在要做的是。
她斂起臉上的情緒,蒼白著臉,一臉嚇到的樣子:「來人。」
「小主。」
她的兩個貼身宮人進來。
「你們一個去看看有沒有人?」江美人盯著兩個宮人開口道:「本小主受到驚嚇,想必後宮的那些女人一個個。」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
「還有就是皇上那裡,去看看皇上來了沒有。」
江美人接著又道。
對著兩個宮人。
「是。」
兩個宮人聽了跪在地上。
江美人看了,讓她們去,她看著她們,皇上難道還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派人來,也沒有來。
她都醒來這麼久了,她最擔心的就是皇上的態度,她急切的盯著門口,希望皇上派人來。
她不求皇上親自來。
江美人著急的等著。
而在這時,行宮大多數人都得到一個消息,太后要回宮,至於為什麼,有的人得到了消息。
宮裡淑妃流產。
有些人則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能猜測,很快太后要回宮的消息傳開,不久後,太后帶著人離了行宮。
皇上沒有露面,太后離開得很快,寧嫣還有江美人也在不久之後得到了消息,太后派了人告訴寧嫣,要她呆在行宮。
好好服侍皇上,跟著皇上回宮。
寧嫣聽了消息,她在利用家族的人打探後,知道自己姑姑流產後,整個人都呆住,回不了神。
姑姑怎麼會流產?明明江美人在這裡。
姑姑明明那么小心,因為前世姑姑流產的事她一直要姑姑小心點,還安排了人的,為什麼姑姑還是流產了?是誰動的手?姑姑不可能憑白流產,一定是有誰動的手。
她開始想會是誰。
宮裡只有那幾個人,或者有人早安排好了,寧嫣越想越湖塗,上一世的經驗不管用。
她心慌得不行。
覺得茫然。
坐不安寧,覺得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她要派人去找二叔,一定要讓家裡查清是誰,姑姑那麼好,還是流產,姑姑流產,該多傷心。
她卻不能在宮裡服侍姑姑,她說過會幫姑姑的,寧嫣這個時候再也顧不上江美人還有其它。
她滿心都是查清楚是誰害了姑姑。
還有就是見皇上。
得到皇上的寵愛。
姑姑已經失去孩子了,她絕不能另姑姑失望,還有家裡,那些人為什麼要害姑姑?一想到姑姑這時的情形。
太后回宮,皇上都沒有露面,皇上傷心嗎?
那些女人不知道怎麼幸災樂禍。
「我想見皇上,你去。」
寧嫣想完,對身邊的宮人。
宮人一聽,出了門。
寧嫣接著讓人傳話給她二叔,現在姑姑流產,他們都不知道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必須見到皇上。
江美人知道後很開心,她看淑妃不順眼,淑妃不就是仗著懷了皇子,還有寧嫣那丫頭,老和她作對。
反正她不喜歡,很討厭。
流產?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太后娘娘回了宮,皇上沒出現,到底是誰動的手?
太后這一回頭就不能再幫著寧嫣那小丫頭。
皇上說不定就會召見她。
她不要自己胡思亂想,皇上不會厭了她的。
都是太后還有淑妃從中作梗,現在淑妃得到報應,寧嫣那個丫頭沒有人幫忙,憑什麼和她斗!
憑靖國公府?
那得等她進了宮,得了寵,她希望後宮的女人都摻合了。
江美人開心了好一會,很快,她開心不起來,派出去的宮人說皇上不見,誰也不見,江美人滿心的歡喜落了空。
她受了驚嚇,皇上連一句話也沒有。
皇上。
她心中真的慌亂了。
...
不知道怎麼辦。
又是因為淑妃?
寧嫣派去的人也很快回來,寧嫣聽了宮人的話,皇上不見任何人,她有些失望,同時又隱隱期盼是不是皇上也在傷心。
那麼,等皇上想起她。
她或許可以見到皇上。
其它的女人也想見皇上,蕭繹根本不想任何一個人,他守在杜宛宛炕前,晚上歇在雪松苑。
一夜過去。
天亮起來,早上醒來,蕭繹看過杜宛宛,見杜宛宛還沒有醒,去了圍場,組織冬狩。
所有人看著蕭繹。
蕭繹並不多說,直接宣布開始。
然後帶著人入了獵林。
狩獵結束,他又回了雪松苑,杜宛宛還沒有醒,蕭繹依然坐在炕前看著,聽著總管太監的匯報,到了下午,他正要離開。
「夫人眼晴動了。」
也守在一邊的容真忽然驚喜開口。
蕭繹一見,停下步子,回頭。
總管太監也在,也回過頭。
容真直直的看著杜宛宛,杜宛宛只覺得嘴裡很乾,幹得她張不開嘴,她睜開眼,張了張嘴:「水。」
她隱隱看到身前站了幾個人,只是看不清是誰。
說完,她發現聲音啞得自己都聽不清。
不由再次張嘴。
容真卻聽到了,容真一直注意著,一聽,馬上起身:「夫人醒了,夫人要水,快去倒水。」吩咐一邊的人。
蕭繹也聽到了,臉上閃過什麼,他俯身,盯著杜宛宛。
總管太監眼中也閃過一抹光。
外面的宮人聽到,馬上倒了水進來。
容真急急衝過去,接過水,拿在手中,走到杜宛宛面前,扶起她,把手上的水放在她嘴邊,杜宛宛又睜了睜眼,她聞到熟悉的氣味,感覺到嘴邊多了什麼,她張開嘴。
下一秒,水流到口中。
她很乾,不由自主吞哽,吞了好幾口才不那麼干,她看著嘴邊的水,又喝了幾口,鬆開嘴,抬起頭。
然後對上一雙黑沉的眼。
眼中是她。
那眼隱隱有著認真和溫柔,她不由怔住,片刻,她眨眼,依然是那雙黑沉的眼,裡面的溫柔和認真還在。
她:「你。」
蕭繹專注的注視著杜宛宛,把她的動作表情都看在眼裡,他俯下身,對上她的眼:「醒了。」
「醒了。」
杜宛宛心中有些慌,情不自禁點頭。
點完頭她愣愣的。
蕭繹嘴角微揚,他伸出手摸她的頭髮,還有臉,杜宛宛回過神,盯著眼前的手,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還是那個人,可是好像有什麼不同。
她在心頭想著。
容真站在一邊,手上端著水,看著皇上和夫人,微揚了下唇,一邊的總管太監看了看,回頭看到容真,眯了一下眼。
「讓太醫進來。」
蕭繹嘴角的笑意加深,忽然道。
容真和總管太監一起看向門口。
杜宛宛也一樣。
隨後她看到容真和總管太監,臉有些紅,剛才她竟——
蕭繹凝著杜宛宛紅著的臉,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門外,宮人掀開帘子,太醫背著藥箱走了進來。
蕭繹並不多話,直接讓他給杜宛宛診脈,杜宛宛看著太醫。
容真和總管太監也在一邊看著。
杜宛宛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胸口扯得痛,她低頭一看,才想起來自己中了箭,因為身旁的男人。
自己雖然沒死,但剛剛才醒。
她看了看四周還有身上,不知道她沒醒之前發生了什麼。
「夫人沒事了,以後臥床休養好,暫時不能移動——」
太醫看過診過脈,半晌道。
蕭繹一高興:「有賞!」
杜宛宛聽罷看向他。
容真和總管太監還有太醫都跪在地上。
蕭繹心情好起來,開口賞賜。
杜宛宛心中藏著事,卻也鬆口氣,她望著他。
賞賜了一大堆的東西,蕭繹讓總管太監帶著三人下去,照著太醫的話準備杜宛宛的藥還有膳食,水,等人一走,他回頭看著杜宛宛,杜宛宛有些緊張,她摸著胸口的傷口處,仰著頭。
「太真。」
蕭繹微笑。
「皇上。」
杜宛宛心中更緊張。
「三郎。」蕭繹帶著笑。
「三郎。」杜宛宛無奈。
「朕的太真,心肝,寶貝,宛宛,不許再這樣!」蕭繹低下頭,伸出手握住杜宛宛雙手,他看著她,雙目相對,溫柔的說。
杜宛宛:「……」心悸動。
*
杜宛宛雖然醒了,但是只是醒了,還要在炕上好好養,不能動,接下來的日子都在炕上度過,這幾天她也知道了她清醒前的情況。
她不能說是為那個男人擋的箭,只是剛好。
那個男人以為她是為他擋的,聽了容真說的,她不感動不可能,杜宛宛想著自己做的那個夢,夢中她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她是想跳下馬,如今她不用擔心,反而該高興。
那個男人在她醒後,對她似乎不一樣。
以前她能感覺到他更喜歡她的身體,她就像是他的玩物,現在卻不一樣,她是該高興,可她高興不起來,如果不是他,她也許會死,他救了她的命。
只是那一箭!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該怎麼算。
她也知道行宮發生的事,還有淑妃流產,太后回京的事,冬狩的最後一天,蕭繹一般狩獵結束就會來雪松苑,今天很晚都沒有過來。
後來傳來話,說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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