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夢阮還沒從司連瑾話里回過神來,司連瑾已經握著她的手,將河燈推入水中。
陶夢阮回頭,燈火映襯下,司連瑾一向清美如謫仙的臉也柔和了些,含笑的眸子仿佛春日裡綻放的梨花,一片片落在她心間,這情景太美,叫陶夢阮一時不敢開口。
兩人看了一回花燈,司連瑾摟著陶夢阮坐在池子上面的亭子當中,望著漫天星子,低聲道:「阮兒,你知曉我父親要領兵出征了吧!」
「嗯。」陶夢阮點點頭,靖國公帶了庶子和嫡次子出征,陶夢阮雖有些擔心司連瑾的處境,卻隱隱有些安心,戰場上刀槍無眼,她其實有些害怕司連瑾走上戰場。
「七夕時答應元宵時陪你看燈,如今卻不能了,只得提前陪你來看一回,你別生我的氣。」司連瑾捧著陶夢阮的手,清冽的聲音帶著一些鼻音,聽著倒有些委屈撒嬌的意味。
陶夢阮聞言手頓住,道:「你,不是不去嗎?」
「我不去北邊,可東南海寇作亂,皇上派我去那邊。」司連瑾親親陶夢阮的手,「你別擔心,有你在京城等著我,我怎麼都會平安回來。」
「可你不是讀書人嗎?讀書人不是該好好做文官嗎?」陶夢阮沒有見過真正的戰爭,從前跟著二表哥去過一些武林世家的比武,那也只是單純的比武,自然不像戰爭一般殘酷。
「傻丫頭,我是靖國公府的人啊!」司連瑾微微笑著,「便是我再有大才子的名,也不可能真的走文官的路子,原本這回不必我去的,但趙益宣不是呆了麼?只得我去了。那些保舉我去東邊的人可沒安什麼好心,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陶夢阮在腦中翻了翻歷史,抗擊海寇雖然刻不容緩,可若是朝廷接下來來個禁海,便是再大的功勳也這麼湮沒了,哪裡抵得上北邊擊退蠻族的大功。到時候,司連瑾辛辛苦苦抗擊海寇,完了還要被兄弟壓上一頭,陶夢阮光是想想就覺得鬱悶,哼了哼道:「他們可真精,若你抗擊海寇不成,要被笑話,便是贏了,將來若是來個禁海,也等於什麼都沒有。」
司連瑾有些驚訝,他也只是隱約聽說朝中有人提出禁海,一面海寇大舉入侵,沒想到陶夢阮竟然一下就想到了這一點。還不等他問,陶夢阮便勾勾手,道:「阿瑾,我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麼辦法?」
「你想,為什麼有人會提出禁海?除了怕海寇蔓延,最後不可收拾,便是海上往來大多是使節交往,人家送些珍奇什麼的過來,我們還得賞賜更多才算有面子,怎麼算都在吃虧。可若是開出了商路就不同了,商旅往來有稅可以收,還愁虧本這個問題嗎?」陶夢阮拍著素白的小手,「往近處說,若是你一來就開始著手這些,手頭有錢了,也不怕京城這頭有人在糧餉上面做文章了嘛!」
司連瑾一向是公認的腦子好使,之前這個爛攤子預備是趙益宣去收拾的,沒想到趙益宣失憶了,落到他頭上,臨時抓丁上陣,司連瑾一時只想到怎麼把海寇打回去,倒沒有想到更長遠。被陶夢阮一提醒,立時恍然大悟,這個沒什麼油水,還可能讓人使絆子的苦差,說不定還真能做出一番功績來。
話雖這麼說,陶夢阮始終有些擔心。海寇之災在兩三年前就陸陸續續的出現,但都是零星的,不成什麼氣候,朝廷往往叫當地官員鎮壓,也沒有引起大的波瀾。但到了今年的下半年,那零星不成氣候的小股海寇,居然兼併成了幾支強大的海寇,肆掠東南沿海一帶,當地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想辦法抵抗,但力量分散又沒有強將指揮,一直收效不大,這才上報朝廷,要朝廷派兵增援。
司連瑾輕輕拂開陶夢阮皺起的眉頭,道:「你放心,我一定將海寇都打回老家去,順便賺些銀子養家餬口!」
陶夢阮順勢抓住司連瑾的手,道:「光打回老家去怎麼成?咱們同胞的苦難就這麼白白算了不成!」
「可,總不能全部殺掉吧!若是抓回來當俘虜,還要花錢養著,似乎有些虧。」司連瑾一貫受到的教育都是將入侵的打回去,往後卻不知道怎麼做了。
「叫他們做工還債啊!」陶夢阮一面吐槽用在敵人身上還要寬容大度的思想,一面給司連瑾洗腦,「搶了那麼多東西,殺了那麼多人,讓他們賠錢不過分吧!他們還不完還有他們子孫呢!若是搶掠了一回,被趕回去了,什麼都不用付出,日後他們不是更願意來搶了?」
司連瑾聽著陶夢阮的話,聽著像是任性不講理,細想卻有幾分道理,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不能白白讓人搶!」至於具體怎麼做,司連瑾覺得,他需要認真想一想。
亭子裡雖然燒了炭火,司連瑾還擔心陶夢阮受涼,兩人聊了一會兒,看著時候不早了,司連瑾便將陶夢阮送回閨房。
陶夢阮解了披風,簡單收拾了就乾淨利落的滅了燈。不是她太過利落,而是她若不滅燈,司連瑾就能在外面看一晚上,還是早點回去歇著好。
幾天之後,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靖國公先帶兵北上,而後,司連瑾也帶了人馬往東南滅海盜,因為兩處戰事開始,京城的年味也淡了些。
司連瑾一走,沒了他時不時跑來說話聊天,陶夢阮還有些不習慣。到了三月里,司連瑾派人送了些東西來,除了各類海貨,居然還有一些外邦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