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之前的一個時辰,蘇城雪去找顧寒珏,想必顧寒珏在宮中認識諸多醫術高明的御醫,她想借這個機會,讓顧寒珏請一兩位御醫替娘親檢查突如其來的身孕。
「喲,難得你主動找我,稀客。」顧寒珏親自出門迎接,健步如飛,俊美的臉上爽朗如晴。
「原來是不歡迎,那我走了。」蘇城雪佯裝轉身,卻被顧寒珏給擋了回來。「好吧,我直說了。蘇府出了一點變故,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澄澈的雙瞳中,越發凝重。
顧寒珏將蘇城雪引進府內,「你說。」他給蘇城雪倒了杯雪棗甜蜜茶,坐在虎皮大椅上。
「娘親有了身孕,我想請你找兩個御醫替我娘看看。」蘇城雪直言不諱,秀手拿著茶蓋,漫不經心攪動著蜜茶。
「身孕?」顧寒珏愣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未來不僅多一個娘子,還要多一個小舅子?沉浸在詫異中,他有些反應不過來,輕咳一聲:「對蘇家來說,後繼有人是好事。」
蘇城雪點頭,「這我知道,我擔心那些江湖郎中誤診讓我娘空歡喜。」
「這簡單,我現在就派人去宮中請兩個御醫替你娘仔細瞧瞧。」顧寒珏抬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蘇闊這老東西,運氣也太好了,有了兒子,再不會掛念女兒捨不得嫁給他了吧?忽然,他想起那晚忘記囑咐蘇城雪的話,提醒道:「母妃生辰將至,到時候你多加小心。」
「哎喲。」蘇城雪怪裡怪氣的叫道:「要是賢妃知道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胳膊往外拐,向著我蘇城雪,豈不是要氣瘋了?」帕子輕掩,遮斂嘴角的笑意。
「小妖精,你是我未來的娘子,我不向著你向著誰?」顧寒珏放下茶杯,投向蘇城雪方向的目光多了寵溺,而無盡的寵溺中,又暗含幾縷擔憂。
父皇給七皇弟賜婚,將蝶雅公主嫁給他,極力想鞏固七皇子的勢力與他抗衡。他沒有實質性的兵權,父皇還這麼不信任他。如今,又大肆替母妃操辦壽辰,他擔心父皇借這個機會瓦解母妃的勢力或者廢掉。他擔心,大曆的局勢演變,會將蘇城雪牽連進去。
「你有心事?」蘇城雪望著顧寒珏神色僵直,忍不住問了一句。
被蘇城雪一喊,顧寒珏才回過神,「沒,這幾天失眠,沒睡好。」
忽然,門口匆匆跑進來一名暗衛,附在顧寒珏耳旁。
「什麼?小妖精,你娘昏厥了……」顧寒珏話落,只見一抹妙曼的身姿從眼前閃過,他還來不及制止,桌上的茶灘了一地。他趕緊追上去,兩名御醫也恰好到了府門口。
蘇府
兩位御醫輪流替蘇夫人診治,而一旁的柳兒,便將今早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蘇城雪。蘇城雪聽完,黛眉緊緊擰成一團。叫素錦的丫頭,心思竟然這般歹毒,去刺激娘親。
不過話又說回來,爹爹蘇闊的為人她是最清楚的,對娘親疼愛有加,不可能背叛母親。除非是被下藥或者迷惑身不由己。看來,這素錦的身份,她要好好查查……
「王御醫,怎麼樣了?」顧寒珏見御醫一臉嚴謹的神情卻一句話也不說,有些著急。
王御醫起身,和旁邊的李御醫竊竊私語了幾句,才回稟顧寒珏:「啟稟五皇子,蘇夫人乃急火攻心才導致吐了淤血而暈倒。身體並無大礙,待下官調配幾副藥,服用七日便可無恙。」看著蘇夫人,他無措的搖頭,唉嘆一口氣。
「怎麼了?王御醫。」顧寒珏不解的看著王御醫,御醫似乎欲言又止。「有什麼話御醫直說無妨。」
「這……」王御醫猶豫不決,見顧寒珏緊張,才說出來:「蘇夫人的孕脈好生奇怪,時有時無,下官愚昧,這種情況,臣是聞所未聞。」他拿起袖子,悄然擦去額頭上漸滲出的虛汗。
顧寒珏一聽此話,冷瞳中泛著寒光,寒意凜冽。
「五皇子息怒,下官斷然不敢欺瞞您。待下官回去好好查探醫書,三日後,定當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御醫深深鞠躬,垂下頭掩飾惶恐的表情。
「顧寒珏,別為難太醫了。我娘應該沒事。」她抬起頭,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故作堅強。一手示意御醫可以自行離去。
顧寒珏心疼不已,蘇城雪偏偏將悲傷和難過的情緒塵封起來,顧寒珏覺得自己還不夠格,並沒做到讓蘇城雪完全依賴他,不禁黯然感傷。
「我沒有別的意思。」蘇城雪看顧寒珏神情不自然,以為是剛才那一句『為難』說的太過分,「之前我看見你府上有很多置辦壽辰的單子,你趕緊去忙。若還有什麼需要,我會再去找你。」明媚的眼角微揚起。
「嗯。那我就不打擾蘇夫人休息,你保重。」蘇城雪善解人意的話,讓顧寒珏暫時放下心,他確實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母妃的生辰,大部分都需要他來清點。
待顧寒珏走後,蘇城雪便將素錦傳喚進來。
素錦站了半柱香,蘇城雪只是拿一本書,不急不躁的翻看著,好似並沒有素錦這個人存在一般。素錦忍不住開口:「大小姐找我,是來問罪的?」
蘇城雪擱下手中的《女戒》,細眸掃了一眼素錦,「柳兒,我倒不知道府里的奴婢,這般沒有規矩,自稱為我。」
她示意柳兒,柳兒擼起袖子,心裡暢快:一定要替蘇夫人報仇狠狠的打她幾巴掌。
正當柳兒靠近時,素錦吼道:「你敢。」這一氣勢,讓柳兒不敢再向前,又退了回來。
蘇城雪長睫下的明眸越發犀利,猛然站起,「素錦姑娘是我娘親救回來的,當時磕頭求著娘親,說是要為奴為婢,報答娘親的大恩。既然進了府,就該做好奴婢的本分,趾高氣昂,爬到主子的頭上來作威作福,我教訓一下,有什麼不敢?」說罷,端起桌上的茶水,朝素錦臉上潑去。
稀疏的水珠順著她的睫毛滴下來,亂了素錦廉價的妝容,滑稽可笑。她暗暗攥緊手心,頤指氣使:「蘇城雪,我敬你是大小姐,所以對你一再忍讓,我不是府上的丫鬟,不必對你搖尾乞憐。」
「哦?」蘇城雪詫異,一抹嘲諷的笑容,在嘴角蕩漾開來。
「不妨告訴你,你爹,早就跟我好上了,以後,我算是你的長輩。你對我,最好尊重點。」素錦抬起頭,義正言辭的說。蘇城雪剛才小小的『教訓』並沒有讓她有所忌憚,她反而變本加厲,更囂張。
蘇城雪咬緊牙反問道:「好上?是不是某些人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自己不要臉的爬上我爹的床?長輩,你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嗎?就算你欺騙了我爹和我爹好上了,可他並未給你個名分,他深愛著娘親,是你一個卑賤的丫頭能比的嗎。」
素錦橫眉冷對,她沒想到蘇城雪能言善辯,將她的話全數反駁回去,並且把她罵得一文不值。「他如果真的愛你娘親,怎會離開你娘親跑出來讓我有機可乘?男人都是一副德行,裝出似海情深的模樣,最終都會敗給下半身的衝動。」
「若男人都虛偽,你又何必恬不知恥的湊上去呢?」蘇城雪冷笑著,留環髻上的玉蝶螭引長釵隨著身軀的『花枝亂顫』輕微抖動。
「蘇城雪!」素錦一根手指指著蘇城雪。
兩個女人交鋒,口舌交戰,誰先生氣,誰就輸了。
「我們蘇府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院,卻也不是容你隨意進出的,你有意破壞我爹娘的感情妄想從這裡全身而退。」蘇城雪輕挑黛眉,輕輕拍掌,從屋外立刻湧進十名家僕。「將素錦給我拖出去,打三十棍。」
「蘇城雪,你沒資格濫用私刑。」素錦退後幾步,摔倒在地,蜷縮起身體。
「私刑?不,沒有,這三十棍是獎勵你的膽大妄為,氣暈了我娘親。你們還愣著幹嘛,給我拖出去。」蘇城雪呵斥,柔媚的眼中,閃過一絲兇狠。堅定的眸中,不像開玩笑。
素錦斷然沒料到蘇家的家僕忠心耿耿,掙扎道:「你們這些低賤的下人,有眼無珠,蘇闊已經跟我好上了,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放了我,以後我必定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這……僕人猶豫著,他們並不是貪圖素錦所謂的好處,而是素錦與老爺好上後,她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蘇城雪倒是小看了素錦的唇舌功夫,三言兩語,就輕而易舉的改變了奴僕的行為,蓮步流轉,口吻依舊是無比慵懶,「想必素錦姑娘承諾給各位的好處肯定價值不菲,可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誰不聽本小姐的吩咐,本小姐讓他有福卻沒命享。」
被蘇城雪這一聲威脅,誰還敢猶豫?趕忙架著素錦往外。
素錦欲哭無淚,領略到蘇城雪的手段後,她慌忙應道:「蘇小姐,放了我,我有秘密告訴你。」
「既然是秘密,就一定不能說的。你們還是趕緊將她拖下去,執行仗責。」蘇城雪不耐煩的催道,眼眸中的一絲精光,越發的深邃。
素錦有些急了,情急之下,大聲喊出:「我一介平民自然是不敢跟蘇府作對,這一切都是另有其人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