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便傳來下人的阻止聲,「請墨王莫要闖入!」
下人的阻止顯然無效,人稱煞王的祁墨已經闖了進來。
整個院子乃至眼前的這個房間裡的張燈結彩刺紅了祁墨的雙眸,他周身氣息冷冽駭人,一雙眼眸更是寒氣逼人。追著他一同進來的下人們皆是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覺,足以想見祁墨的怒意。
「為什麼?」站在門前的祁墨沒有再向前多走一步,而是看向聞聲看過來的蘇陌,他的聲音格外的低沉。
蘇陌迎視祁墨,並望著他眼中正壓制的怒意,與之憤怒相比,她十分淡然冷靜,她輕聲回道:「墨王今日不該前來。」從她決定通過張辛臣而獲得自由的時候,他便不該再為她浪費心思。他的人生軌跡是該循著那條布滿荊棘的路前行。
祁墨妖媚華美的臉容陰森恐怖,他剛剛踏出一步,便停留在原地。
「夜已深,便不送墨王了。」蘇陌又道,語氣里的冷漠之意,竟是令祁墨打了個寒戰。
祁墨望著近在眼前的女子,似乎是真正的見識到了蘇陌的絕決。她決定的事情,就會義無反顧,不會因為突然發生的枝節而有所改變。她早已看出他身處的環境不簡單,甚至他日後所要面對的更是複雜的局面,她都能夠預測的到,所以即使她心中對他有幾分情意,也阻止不了她的決定!
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個看似嬌小需要人保護的女人,絕決的令他震驚!
當身在宮中的他得到消息的時候,是憤怒的,甚至是被欺騙,他認為她不過想用手段逼他給出承諾,又或者只是對他情意不夠深,世上女子千千萬萬,有哪個女子不喜歡榮華富貴?獨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榮華富貴背後的危險和身不由己。
今日,她沒有猶豫,為了能夠獲得自由令他死心,竟不要名分,冒著被他人恥笑的風險進了張家!
她清楚,他在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不羈,實際也是挑選人的,張家,張辛臣,他不能動。
從未有一刻如同現在這般清醒的認識!
他不該強迫她。
即使他對她用了真情。
今日,他真正的對她放手了!
日後,她尋她的自由簡單的生活。
而他,繼續前行,為不曾有所改變的目標而前行。
忽然,放手。
忽然,釋然。
「的確夜已深。」他移開目光,看向了張辛臣,他意味深長的說道:「莫負她。」
張辛臣深邃的眸子裡山過一抹幽深的輝光,他點了頭,「絕對不會。」
守在門外的劉景勝和小萱聽了祁墨的話後難以置信,為何到了最後的關頭,祁墨竟然放棄了?!他竟然放棄了!且聽著他話中之意,他今後都不會在對蘇陌糾纏!剛才一路前來時,他們是親眼見到祁墨的憤怒和焦急,那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焦急,同時還有恐懼。他憤怒蘇陌的選擇,焦急不能阻止蘇陌的選擇,恐懼蘇陌的選擇。
可闖了進來後,不過說了三兩句話,他就在那短暫的沉默中做了決定,那就是放手!
祁墨又看向了蘇陌,深深的看了一眼,不再言語,轉身離去。
蘇陌看著祁墨轉身離去的背影,瞳眸幽深無底。
大開的房門被重新關上,蘇陌轉過身看向了張辛臣,「每個人都有秘密,希望我的選擇不會錯。」
張辛臣微楞,他凝望著她,輕輕的說了句,「你曾經到底經歷了什麼?」是怎樣的一種經歷,可以讓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在幾年的牢獄生活過後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然而,這種變化,卻又似乎是改變了靈魂!
她的靈魂,是孤獨的。
她的經歷,或許匪夷所思。
只不過……
「從現在開始,試著放下防備,你會看到不一樣的人,或者事。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今日的選擇。」越是絕決,越說明她了解自己的心。只是,她在畏懼什麼?那種畏懼,已經入了骨,連著筋。
張辛臣低聲說著,他的話語很柔和,卻不知為何一下子打入了蘇陌的內心深處。
第二日清晨。
蘇陌早就已經醒來,她將頭髮梳起盤起了髮鬢,從今日開始,她在外人的面前就是張辛臣的妾室。
張辛臣靠在床上,等待著下人進房間為他梳洗。
昨夜,蘇陌留在了這個房間,躺在了床上。只不過他睡在里側,而她睡在外側,這一夜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整夜未眠,只不過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在漫長的夜裡,時間過的有些緩慢,輕微的呼吸聲也變得很清晰。
身份的轉變,和突然與人同床共枕,或多或少都不太適應吧。
蘇陌回頭看向張辛臣,「現在時辰尚早,下人還未到時辰前來為你梳洗,不如我來為你梳洗?」
聞言,張辛臣微笑搖頭,「若是讓你做了這些事情,娘定會責怪於我。」
蘇陌愣了一下,想到張夫人對她的維護,也笑了起來,「但是夫人忘記了我現在是你的妾室,這些事情理應由我做。」利用他來達到目的,她已有愧疚。若是什麼都不做,豈不是讓他在下人面前難堪?既然現在名義上是他的妾,那麼這些事情又何必推脫?
話落,她起了身,拿著檀木的梳子走過去,「為你將頭髮束起來吧。」
「當真?」他竟反問道。
不知為何他會有此反問,不過蘇陌仍舊是點了頭,然後真正的為他梳發。
她十分用心,特別用心,極為用心。
只是……
或許這些太細緻的活不適合她。
她從未為他人梳過發,即使前世深深的喜愛著軒轅寒,可也為曾做過這種事,她太忙,忙到有時候忽略了太多的事情,能夠為自己梳發,還是因為在外行走時下人不便帶在身邊。她從回憶中回神,看著他被她梳的如同稻草窩的頭髮,仍舊是強裝鎮定,反正他看不到。
她輕咳了一聲,故作風輕雲淡的姿態笑道:「挺俊朗的,不過我有點兒不滿意,重新梳一下吧。」
張辛臣眼中閃過笑意,點了點頭:「恩。」
見他不反對,蘇陌打算總結剛才失敗的原因,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只是。
一名下人突然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那名下人見到眼前情景時,驚愣在原地。
望著張辛臣頭頂的雞窩,然後又看了看蘇陌。
這……
昨晚上大少爺太瘋狂了!
「奴才……奴才……忘記了昨晚是大少爺和蘇姨娘的大喜日子,習慣的進來為大少爺梳洗。請大少爺原諒。呃……奴才不打擾大少爺和蘇姨娘了。」
話落,下人立即飛快的離開,然後還小心翼翼的將門給關的嚴嚴實實。
蘇陌眨了眨眼,那那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低頭看向張辛臣時,竟發現他微紅的耳朵。
他也看出來了?
蘇陌嘴角抽了抽。
那名下人在跑出去後,就對著在院子裡收拾的下人們竊竊私語。
「大少爺特別勇猛!」
「你們絕對想不到大少爺昨天晚上有多瘋狂,頭髮都亂了!我差點以為那不是我們的大少爺了!」
其他下人們聞言不敢大聲驚呼,皆是震驚的瞪著雙目,真的嗎?大少爺真的會那麼瘋狂?大少爺平日裡待人溫和,著實看不出瘋狂的一面啊!
一個時辰後。
蘇陌與張辛臣一同前去見張夫人。
張夫人早就已經盛裝等待。
「娘,我喜歡蘇姨娘,想不到她真的能夠進了咱們家。大哥真是有福氣。」張辛馨一大早的也睡不著,收拾妥當後就立即前來等著和張夫人一同見蘇陌。
張夫人笑著點了點頭:「是啊,臣兒有福氣。」昨天晚上墨王闖入張府,結果到了最後蘇陌並未與墨王離開,著實讓她鬆了一口氣。
張辛馨向門口處張望,結果見到一行人過來,當她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張辛臣時,立即興高采烈的對張夫人揚聲道:「娘,大哥和蘇姨娘來了。他們二人看上去好親密啊!」
聞言,張夫人嘴都合不攏了,若非她是張府的主母,真是恨不得起身前去門前張望一下,看看到底女兒的話是不是真的。她是過來人,自然懂女人的心,或許現在蘇陌對臣兒無心,可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了感情,到時候她就能夠親眼見到臣兒真正的得到幸福。
「向夫人請安,夫人安好。」進了屋子後,蘇陌立即就跪在張夫人的面前,恭敬有禮的行禮。
張夫人聽了蘇陌口中的夫人二字,立即皺起了眉頭,親自上前扶起蘇陌,「陌兒啊,日後你就叫我娘,別叫夫人,太過生分了。」
正常納入府中的妾室是沒有資格叫夫人為母親的。
蘇陌並未推脫,在張夫人面前,那一套虛偽的推脫反倒是對不起張夫人,她立即喚道:「娘。」
張夫人差點熱淚盈眶,她輕輕的拍著蘇陌的手,「好,好!快坐下來。」
蘇陌依言坐下。
張辛馨突然湊過頭來,低聲問向蘇陌:「我大哥其實人特別好,他就是平日裡頭不願意說話。你若是覺得無聊了,就讓下人叫我過去,我陪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