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次出發
高加索人並不死心,然而到了後來,我們根本無法知道車子是不是在動,或者往哪裡動,他只好停了下來,轉了方向側面迎風防止沙塵進入發動機,等待大風過去。
車被風吹得幾乎在晃動,車窗被沙子打得嘩啦啦作響,而我們又不知道其他車的情況,這種感覺真是讓人恐懼。 我看著窗外,那是涌動的黑色,你能夠知道外面是濃烈的沙塵,而不是天黑了,但是毫無辦法。
在車裡等了十幾分鐘後,風突然又大了起來,我感覺整個車子震動了起來,似乎就要飛起來一樣。
高加索人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他看向我說:「你以前碰到過這種事情沒有?」
我心說怎麼可能,看他驚慌的樣子,就安慰他說放心,路虎的重量絕對能保護我們,可是才剛說完,突然「咣當」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到路虎上,我們的車整個震了一下,警報器都給撞響了。
我以為有後面地車看不到路撞到我們了,忙把眼睛貼到窗戶上,高加索人也湊過來看。
外面的黑色比剛才更加的濃郁,但是因為沙塵是固體,所以刮過東西的時候會留下一個輪廓,如果有車,也可能能看到車的大燈。
然而外面卻看不到任何車的燈光,我正在奇怪,高加索人卻突然怪叫了起來,抓住我往後看,我轉過頭,就看到我們另一面的車窗外的沙塵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一個奇怪地影子。
車窗外地黑色影子模糊不清,但是顯然貼得車窗很近,勉強看去,似乎是一個人影,但是這樣的狂風下,怎麼會有人走在外面,這不是尋死嗎?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驚訝,那影子就移動了,他似乎在摸索著車窗,想找打開地辦法,但是路虎的密封性極好,他摸了半天沒有找到縫隙,接著,我們就看到一張臉貼到了車窗上。 車裡的燈光照亮了他的風鏡。
我一下就發現,那是阿寧他們配備的那種風鏡,當即鬆了口氣,心說這王八蛋是誰,這麼大的風他下車幹什麼?難道剛才撞我們的是他的車?
窗外的人也看到了車裡地我們,開始敲車窗,指著車門。 好像是急著要我們下去,我看了看外面的天氣,心說老子才不干呢!
還沒想完,突然另一邊的車窗上也出現了一個帶著風鏡的人的影子,那個人打著燈,也在敲車窗,兩邊都敲得很急促。
我感覺到不妙,似乎是出了什麼事。 也許他們是想叫我們下去幫忙,於是也找出斗篷和風鏡戴起來,高加索人拿出兩隻礦燈,擰亮了遞給我。
我們兩個深吸了口氣,用力地打開車門,一瞬間一團沙塵就涌了進來。 我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還是被一頭吹回了車裡,用腳抵住車門才沒有讓門關上。 第二次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低著頭才鑽了出去,被外面的扶住拖了出來。 而另一邊下車的高加索人直接就被颳倒在地,他地叫罵聲一下給吹到十幾米外。 四周全是鼓動耳膜的風聲和風中灰塵摩擦的聲音,這聲音聽來不是很響。 卻蓋過其他所有的聲音,包括我們的呼吸聲。
腳一落到外面的戈壁上,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地面的位置怎麼抬高了?用力弓著身子以防被風吹倒。 我用礦燈照向自己的車,這一看我就傻眼了,我操,車地輪子一半已經不見了,車身斜成三十度,到腳蹬的部分已經沒到了河床下沙子裡,而且車還在緩慢往下陷,這裡好像是一個流沙床。 難怪車子怎麼開都開不動了。
沒有車子。 我們就完蛋了。 我一下慌了,忙上去抬車,但是發現一踩入車子的邊緣,就有一股力量拽著我的腳往下帶,好像水中的旋渦一樣,我趕緊跳著退開去。 這時候一旁剛才敲我們窗地人就拉住我,艱難地給我做手勢,說車子沒辦法了。 我們離開這裡。 不然也會陷下去。
他包得嚴嚴實實的,嘴巴裹在斗篷里。 我知道他同時也在說話,但是我什麼都聽不見,我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他手勢表達的東西是事實。 於是我點了點頭,用手勢問他去哪裡,他指了指我們的後車蓋,讓我拿好東西,然後做了個兩手一齊向前地動作。
這是潛水的手語,意思是搜索,看樣子在車裡的很多人如果不下車,肯定還不知道車已經開進了流沙床,我們必須一路過去通知他們,不然這些路虎會變成他們價值一百多萬的鐵棺材。
我朝那個人點了點頭,做了個ok的手勢,就打開車後蓋取出了自己的裝備,幾乎是弓著身子,駝背一樣地完成這簡單的事情。 此時,我的耳朵已經被轟麻了,四周好像沒了聲音,一片地寂靜,這有點看默片的感覺,一部立體的默片。
關上車蓋的時候,我就看到我們的車後蓋已經凹陷了下去,好像被什麼龐然大物擦了一下,我想起了車裡的震動,就用礦燈朝四周照了照,然而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高加索人催促我快走的影子。
我收斂心神,心說也許是刮過來的石頭砸地,就跟著那幾個影子蜷縮著往後面走去。
走了八十幾米,我感覺中地八十幾米,也許遠遠不止,我們就看到下一輛車的車燈。 這輛車已經翹起了車頭,我們上去,跳到車頭上,發現裡面地人已經跑了出來。 我們在車後十幾米的地方找到了他們,有一個人風鏡掉了,滿眼全是沙子,疼得大叫,我們圍成風牆,用毛巾把他的眼睛包起來。
我們扶他起來,繼續往前,很快又叫住了一輛車,車裡三個傢伙正在打牌,我們在車頂上跳了半天他們都沒反應,最後我用石頭砸裂了他們的玻璃,此時半輛車已經在河床下面了。
把他們拖出來後,風已經大到連地上的石頭都給颳了起來,子彈一樣的硬塊不時地從我們眼前掠過去,給打中一下就完蛋了。 有一個人風鏡被一塊飛石打了一下,鼻樑上全是血,有人做手勢說不行了,再走有危險,我們只好暫時停止搜索,伏下來躲避這一陣石頭。
幾個人都從裝備中拿出堅硬的東西,我拿出一隻不鏽鋼的飯盒擋在臉上,高加索人拿出了他的《聖經》,但是還沒擺好位置,風就卷開了書頁,一下子所有的紙都碎成了紙絮卷得沒影了。 他手裡只剩下一片黑色的封面殘片。
我對他大笑,扯起嗓子大喊:「你這本肯定是盜版的!」還沒說完,一塊石頭就打在了我地飯盒上,火星四濺。 飯盒本來就吃著風的力道,一下我就抓不住,打著轉兒給颳了出去,消失得沒影了。
我嚇了個半死,這要是打到腦袋上。 那就是血花四濺了,只能抱緊頭部,用力貼近地面。
這個時候,突然四周一亮,一道灼熱閃光的東西從我們的一邊飛了過去,我們都被嚇了一大跳,我心說我操,什麼東西這麼快。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前面又是三道亮光閃起,朝我們飛速過來,又是在我們身邊一掠而過。 接著我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那是鎂高溫燃燒的氣味,心裡立即知道了閃光是什麼東西——那是給裹進風裡的信號彈。
我不禁大怒。 心說是哪個王八蛋,是哪只豬在這種天氣下,在上風口放信號彈,怕風吹不死我們想燒死我們嗎?時速一百六十公里以上千度高溫火球。 打中了恐怕會立斃。
但是轉念一想,就知道不對了,這批人都訓練有素,怎麼可能會亂來。 在探險中,發射信號彈是一種只有在緊急的時候才會使用地通信方式,因為它的傳播範圍太廣,彈藥消耗大,一般只有在遇到巨大的危險。 或者通信對象過於遠的時候才會使用。 現在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他們竟然也使用了信號彈,那應該是前面出了什麼狀況。
我看一眼四周的人,他們都和我有一樣的想法,我就做了個手勢,讓三個沒受傷的人站了起來,我們要往那裡去看看。 如果他們需要幫忙,或者有人受傷。 不至於沒有幫手。
這不是一項說做就做。 或者是個人英雄主義地差事,我剛站起來就被一塊石頭打中肩膀。 我們都把包背到前面當成盾牌,調整了指南針,往信號彈飛來的方向走去。 同時提防著還有信號彈突然出現。
走了一段時間後,我們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有沒有走歪掉,不過在一百多米開外,我們看到了三輛圍在一起的車,但是車的中心並沒有人,已經離開了。 我們在車子地周圍搜索,也沒有發現人,但是車裡的裝備沒有被拿走。
車子正在下陷,我們打開了車子的後蓋,心說至少應該把東西搶救出來,就在剛想爬入車子裡的時候,又有信號彈閃了起來,在離我們很遠地地方掠了過去。 這一閃,我們發現發射信號彈的地方變成了在我們的左邊,離我們並不是很遠。 看樣子我們的方向確實歪了。 或者是發射的人自己在移動。
我們背起裝備,雖然非常的累,但這樣一來風卻不容易吹動我們了,我們得以穩定了步伐,向信號彈發射的地方走去。 走著,走著,我們忽然驚訝地看到,前方的滾滾沙塵中,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地輪廓。
狂風中,我們弓著身子,互相攙扶著透過沙霧,看著那巨大的輪廓,都十分的意外,一下子也忘了是否應該繼續前進。
邊上的高加索人打著手勢,問我那是什麼東西。 這個傢伙有一個慣性思維,就是他現在在中國,那麼我是中國人,在中國碰上什麼東西都應該問我。
我搖頭讓他別傻,我心裡也沒有底。
平常來講,毫無疑問,在我們前面不到兩百米的地方,如果不是一隻中年發福的奧特曼,那應該就是一座巨大的山岩,這是誰都能馬上想到的,但是我們來這裡地路上是一馬平川,並沒有看到有這麼高大地山岩。
這山岩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是我們集體失神了,都沒看到?我心裡說,又知道不可能,首先最重要地是我們一路過來都在尋找這種山岩,因為我們需要陰涼的地方休息,這種山岩的背陰面是任何探險隊必選的休息地。 而平時的戈壁上,這樣孤立的山岩並不多,所以如果有我們肯定會注意。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這麼大的山岩,是一個避風的好場所,那些信號彈,也許是通知我們找到了避風的地方。
我開始帶頭往山岩跑去,很快我就明顯地感覺到,越靠近岩石,風就越小,力氣也就越用得上,跑到一半路程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前面有五六盞礦燈的燈光在閃爍。
我欣喜若狂,向燈光狂奔,迎著狂風,一腳深一腳淺地沖了過去。 然而跑了很久,那燈光似乎一點也沒有朝我靠近,他媽的竟然有這麼遠,我心裡想著,一邊已經精疲力竭,慢了下來,招呼邊上的人等等,我感覺事情有點不對。
可我回頭一看,不由得傻了眼,我身邊哪裡還有人,前後左右只有滾動的狂沙和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