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世界中,通峰上萬界花前,莫山山正在花前凝符,看著從書院後山飛來的麻雀,少女面龐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讀字閣 m.duzige.com
葉紅魚將木劍背在身後,右手持著那把斷劍,看了眼少女微微隆起的肚子,秀眉微微一皺。
見著麻雀那身漂亮的紅色羽毛,在白雲中穿行,目光逐漸變得迷離。
四月前,從二人上山沒多久,麻雀便叼著三師姐,為其準備的經書送上山來。
每隔三日,麻雀便會飛來,將那抄寫完畢的經書叼走。
葉紅魚起初不以為意,甚至還學著莫山山抄過一段時間。
在那段時間裡,她從書院藏書中,了解到書院一直以來的信仰,也明了生命的意義。
可隨著時日不斷加長,葉紅魚便沒了抄書的興趣,而是在山山抄書時,默默帶上長劍,走到一旁空地,暗自琢磨修習浩然劍,以及那本令葉紅魚如痴如狂的御劍術。
這段平靜且值得珍惜的日子,使得葉紅魚很是享受,倘若沒有少女每每的朗誦聲,葉紅魚想必會更加高興。
兩月後,葉紅魚耳邊再次傳來,山山略顯炫耀的朗誦聲。
少女那雙秀眉微微蹙起,聽完信中內容後,葉紅魚背著木劍,拿起斷劍,便轉身向著一旁走去。
可沒走出多遠,身後傳來少女乾嘔之聲,葉紅魚眉頭一挑,便又回到了原處。
「你身體不適」
「沒有,只是有點乾嘔。」
葉紅魚似乎在端詳山山的症狀,她雖非是童子之身,卻也沒經歷過此事。
而她自幼與葉蘇長在知守觀內,滿是老道的道觀,何人會與她及此事故而,很多事她並不清楚。
換做有點經驗的老媽子,自然十分了解。可在這座山峰上,除了二女外,便只有那閒來無事竄來竄去的麻雀。
麻雀雖通靈,畢竟不會人言。傢伙雖很懂事的經常從山下叼來食物,儘管這些食物以濃湯為主,但兩位未經妊娠的少女顯然不懂其意。
吃食畢竟是好的,儘管每日喝湯讓人受不了,卻也足夠讓這無聊的生活多些趣味。
如此,二女便當作是山下之人,擔憂山上濕寒而刻意為之。
故而,二女便也沒當做回事,只將少女的乾嘔,當作是身體不適。
可隨著日子越來越長,莫山山那微微隆起的腹,終於引起了二饒注意。因此,便也有了如下這番對話。
「你和唐寧睡了」
「什麼時候睡的」
「怎麼睡的」
「你體內有了另一股生命氣息,他一擊中的」
「可這個負心漢,現在丟下你,正跟那個完美的不像話的女人,不知在哪裡逍遙快活。兩個月來信四封,你竟然還一臉幸福之色」
「莫山山啊莫山山,我看你是抄經書把腦子抄壞了」
看著莫山山不言,葉紅魚似是有些憤怒,指著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這個崽子不能要」
一雙如柳葉般的彎眉,在那將為人母的溫婉氣質下,微微挑動。
「孩子是我的。」
葉紅魚氣急,看著少女臉上略顯聖潔慈愛的神情,冷聲道。
「我知道是你的,可也是他的。你如今尚未完婚,若是懷了孩子,便也沒了後路,你總不想成為孤兒寡母吧」
「我有丈夫,孩子自然也有父親,又怎會成為孤兒寡母」
葉紅魚看著滿臉平靜的少女,指了指那若隱若現的邊裂紋,冷笑道:「莫山山,我承認輸給你我不甘心,也承認你們二人很合適,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那個女人沒出現」
「就在那兒,你心中完美的丈夫,正在與另一個完美無瑕的女人,哦不,是完美無瑕的女神,他們兩人彼此攜手同游異界。我相信短時間許是不會發生什麼,但混蛋給你的書信,你看的比我認真,自當知道他最快也需要數十年方能回歸。」
「數十年,這不是數十孤男寡女相處數十年,她這般完美,他那般出色,你敢肯定兩人間不會發生點什麼」
聽著葉紅魚這些誅心話語,莫山山擰著眉頭,思索著這些話的可能性。
想著唐寧這些年的表現,莫山山的面色顯得有些灰敗之意。
雖然唐寧不近女色,但他太過出色,出色到身邊總會出現很多女人。
比如眼前這條令人討厭的魚,還有那更讓人厭惡的女神。
想著想著,山山心中憂思之意更為濃厚。
「孤男寡女的二人若真有了些許苗頭,他若隱而不提,待你知曉後,沒準兩饒孩子都有了孩子,到那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莫山山,這個崽子不能留,我這就下山去買紅花。」
莫山山看著葉紅魚離去的背影,仔細皺眉想了想,伸手將懷中臨摹而出的四封書信,擺在身前的桌子上,旋即一封一封拆開,很是認真的看了起來。
她沒有去想該不該留這個孩子,也不想去猜測唐寧與神女會發生點什麼。她只想從那些書信中,找到那絲關懷之意,好以此來確定最終結果。
書院後山,夫子撫須,看著忙前忙後的陳皮皮寧缺二人,出聲詢問道「你們覺得該留還是不該留」
寧缺和陳皮皮二人自然聽不見山上二饒對話,只是在熬湯之餘,看了眼葉紅魚下通峰的背影,只當是葉紅魚要走,故而很是隨意的回答。
「不留。」
「留。」
寧缺看著陳皮皮,陳皮皮看著寧缺,兩人眼神間彼此露出詢問之色。
寧缺為什麼不留
略顯閃躲的陳皮皮為什麼要留多個人便多了張嘴,這每日的準備飯菜不要錢
寧缺胖子,我怎麼發現你似乎被桑桑傳染了吝嗇之症
紅著臉的陳皮皮師弟,就讓那個女人趕緊走吧,我很不想見到她。
歪著嘴偷笑的寧缺哦原來你是懼怕她
夫子看著神交中的二人,沒好氣的敲了敲桌子,開口道「山山懷了老四的孩子,葉紅魚認為不該讓這孩子出世。」
二人聞言頓時露出笑意,連忙躬身行禮道「恭喜老師,即將多了名徒孫。」
著話,寧缺直起身子,從那鍋中盛出食物,將之送到夫子身前。
「老師,山山師姐與四師兄的孩子,自然該留。」
夫子看著熱氣騰騰的美食,伸出手接過陳皮皮遞過來的筷子,夾起一塊品嘗。
「可老四和並未完婚。」
寧缺聞言擺了擺手,在胖子詫異的眼神中搶先道「老師,既然孩子來了,那自然沒有不留的道理。至於是否完婚,這其實並不重要。」
「兩個月前,四師兄的婚禮雖未能順利舉行,可二師兄代表書院已昭告下。在下人眼裡,成了親自然要生子,要生子為何不留」
「雖四師兄與師妹成親一事,已昭告下,但那畢竟是不實之語。按規矩,未成親便有了孩子,師妹會為此被下人所恥笑。」
寧缺看了眼胖子,搖搖頭嘆息一聲。
「師兄,我入書院第一堂課,曹教習教了我書院規矩,之後三師姐教了我舊書樓內的規矩,再之後四師兄在課堂上制定了規矩,最後便是入二層樓時,二師兄曾經為我講述書院後山的規矩。」
「一直以來,書院給我的印象是刻板,是涼薄的形象。可當我在二層樓生活不久後,我便發現所謂的規矩都是狗屁。」
寧缺出此言,見夫子眉宇抖了抖,連忙繼續道「規矩既然是人所立,自然會被人所破。不破不立,乃是書院真正的規矩。」
「至於世俗饒規矩,雖未婚孕子確實欠妥,但沒人會懷疑二師兄的話。下間知曉此間真相之人,唯有墨池苑和我書院。」
「很不巧的是,四師兄和山山師姐是墨池苑和書院共同的家人,我們難道會搞不清此中利害,四處宣揚師姐未婚先孕」
夫子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隨手敲了下寧缺的腦袋,開口道「歪理邪。」
雖是不是很贊同寧缺的話語,但夫子還是很贊同這最後的結果。
隨著三人交談間,葉紅魚已是下了通峰,入了書院後山。很快來到那片藥田處,從王持手中要到了紅花。
待其再次登山時,卻見到那通峰下,書院三先生余簾正悄然立於山下。
「你要紅花何用」
葉紅魚行了一禮,旋即登山,卻在此時,聽聞余簾開口詢問。
「紅花有無用處,不取決於你我,而是取決於她。若她不想要,即使沒有紅花也留不下那個孩子,若她想要,紅花擺在眼前也無用。」
余簾看了眼葉紅魚的背影,輕聲詢問道「師妹近期是否心生不安」
葉紅魚沉默,半晌後轉過身看向余簾,出聲道「雖二人有書信來往,但唐寧刻意不提神女之事,想來讓她心生動搖。」
「這件事很平常,她懼怕自然有懼怕的道理。畢竟神女太過完美,且她與他又相隔兩個世界,很不巧的是神女又一直與他在一起。」
完這些話,葉紅魚便邁動腳步,向著山峰上邁去。
山峰之上,莫山山皺眉,神色顯得很是失落,她很認真的將那四封書信展開通讀,結果只在第一封信中找到了神女二字。
這莫名而來的失落,來的很快,也很兇猛。事實上,自打唐寧離開,莫山山便一直很擔憂。
當萬界花出現在其身前,帶來了久違的問候時,莫山山心中的擔憂隱隱少了許多。
一直以來,山山只是以為自己擔憂的是唐寧的安危,可隨著書信上鮮少出現的名字,她才明白,其實她擔憂的是神女的存在。
或是不自信,或是太過完美,山山與唐寧之間雖已習慣,卻少了許多陪伴。
就好似她討厭那條魚,並不是因為那條魚討厭而討厭,更多是那條魚一直都很完美,也很喜愛唐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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