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砍了空,床上並沒有人。
仇高訝異,摸了摸床鋪,沒有絲毫溫度,證明此家的主人今夜沒有回來睡覺。
「奇怪,分明看到他回家了。」
「難不成我要空手而歸?」
「不行、不行,收了人家的四兩定金,必須保質保量完成任務。」
「何況,尚有六兩銀子沒給我,醫藥鋪那根十年龍鬚草,我勢在必得!」
「有了它,大概又能向中品鍛體跨一步。」
「我實在太想進步了!」
他像是瘋魔了似的,繞著趙蟾家中摸了一圈,把能藏人的地方悉數亂砍一氣。
尤其是存放衣服的衣箱,砍了個稀巴爛,衣服散一地,那本私塾先生抄寫的《瓊林》,幸運的不曾挨刀。
仇高喘著粗氣,打定主意留在此地。
他就不相信了。
一個無爹無娘的少年,還能不回家?
尋到一份吃食,仗著星月光輝一看,竟然有肉有菜有飯,仇高立即大快朵頤。
白玉卿與白幼君站於房頂,遙遙望著仇高在趙蟾家裡胡作非為。
白幼君氣的鼓起臉蛋:「阿姐!那混蛋把我買給郎君的吃食吃了!」
「再買一份不就是啦?」
「不行的,每份吃食都代表了我的心意!那混蛋糟蹋了我送予郎君的心意!」
白玉卿被她的胡攪蠻纏氣笑了。
「阿姐、阿姐!你給我做主!」
「安心,你的郎君會為你做主的。」
白玉卿乜向另一邊,阿萍也站在房頂上,亦是關注仇高的一舉一動。
月光照在他額頭上的劍痕,稍顯猙獰。
阿萍相貌看似普通,其實五官耐看,要是鍾情於女子,定會成為花叢聖手。
「你受傷了。」白玉卿挑了挑眉頭,英姿颯爽。
她是極美的仙子,卻有巾幗不讓鬚眉的英氣。
白幼君則是俏皮婉約,櫻桃小嘴微微一嘟,立刻便能叫人心疼,想著趕忙把她哄開心。
兩姐妹站在一塊,各有千秋,然而,身著白裙的白玉卿比起白幼君,更加引人注目。
「斬殺一頭老蛟,受了點傷。」阿萍不無威脅道。
白玉卿哂笑:「原來大山深處的那頭老蛟是你殺的,忘情川離此最近,應是那裡的蛟族吧。」
「嗯。」
「呵,忘情川蛟族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廢物,為殺一頭老廢物而受傷,你也只比廢物強一點點,不過在我看來,你和廢物沒什麼區別。」
「妖孽!你放肆!」阿萍動怒。
白玉卿揶揄道:「些許閒言碎語都忍不了,玄微宗教弟子的本事確實不行,怪不得門內腌臢事那般多。」
阿萍平復心緒。
並非受不了閒言碎語,因是白玉卿、白幼君明目張胆進了游居鎮,根本在挑戰他的底線。
「你們姐妹受天地鍾愛,與人無異,何不」
「你以為自己是天公?你管得著嗎?」這次不是白玉卿,是白幼君出言諷刺。
阿萍剛要回擊,趙蟾走進弄歲巷。
已經丑時了,天要亮了。
少年走的很慢。
每一步都像是試探。
他來到自家大門邊。
駐足許久。
猶如這不是自家宅子,是龍潭虎穴!
阿萍與白玉卿凝望著趙蟾的一舉一動。
兩人的態度各不相同。
白玉卿是在考教趙蟾。
家中藏著要殺他的劊子手,這個山野長大的少年能否躲過一劫,乃至將其反殺?
阿萍對他傾向於一種好奇。
無權無勢無背景的少年,擁有一件疑似法寶的桃枝,心性沉穩、胸有城府,謝師妹如此一位刻薄寡恩、兩面三刀的人都對其另眼相待。
唯有白幼君真的在擔心趙蟾。
她緊張的雙手合抱在胸前,忐忑不安的半張著櫻桃小嘴。
趙蟾牽動她的心緒,不禁乞求道:「阿姐,我去幫幫郎君可好?」
「閉嘴!」
三人望著趙蟾躊躇在自家門前。
他背著的青蛇劍,阿萍和白玉卿皆不以為意,不過是採氣境修行者加持了少許法力而已,他們的視線更多落在桃枝上。
趙蟾會不會用桃枝斬殺埋伏的外鄉人?
畢竟他未曾解下青蛇劍,三尺余長的桃枝斜插腰間,抬手就能握住。
游居鎮的雞鳴此起彼伏,有些惱人。
趙蟾仿佛融入了黑夜裡。
跳躍於樹枝上的喜鵲,清啼數聲,似在催促他開門。
手放在門鎖上,和往常一樣,他習慣性的將門鎖拿在手裡,之後再進到院裡反身關緊大門落下門閂,把鎖放在床頭的窗台。
此時此刻卻有些不同。
他推門的氣力太小了些,只推開一條窄窄的縫隙。
門內有不易察覺的呼吸聲。
趙蟾猛然推開門。
一柄刀劃破夜幕當頭砍下。
他仿佛早有預料,電光火石之間,側身避讓刀鋒,不給仇高再次掄砍的機會,扭頭便跑,半點沒有追殺狼群、力搏虎妖的風采。
仇高跨門衝出,剛看見趙蟾奔跑在黑漆漆巷子裡的身影,一塊硬物猛然砸到他的鼻子,鼻血霎時流出來,眼淚亦是汩汩往外冒。
抹了把鼻血,低頭一看,居然是門鎖。
「小兔崽子,我宰了你!」
仇高提著大刀,緊追趙蟾「逃離」的方向。
站在房頂觀望的白幼君長呼一口氣。
郎君推門之時,是最危險的時候,一旦他沒有任何戒備,埋伏的仇高就能輕易殺了他。
萬幸,郎君躲過去了。
白幼君不禁感謝天公保佑,並且祈禱郎君順利渡過這一劫。
白玉卿挑著眉頭,對白幼君說道:「走,跟上他們。」
大概白幼君太過擔憂趙蟾,覺得呼吸不暢,竟是一句話說不出。
「趙蟾躲過第一刀後,有機會可以反殺外鄉人,為何他沒有這麼做?」白玉卿呢喃自語,「難道是嚇傻了?不曾察覺這轉瞬即逝的機會?還是他的中品鍛體境是花拳繡腿,連下品鍛體境的外鄉人也打不過。逃跑倒挺快的。
青妹啊,我或許看錯人了,趙蟾的確不適合成為釣山鬼的餌。他這樣會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阿姐,你別著急。」
兩姐妹遠遠跟著一前一後跑出鎮子的趙蟾、仇高。
「嗯?」白玉卿看向緊張到面紅的青妹。
「郎君應該擔心在鎮子裡殺了人,不好處置。所以引誘那外鄉人離開鎮子,到時,無論是就地掩埋,或是拋屍野外,都在郎君一念之間。」白幼君極其認真的說道,猶如她說透了趙蟾的心思。
白玉卿失笑,搖頭道:「青妹,你太高看他了。」
山野少年罷了,怎能擁有這般老謀深算的心思?
阿萍同樣遠遠追著他們。
他回想著趙蟾方才的所作所為,暗暗皺眉。
趙蟾停在門外,該是察覺到有人埋伏,仇高襲殺一刀後,並未抓住這曇花一現的機會,趁著仇高空門大開以桃枝斬殺他。
而是扭頭就跑。
宛若驚破了膽子。
仇高的武藝特別拉胯,莫說修行界,擱在江湖上都屬於不入流那一類。
被謝師妹看重的少年,明明擁有桃枝這般神異物件,卻選擇逃避。
阿萍對其真的很失望。
不過,既然答應謝婉暗中保護趙蟾,他會在合適的時機出面幫趙蟾殺掉仇高。
趙蟾引著仇高往二妞山跑去。
天上的夜空,半圓的月亮懸掛,繁星在銀河裡明滅不定。
仇高奔跑的速度不快,乃至有些慢。
趙蟾放緩腳步等他,別尚未跑到二妞山,刺殺他的外鄉人便體力不支了。
「小兔崽子!我看你能跑到哪去!老子殺定你了!誰來都不好使!」仇高大聲叫喊。
趙蟾十分想告訴他,跑動過程不要說話,尤其不要大聲喊叫,這樣會加速消耗體力的。
一逃一追。
二妞山的兩座山峰很快浮現在視野里。
經過小石村。
這段路泥濘。
趙蟾如履平地,仇高就不行了,深一腳淺一腳,速度變得很慢。
他只好再度放緩步伐,等待仇高趟過泥地追上自己。
遠遠跟隨他們的白玉卿、阿萍兩人逐漸不解起來。
他們不傻,看得出趙蟾明顯是引誘仇高跑向二妞山。
莫非兩人判斷錯了?
真如白幼君所說,趙蟾計劃在山中斬殺仇高,也好掩蓋行跡?!
白幼君格外的興奮。
她相信趙蟾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亦是相信他們的姻緣天註定。
天際泛亮。
好不容易跋涉出泥路的仇高,氣喘吁吁的追殺趙蟾。
趙蟾臉不紅心不跳,一邊照顧仇高的奔跑速度,一邊尋找合適的地點。
實際上,他有點不情願在二妞山解決掉這位莫名其妙殺他的外鄉人,一旦斬妖司來二妞山查探,發現一位外鄉人死在此地,很容易聯想到他身上。
但又必須重回一趟二妞山。
他在王煥面前藏了拙,就必須將狼屍處理乾淨。
乾脆兩件事一併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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