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賬總是要算的
見玄清子遲遲不動,迦葉自己站起來,走到他原先埋酒罈的樹邊兒蹲下,伸手刨著泥土。
他白色的衣袖沾上了污泥,他渾然未覺似的,玄清子跟在他身後看著,一時間有些唏噓,竟是連術法都不用了,看來真是受了什麼打擊,他可以肯定,是和睿夕神女有關,因為當初這拂綾酒就是迦葉為睿夕神女釀製的,可惜還沒等到送給她,她就歷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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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夕當真是不曾想過,青遠竟然會和迦葉有這樣深的關係,聽離墨說完,她只覺得事情發展得太快,情節跳轉得太厲害,使得她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是說,迦葉在很早以前就將自己的魂魄抽了一縷來陪我入世歷劫,並且這縷魂魄每一世都由司命以命格為依據安排在我身邊,與我圓滿而終?」睿夕琢磨著,按照離墨的這個說法兒,那麼她身為柳如墨的這一世,迦葉的凡身就是青遠了?
想想又覺得不對,如果是青遠的話,迦葉他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你想的沒錯,最初的確是迦葉自己屬意的,可是你莫要忘了,你還以花凜的身份在我身邊兒待了百來年,而在那一段時間裡,迦葉的這一縷魂魄還在世間尋找你歷劫的凡身呢,為了不引起有心之人的揣度,迦葉並沒有去關注他的那一縷魂魄化成了什麼人,什麼身份,也不曾出手干預過司命的安排,這也是他不知道青遠和他的關係的原因!」離墨出言提醒著。
睿夕點點頭,這麼說倒也能說得通,難怪青遠的眼淚可以助她脫離柳如墨這具凡身,原來還是有一定的內在關係存在的。
「既然來了,我去看看瑤素吧!」聽玄清子說瑤素被困在禁地里,反正他們已經到了越西部落了,怎麼著她也該去看看瑤素了。這些帳總是要清算的。
臨到了禁地外,在打著封印的石門前,睿夕忽而停下腳步,將離墨堵在了自己身後。接著轉過身來對他說道:「你在外面等我,我與瑤素還有很多帳要算,我希望你可以把她交給我來處置!」
離墨稍稍頓了片刻,應道:「好,不過你自己小心一點兒。瑤素雖然被困在禁地里,但她早已心理扭曲了,不知道還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有情況就喚我一聲,我一直在這裡候著!」
睿夕笑著點頭,繼而結了印法,輕輕鬆鬆穿過迦葉設置的封印,消失在了石門之中。
石門之後像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漆黑一片不見一絲光亮,睿夕不由地放慢了腳步。黑暗中一陣一陣女子的笑聲飄入耳中,她聽得出來,這是瑤素的聲音。
睿夕腳下緩慢地向前走著,漸漸有暗光入了眼,她緩緩朝光源走去,幽藍色的陣法中央,瑤素髒亂不堪地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目光痴痴地盯著地上的某一處。
因睿夕的靠近,瑤素察覺到了有人前來。收回視線抬起頭來,正對上睿夕的眼睛,頃刻間,瑤素露出一抹陰毒的笑容來。伴隨著笑容,是她的話,「花凜,你的命真大,迦葉出手竟然都沒能讓你灰飛煙滅!」
「瑤素,你太高估迦葉的能耐了。就在剛剛,他在我面前落荒而逃,所以沒有人再會來管你了,而我,是來與你算一算我們之間的賬的!」睿夕捏訣變出了一把椅子,就勢坐下,對瑤素說道。
「怎麼可能!」瑤素看到她信手變出來的椅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恢復仙力的!這不可能!」瑤素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隔著陣法的屏障對著睿夕大喊著。
為什麼花凜沒有死?她不僅沒有死,竟然還已經恢復了仙力!
「為什麼不可能呢?」睿夕笑著反問道,「瑤素,你知道為什麼你永遠都鬥不過我嗎?」
看著瑤素憤怒的面容,睿夕繼續說道:「因為我從不願受人驅使,為人利用,可你就不一樣了,你還記得你是如何與迦葉合謀對付我與離墨的嗎?你還想不想的起來當初是如何誤導青遠認錯於你,害我身受焚火之刑的?」
「你都記起來了,花凜!」瑤素麵容猙獰地瞪視著她,大聲咆哮道:「那又如何?即使你記起來了全部又能如何?青離已經死了,迦葉帶著他的魂魄走了,也許現在已經回了離墨的身體裡,只可惜你與他一樣不能長相廝守,只要他的魂魄無法齊全,他受傷的身體就不能夠儘快恢復,他會昏睡上千年,上萬年,除非你也像青離那樣死去,把魂魄還給離墨,不過那樣的話,你可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瑤素的這些話說完,卻發現對面的花凜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她更加憤怒,吼著:「花凜,你聾了嗎?離墨那般愛你,但凡你有一分愛他的心意,現在就應該自我了斷,將屬於他的魂魄還給他!」
「瑤素,你還是這樣蠢不可及!」睿夕說著,站起來走向陣法的屏障前,將自己置身於陣法的幽藍色光芒之下,使得瑤素能夠清晰地看到她的全貌。
「你......你不是花凜!!」瑤素大吃一驚,她指著睿夕,大叫著,「你是誰,為什麼在你身上既有花凜的影子,也有柳如墨的影子!」瑤素像是瀕臨崩潰了一般,她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的確不是花凜!」睿夕欺身靠近屏障,陣法在觸碰到她的身體時,猶如怯懦膽小的孩童,朝後方退縮著,「我是睿夕,是這天地間唯一的睿夕神女,我當然不是花凜,亦不是柳如墨,她們都不過是我入劫的某一世罷了,這才是我的元身!」
隨著睿夕的步步靠近,陣法被她擠壓得朝著瑤素逼近,瑤素受到陣法的壓制,難受地幾乎氣都喘不勻,「不!不可能!你怎麼會是神女呢?」
「瑤素,你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明明當初被你耍的團團轉的花凜是那樣的呆傻,被你當作傀儡控制了那麼多年的柳如墨是那樣毫無反擊之力,怎麼會突然就變成了神女呢?」睿夕說著。聲線漸漸冷了下去,眼眸輕眯,衣袖一揮,瑤素就被強大的力量擊飛出去。撞在了陣法的屏障上摔了下去。
「噗---咳咳咳咳」瑤素倒在地上,一口熱血吐了出來,伴著陣陣咳嗽,一時間竟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睿夕繼續朝她走去,瑤素這時已然有些恐懼了。她看向睿夕的眼睛裡充斥著不敢置信與恐懼,朝後退縮著,「你殺了我吧!花凜,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聽到她這樣的喊話,睿夕勾唇輕笑,「我為什麼要殺了你?我們的賬都還沒有算清,殺了你如何了結?」
瑤素臉色慘白,在聽到她說出算賬二字時,顫抖得越發厲害起來。
「瑤素,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占著國師之位,卻又無法修習玄術時,你是如何對待我的?」瑤素搖著頭,睿夕繼續給她回憶著那時的事情,「你將我困在明韶閣里,變成你的傀儡,奪走寧遠贈予我的信物,取代我的身份,你想要得到寧遠,卻又不肯讓我好過片刻。可惜你還是棋錯一步,誤把青麟當成了寧遠,你可還記得事發之後你是如何用藥蠱惑寧遠的?又是如何讓他同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動用焚火之刑的?」
瑤素一邊兒搖頭,一邊兒嚷嚷著:「花凜。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少給我安插罪名!那些都是柳如雪做的,不是我!!」
「是嗎?」睿夕右手抬起,掌心朝向瑤素,稍稍凝了一點點仙力在手,瑤素就當即不受控地移向她這裡。隨後睿夕蹲下來,盯著她說道:「瑤素,當真不是你嗎?」
瑤素心虛極了,忍不住想撇開視線去不與她直視著,卻奈何轉不了視線,越是對上睿夕直直盯著她的眼神兒,瑤素就越發心慌意亂。
「瑤素,你原是從花界出來的,應該聽過一種花名為『雙生』吧?她們並蒂同開,爭香鬥豔,當一朵占據了優勢,越發艷麗的時候,另一朵就將慢慢枯萎,化作塵埃,當我是柳如墨,你是柳如雪的時候,我們不也是這樣的局勢嗎?你處心積慮地一次次設計暗害,不就是為了讓你開得越加美艷動人嗎?」
看到瑤素驚恐之餘不敢反抗動彈的樣子,睿夕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這樣的表情可不像你啊!你不是最擅長裝柔弱騙取柳霖戚氏他們的疼惜嗎?為什麼這會兒如此戰戰兢兢,我又不會吃了你!」
「阿凜,還沒好嗎?」一道男聲響起,隨後離墨現身於陣法之中。
瑤素的眼睛霎時就亮了亮,而她的這種眼神自然也被睿夕全然看在眼裡,嘲弄道:「阿離,看來瑤素到現在還對你念念不忘呢!」
離墨聞言,朝著她們二人這邊兒走過來,在看到她們二人時,不禁皺了皺眉,蹲下身去將睿夕的手腕兒握住,將她帶著站了起來。
因此被睿夕控制著的瑤素頃刻間被解救了出來,得以動彈,「帝君,帝君!」
「阿離,瑤素喚你呢!」睿夕推了推離墨,可離墨壓根兒就沒有要理會瑤素的樣子,而是抽了一方帕子在手,握著睿夕的手腕兒細緻地給她擦拭著手指,邊擦拭還邊說著:「不要總是去碰一些不該碰的東西!」
這話聽上去像是在說睿夕,實則卻是針對於瑤素的,瑤素怎麼會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說她是那不該碰的東西,髒了花凜的手!
「什麼是不該碰的東西?」睿夕問著。
離墨擦拭完,將她的手握住,回答道:「像這樣自以為美麗卻陰毒的東西,還是莫要碰的好!」
陰毒?他竟然說她陰毒!
「上一次留她一條性命已是仁慈所犯的過錯,這一次斷斷不能放過她了,阿凜,剩下的交給我!」離墨說著,指著睿夕身後不遠處的空處,示意她到那裡等著。
等睿夕退開了之後,離墨臉上的神色才冷了下來,念動咒法,將瑤素連同迦葉所設的法陣一同收入虛宇之境,隨後走回到睿夕身前,解釋道:「迦葉做了這麼多錯事,我想有必要去見一見尊神,至於瑤素,她現在連實體都沒有,依附著的柳如雪的身體在虛宇之境裡會自動消亡,也省得你動手了。」
「好,你說了算,不過我現在還不想回父君那裡!」
「那你想去哪兒?」離墨收好虛宇之境,側目問著。
睿夕望了望天,朝離墨眨著眼,「自然是去看看那個大慈大悲的迦葉佛祖咯!」
當他們二人來到靈池時,玄清子就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看到他們二人,當即站起來行禮道:「玄清子見過神女,帝君!」
「迦葉在哪兒?」睿夕開門見山地發問。
「在靈池東隅的樹下!」
睿夕看了一眼離墨,提步進了去,離墨卻是眼尖地看到了不遠處地上滾著的酒罈子,擰眉問道:「他竟然喝酒?」
玄清子俯首答道:「是,佛祖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喝酒!」
離墨眉峰越發擰得緊了,在他的印象里,迦葉幾乎不曾喝酒,他不知道迦葉喝醉了會怎麼樣,但是他卻不那麼希望迦葉趁著酒勁兒對睿夕說些什麼。
「你且繼續在此處守著,不得讓任何人進入靈池!」撂下這樣一句話,離墨大步追了過去。
等他來到玄清子所說的靈池東隅,看到樹下抱著酒罈子躺在地上的迦葉時,睿夕正往回縮腳呢!
「阿離,我沒想踢他的!」睿夕說著,剛剛情況突然,她甫一靠近,迦葉突然就伸手要抱她的腿,她才出於防衛踢了他一腳,誰知他就地一滾,就好像人事不知了。
「阿凜,你先回我那兒去,紫宸也好些年都未曾見過你了,這裡交給我,你若是不想回去見尊神,我待會兒將迦葉送過去之後,就回去找你!」
迦葉把自己喝成這樣,她留著似乎也沒多大的用,睿夕這般想著,便應了下來,轉而飛身朝離墨的寢宮去了。
等到她走了以後,離墨尋了一處平地撩袍坐下,對著正抱著酒罈子的迦葉道:「人都走了,你也差不多該醒了吧?」
話語方落,迦葉原本閉合著的眼睛緩緩睜開,眼中清明,看樣子沒有絲毫醉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