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姿恍惚地、意外地感覺到,這或許是李昊闐的手,同時也是句號的手。並感到自己的手也變成了姐姐的手。這許多的手交織在一起,相握在一起,是為了一個字:愛。
她不禁望風懷想,心海中浮現出了姐姐和那一幅李昊闐很小時候的肖像畫,還有他用弱小的身躬扛起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煤氣罐子艱難而又執著的畫面,還有他握著雙節棍與耗子戰鬥的場面。
在遠隔千里的青泉市,此時的李昊闐的手中,正是握著雙節棍,在月光下,他如閃電一般不斷地揮臂出擊,不過,這個時候,他面對的敵人不是耗子,而是花生。
言小睛正在距李昊闐三米遠的地方,百無聊賴地擲出一顆顆花生,並望著李昊闐一次一次把花生打碎——只是有時打碎,有棍力把它的殼擊開,把裡面的花生仁彈出來,才是李昊闐的目的。
而且兩塊八毛錢一斤的花生仁也沒有被他完全浪費,大多以一個弧線落到言小睛口中,她便嘎巴嘎巴地嚼兩下,再等著下一個飄來。
在李昊闐正要縱身一躍去打第八十一顆花生時,他見到言小睛揮手往空中一揚,如天女散花一般,把剩下的花生全部擲了出去。
他皺了下眉,急忙調整招式使了一招飛龍在天,身子騰空向上,雙節棍攜著凌厲的風聲,如亂花一般在空中翻舞了一通,果殼紛紛撒落下來,落在兩人的頭髮上和衣袂上。
言小睛趁亂一下把李昊闐緊緊地抱住。
「怎麼了,今天又不冷,抱我幹啥?」李昊闐雙臂挓挲開,雙手各執一棍,身體讓言小睛拼命地扭動在搖搖晃晃的。
「說好了,陪你練功超過半小時,就要讓我狠狠地抱一次的!」言小睛嚶嚀著說,語氣里有委屈有柔情,更有撒賴的意味。
李昊闐無奈地笑笑說:「小睛,這是你單方面要求的,我要並沒有答應。好了,鬆開手,旁邊好象有人過來。」
「李老大,興致不錯哦!」從旁邊的樹林中閃出六個人影,為首的一個聲音陰冷地說。
李昊闐把言小睛的身子往背後攏了攏說:「小睛,你先走,我和這幾位朋友聊聊。」
為首的人影向兩使了個眼色,有兩個漢子便向前幾步,持著棍子,分立在李昊闐左右手附近,堵住了小睛的去路。
「這個妞兒可以走,但有個條件,讓她像抱你一樣也把我抱一會兒。李老大,作為朋友,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老鴰,你我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即使有,也有我一人承擔,不必要為難一個女孩兒。」李昊闐終於認出了這個魁梧兇悍的漢子的身份。
「這個嘛,你說我們沒仇,但我看了你之後,怎麼覺得這個後腦勺子就疼得跟針扎一樣呢。再者說了,我們之間的恩怨雖與這個女孩兒無關,但她究章是女孩兒還是女人,我得要檢驗一下才明了吧。」
他的五位兄弟中,有三位蒙了面,看著老鴰用粗大的手掌撫著後腦的動作,被老大的的幽默和無恥所折服,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緊緊依偎著李昊闐的言小睛破口大罵:「龜兒子,怎麼給你媽說話的?你媽生你時難產吧,怎麼作弄出這麼個下流玩意兒!」
老鴰拍了拍大腦殼,吸溜了一口涼氣兒。「喲,這妞不光奶大,刺兒也不少哦!」說著,他大踏步徑直地向小睛走來。
「站住。」李昊闐抖出一把帶了尖刺的雙節棍指著他,用低沉地、堅定的語氣說,「老鴰,你再往前走一小步,我要你命。」
老鴰頓時凝住了腳步。
隨之,李昊闐換了副輕鬆地表情說:「老鴰作為諸位的老大,果然英明,你猥褻少女被殺,命丟了不算,還要留下惡名。而我最多判個無期,還享了個英雄救美的英名。這筆賬你算得清的。」
「哼哼,怨有頭,債有主。放過她可以,但李老大,你可要受點委屈了。」
「謝謝你,老鴰,有什麼怨仇,你可以報了!」李昊闐邊說著邊推開,言小睛。她不從,但被他的凌厲、焦灼的目光逼視後,只得退到稍遠的地方。
老鴰走上前,飛起一腳,踹在李昊闐胸部。後者沒有躲閃,咬著牙硬生生地接了這一腳,身體仰翻落地,然後艱難地用手撐地,重新站起。
「怎麼不還手?」老鴰意外地問道,但沒有停止狠狠地擊出的上勾拳,嘭地一聲,李昊闐重被重擊倒地,嘴角淌出了血滴。
他啐了一口血,哽咽著回答:「不要問,你只管報仇就行。」
「好,是條漢子,更是個要捨命取色的傻逼!」說著,老鴰住身邊一伸手,一棍碗口粗的鐵棍便擎在手中。他雙臂卯足了氣力,向李昊闐當頭劈去,這一次,他只得偏頭閃過後,用背脊硬生生地接了這一棍。
同時,旁邊的言小睛飛身過來,俯身貼在李昊闐身上,憂心如焚地問:「昊闐,昊闐,還行嗎?」
「放心,只是比煤氣罐沉一點兒。」李昊闐擠出了一絲笑,寬慰著她。
然後,在言小睛的攙扶下,他艱難地爬起來,對老鴰笑笑說:「好了吧,解恨了吧。再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哈哈,你上當了。實話告訴你,李昊闐,我今天來,本來想打你一頓解口氣,但現在看你傷成這個樣子,我改了主意,決定趁火打劫,要你的命。」
這讓李昊闐極為意外,他面色一變,望了下不遠處的一個小院中透出的溫暖的燈光,知道在那裡,今晚師母舊病復發,孫昭武正在悉心呵護她。所以,李昊闐不想打擾孫老師的寧靜,怕再惹出其它的事端。
「那好,但這個地方月光皎皎,怕被路人看到。我們還是換個僻靜處決鬥一下吧!」然後,李昊闐悄然對言小睛說,「別報警,等我回來。」
這也正中老鴰下懷,月黑風高,才是行兇的佳地。於是,六個人氣勢洶洶地跟在李昊闐身後,像押赴刑場一般,漸漸消失在遠處漆黑的夜色中。
半途中,其中一個人領了老大的命令,回頭看管著言小睛,以防她通風報信。
開始,李昊闐走路還有些蹣跚,但在路的盡頭處,他突然健步如飛起來。老鴰等人快速跟隨,以防他半途跑掉。
在一個被兩旁樹林籠罩著的羊腸小路上,李昊闐驟然停步,轉向身來,抽出兩支烏黑的雙節棍,笑望迎面走來的五人。
老鴰留意到他手中的棍不再是在夜色中都能亮光閃閃的不鏽鋼棍,而呈黑炭一樣的質地。盡道也好,這種古拙的樣子,正適合做他的陪葬品。
「宰了他!」老鴰向手下四位兄弟惡狠狠地發出了誅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