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白了。
李為是想借用大黑的鼻子尋找線索。
回到王貴家門口,李為讓歐陽進去把周以喊了出來。
「師哥,有什麼吩咐?我這忙著呢,騰不開手!」
周以人還沒出來聲音就先到了,等他跑出來看到歐曼也在時,紅光滿面的笑容猛然一頓。
歐陽:「你小子忙什麼呢?」
周以手上戴著手套,用胳膊肘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吊兒郎當地笑道:「嗨!我能忙什麼,瞎忙呢,有事兒您說話師哥!」
看不懂這小子的變臉,李為科普道:「聽說痕檢組的小周也來了……」
「師哥你這……你別……」周以急忙求李為別當著歐曼的面掀他老底。
李為笑了笑,突然冷臉罵道:「要談戀愛滾回家談!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是在辦案不是給你時間找對象的!」
周以像只泄了氣的氣球,低下頭去乖巧聽訓。
李為沒時間跟他說教,讓他進去找物證組的人要來一件王貴的舊衣服。
李為把衣服扔在地上讓大黑聞了聞,大黑立馬豎起了耳朵,然後領著幾人衝進家門。
大黑先是在院子裡撒歡地轉圈,朝李為叫了幾聲,又跑進廚房裡上躥下跳,把鍋碗瓢盆和菜刀都扒拉了一地。
法醫組打撈屍體後還沒蓋上水泥蓋,廁所的糞坑外露著。
要不是李為拉得緊,大黑差點就直接跳糞坑裡去了。
眼看大黑圍著地窖口不停轉圈,歐陽誇讚道:「這狗行啊這狗,比警察厲害多了!一下子就把所有藏屍地都找出來了!」
在場的所有警員齊刷刷地看向他,場面一時寂靜且尷尬。
歐陽連忙舉手投降,滿臉諂媚地找補道:「我是說我,我馬上就能成為你們同事了,這狗比我強多了。」
「去!」李為把歐陽踢開,皺眉罵道:「別給我丟人了!」
眾人鬨笑。
痕檢組的組長韓娜打趣道:「李隊,這又是你新收的小弟啊?」
李為:「……」
「我看你那刑偵組越來越不行了啊,上次把周以那臭小子從我這兒挖走,這次又從哪兒找來個生瓜蛋子?你那刑偵組的大門這麼好進嗎?不愧是局裡的養老大隊啊哈哈哈!」
眾人再次鬨笑。
李為:「……」
歐陽敬佩地看著韓娜,心想這位女中豪傑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李為吃了癟……
李為竟然沒還嘴,牽著大黑幾步邁出了大門。
幾人跟著大黑一路來到村裡的一戶人家門前,趙西安也在那兒。
這是王貴的丈母娘魏紅霞家,也就是魏春梅的娘家。
魏紅霞失蹤後房子一直空著,上次李為派人來看過,可惜什麼也沒發現。
這次有大黑帶路,說明王貴的確來過魏紅霞家。
情況也極有可能跟王貴說的一樣。
魏紅霞已經被殺害了。
屍體被王貴藏在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有什麼發現嗎?」李為問。
趙西安搖了搖頭:「跟上次一樣,除了臥室床上比較亂之外,其他地方都沒被動過,門鎖和窗戶也沒有被撬開的痕跡。」
也就是說,當時是魏紅霞自己打開門讓王貴進去的。
歐陽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鼻子:「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裡面傳出來的。」
幾人跟著吸了吸氣,歐曼說:「有點像臭豆腐的味道……」
周以:「不對,是鯡魚罐頭的味兒。」
歐陽:「這股味道很奇怪,好像很多種味道混合起來一起發酵之後產生氣體的熏臭。」
趙西安:「有股豆子的味道。」
在案發地附近,所有的細節都有可能是關鍵。
李為讓趙西安拿來一件魏紅霞的衣服讓大黑聞。
大黑聞了一會兒,叼起魏紅霞的衣服慢慢往前走。走到鄰居家的門口坐下,把衣服扔在了地上,對李為叫了幾聲。
幾人面面相覷,找到了!
歐陽去敲門,開門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身上穿著附近小學的校服。
走進家門,那股詭異的氣味更加濃郁。
大黑拖著李為在院子裡聞了一圈,最後停在後院的閒屋前。
「這屋是放什麼的?」李為問。
「放一些用不到雜物。」小孩說。
「你家裡人呢?」
「出去了。」
「你有這屋的鑰匙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
歐曼從包里掏出幾塊巧克力給他,小男孩笑道:「不用鑰匙,我能打開。」
說著,男孩上前抓住門鎖用力往下拽了拽,鎖開了。
打開門,從門頭落下一層灰。
屋子裡不大,雜七雜八堆著一些廢舊的家具、電線、紙板、瓦罐和幾口大缸。
大缸上蓋著木頭蓋子,上面還堆放著一些雜物。
那股怪味的源頭就是這兒。
李為回想起歐陽的話:村里狗蛋家下大醬下壞了,大醬都臭了。
「小孩兒,你叫什麼?」
小男孩正一手抓著一塊巧克力吃得正香,吃得滿手滿臉都是,像只埋汰的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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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子軒。」
「外號呢?」
「狗蛋。」
狗蛋家是魏紅霞的鄰居,兩戶人家一牆之隔。
魏紅霞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正巧這時候鄰居家的大醬壞了,發出詭異的惡臭……
大黑聞過魏紅霞的衣服後把眾人帶到了鄰居家,說明魏紅霞來過這裡。
至於是活著來的還是死了以後來的……
是已經離開了還是一直在這裡……
魏紅霞大概率無法自己解答了,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能靠證據開口說話。
幾口大缸都有人的大腿那麼高,裡面足夠藏人了。
要是魏紅霞的屍體在裡面的話,這麼久了,屍體應該已經腐爛脫骨,打開將會看到怎樣的一幅畫面?
歐陽拉著歐曼出去,趙西安把壓在大缸上頭的雜物清走,請示李為要不要打開。
李為猶豫了一會兒,隨即打電話給痕檢組。
幾分鐘後,韓娜帶著人風風火火殺了進來,一進門就扯著嗓門大聲嚷嚷:
「屍體呢?屍體在哪兒?」
李為無語地走到一旁,周以捂著鼻子指了指那幾口大缸。
「那還愣著幹嘛?打開看看吶!」韓娜看了看周以,又看了看李為,嘲笑道:「誒喲,我說你們幾個大男人不會連這都不敢吧?這點膽量都沒有還當什麼警察?趁早回家哄孩子得了!」
周以拉住韓娜:「不是師傅,我們不是不敢,我們是怕破壞現場,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人來干不是嗎?」
韓娜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周以一番,笑道:「你不是專業的人嗎?跟著李隊長吃香的喝辣的,老本行都忘光了吧?」
周以被曾經的師傅懟得當場自閉,韓娜甩開他的手,一個女人絲毫不怕什麼恐怖場景,直接上去掀蓋。
眾人連忙閉上眼睛,屋裡頓時鴉雀無聲。
「李隊長,你耍我呢?」
眾人睜眼一看,幾口大缸裡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韓娜正要對李為「謊報軍情」破口大罵,就看見大黑撲到幾口大缸上使勁聞,然後一陣狂吠。
周以:「缸里的東西可能是主人聽見風聲後清理了,但只要接觸過人血,就算清理得再乾淨也能檢測出來。師傅您就受累檢查一下吧,這頓罵先記著。」
韓娜敲了敲周以的頭,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我受累?你站旁邊看著?臭小子麻溜過來幫忙!你就想歇著了?」
韓娜嘴皮子厲害,干起活兒來更厲害,不消多久就檢測出雜屋裡的幾口大缸里存在人體組織。
傍晚,門口傳來拖拉機的響聲。
狗蛋父母進城賣苞米回來了。
見到有警察在家裡也不緊張,反而熱情地招呼眾人坐下說話。
狗蛋爸讓妻子去煮飯,他給眾人倒了茶。
都是勤勞樸實的面相,不像窮凶極惡的殺人犯。
雖然沒人把「壞」寫在臉上,但狗蛋夫婦跟魏紅霞和王貴都沒什麼交集。
他們沒有作案動機。
李為:「你們村有個叫王貴的男人被捕了,這事你們知道嗎?」
狗蛋爸:「知道,聽村里人說了,他殺了魏春梅,還把姦夫的屍體扔糞坑裡了。」
「你知道魏紅霞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
「你們家後院的大缸原本是裝什麼的?」
「大缸?」狗蛋爸想了想,然後氣憤地把狗蛋叫進來。
「你又進那間雜屋了是吧?那裡面都是電線,也不怕電死你個狗雜種!」
狗蛋大哭起來,在廚房忙活的狗蛋媽連忙出來哄孩子。
她跟李為說:「警察同志,我們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不騙人不害人的,更不敢殺人。您問什麼我們都誠實回答,絕對不敢跟警察撒謊。」
李為問她:「那幾口大缸是用來下大醬的吧?」
女人點點頭。
「大醬不是應該四月初八之前就做出來嗎?那時候天氣不是很熱,可以讓大醬慢慢發酵。」
「這時候都八月份馬上九月了,天氣這麼熱,做出來的大醬會很快變質。」
女人再次點頭。
她說下大醬的好時候家裡忙著田裡的農活,等騰出手來做已經不趕趟了。
這不,才下好的醬沒兩天就臭了。
那味道聞著噁心,夫妻倆只得把幾口缸的醬都倒了,費了大勁把缸清洗乾淨。
李為:「醬裡面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狗蛋夫婦對視了一眼,雙雙搖頭。
狗蛋爸:「醬是晚上趁著路上沒人拉出去倒的,一股腦全倒護城河裡了,黑燈瞎火的啥也沒看著。」
狗蛋媽懟了一下狗蛋爸:「你咋不說實話呢?咱不是看到王貴了嗎?」
夫妻倆去河裡倒大醬正好碰到王貴,雙方還攀談了幾句。
「你幹嘛呢王貴?這麼晚在這裡撿垃圾呢?」
「誰撿垃圾了?我是扔垃圾。」
「你有垃圾可扔嗎?垃圾不都被你當傳家寶供起來了嗎?」
「去你媽的!你們大晚上不忙著干那事跑來說我玩笑話,當心我去河道治理委員會告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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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往河裡倒垃圾,我們倒的是醬。」
「醬?你家的醬才下了幾天就倒?好日子過多了,這麼糟蹋糧食!」
「這不是下壞了嘛,你捨不得的話給你拿去!」
「你還是留著當傳家寶吧!別倒了!真的不騙你!這醬里可都是好東西啊!」
當時夫妻倆沒發覺王貴的話有什麼蹊蹺,可現在村里死了人,王貴把他老婆殘忍殺害後碎屍,他丈母娘也生死未卜,萬一那喪天良的把他丈母娘也殺了,把碎屍藏進鄰居家的醬缸里……
「嘔~」
狗蛋爸一時沒忍住吐了出來,吐了地上一大灘,黃白色的嘔吐物飄蕩著一股酸臭味,噁心得幾人喉嚨里直泛酸水。
再次來到護城河邊,看著寬闊的河邊和不斷流淌的河水,李為的臉色不太好看。
就算醬里有魏紅霞的碎屍,都過去十多天了,再重要的證據也都石沉大海,不可能撈上來了。
「別急,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歐陽走到李為身邊,給他遞了支煙。
李為接過,沒抽,
「但願不是船到橋頭自然沉。」
「找不到魏紅霞的屍體就定不了王貴的罪,可魏紅霞的屍體就在我腳下的河水裡,我卻無能為力。」
歐陽安慰道:「大家都盡力了,實在找不到也沒辦法,好在王貴是肯定會判死刑的。只要犯人死了,對受害者就是交待。」
李為搖了搖頭。
「那你呢?只要是當了警察,就算是輔警沒有編制也算對你的理想有個交待了嗎?」
「怎麼每次說案子都能扯到我身上?」歐陽無語地笑了笑,然後指著面前的護城河玩笑道:「只要能讓我當警察,我願意把整條河的水喝乾!把頤江市的水喝乾!把太平洋的水都喝乾!」
看歐陽的傻子樣,李為被逗笑,隨手抓起歐陽的衣領把他扔進了河裡去。
「那你喝!你把水喝乾就能找到屍體了,到時候算你頭功,刑偵組的隊長你來當!」
歐陽狼狽地擰著被河水打濕的褲腳往岸上走,見李為又在發呆。
然後慢慢抬起手指著他身後。
「屍體……」
「魏紅霞……」
歐陽整個人僵住,好像魏紅霞正從水裡慢慢站起來,就站在他身後……
「啊啊啊!」
歐陽嚇得拔腿就跑,可雙腳就像被水鬼的頭髮纏住一樣,怎麼也跑不快。
李為叫來趙西安和周以,趙西安把狗蛋家的醬缸扛了一隻來,周以挖來一盆紅泥放入缸中。
李為掏出一個鋼捲尺讓歐陽拉著尺頭下河。
歐陽:「不是隊長,你不會真要我把護城河的水喝乾吧?!」
李為擺了擺手,催促歐陽趕快下水:
「倒不用都喝乾,喝多少得量了才知道。」
「量什麼?」
趙西安和周以把缸里的紅泥調製成大醬差不多的粘度,根據狗蛋夫婦描述的地點慢慢把「大醬」倒入河裡。
紅泥在河水裡暈染開,歐陽瞬間明白了,連忙拉著鋼捲尺往河裡跑,量出了「大醬」在河裡擴散的長度。
再根據河面到河底的深度和水流的流速,可以大致計算出大醬中固體物沉底之後的範圍。
李為聯繫河道治理委員會派來兩名河道清理工,就計算出的範圍進行打撈。
果然在河底撈到了東西!
喜歡真刑,這日子越來越有判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