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頤江市公安局裡靜悄悄的,乍一看一個人都沒有。
走廊的百葉窗動了動,然後從條縫外慢慢伸進了幾根手指頭……
一雙眼睛驟然出現在百葉窗外,正仔細搜尋著大廳里的活人。
忽然,他看到不遠處的黑色靠背椅上放著一顆人頭!
百葉窗外的眼睛移開,一道黑影掠過,把百葉窗的光擋了一下。
一隻大手慢慢靠近那個黑色靠背椅,慢慢靠近那顆人頭……
「吱——嘭!」
不遠處敞開著的大門自己合上了……
一股過堂風順著門縫吹進來,吹動著人頭上的頭髮。
大手剛要碰到人頭時,那顆人頭猛地轉了過來,四張臉直直打了個照面。
「誒!」老吳被忽然出現在身後的三人嚇得渾身打了個冷顫,然後惱羞成怒,把茶缸里喝剩的茶葉潑向帶頭的李為,卻被李為靈活躲開。
「不要悄沒聲地站在我後面喘氣!你幾個小兔崽子屬貓的?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周以貧嘴道:「我們到底是屬什麼的?小兔崽子還是貓?您老可得說准了……」
李為:「別貧了說正事,人呢?」
老吳彎腰從凌亂的抽屜里翻出一罐比他歲數還大的茶葉續上,朝裡頭的審訊室努了努嘴。
「已經審上了?誰在裡面?」
老吳往茶缸里沏上熱水,拿在手裡晃了晃,吹了吹熱氣,無情鐵嘴淺嘗了一口,砸了砸嘴:「還能是誰……」
趙西安急道:「不會是吳勛那幫孫子吧?他剛害完我們現在竟然還敢來!看我不大嘴巴抽他!」
「不是吳勛,那小子就不是吃苦的材料,估計人家幾個鐘頭前早就睡了,呸。」
老吳吐出一片茶葉梗,把茶缸的蓋子扣上讓它悶一會兒,自己悟一悟。
「都這個點了不回家還幫你守著的,還能是誰……」
趙西安想了想,「你?」
李為沒說話,徑直走向了審訊室。
審訊室的門從外往裡打開,正靠著門框玩手機的王嘉歌被撞到了一邊。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還是王嘉歌先開口打破僵局:「喲,李隊長,你好大的力氣!這麼大的力氣不去工地上扛麻袋扛沙包真是可惜了了啊……」
王嘉歌原本以為跟以前一樣能白開李為的玩笑,李為那體面人最多無語地翻個白眼,不會做任何回復,卻沒想到這次竟然聽見李為回嘴了。
「我一個人去工地幹活有什麼意思?怎麼著也得帶上王組長你。」
「喲,這話從你李隊長嘴裡說出來可真新鮮,」王嘉歌笑著開玩笑:「幹嘛?你要娶我是怎麼著?想攛掇我跟你一塊兒去工地當夫妻工啊?夫妻工倒是能多掙一點,沒看出來你李隊長這麼會過日子?」
李為笑了笑,故意說道:「我都上工地扛麻袋了,一天累死累活回到家冷鍋冷灶的沒口熱乎飯吃,被窩也是冷冰冰的,這種日子誰受得了?是我的話一天得寫八封遺書,回到家想上吊,可是連拴繩子的精神頭都沒有。」
「呸!想得美!」王嘉歌嗤之以鼻:「你也想找個老婆伺候你,每天上完班回到家幫你做菜做飯洗衣服,晚上還要負責幫你暖手暖腳暖被窩是嗎?」
「是,那你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王嘉歌冷笑:「那我這二十多年的學習和奮鬥算是白瞎了,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過這樣的生活,只有我王嘉歌不可能。」
李為瞭然點頭,移開話題:「人呢?」
王嘉歌指了指裡面,等兩人走後,躲在外面聽牆角的周以和趙西安才敢進來。
趙西安聽得一頭霧水:「今天晚上不是來談工作的嗎?怎麼談著談著談婚論嫁了?還討論到暖被窩這事上了?我沒太聽清,他們誰給誰暖被窩?」
周以像看白痴一樣看著趙西安:「你還真是六根清淨啊?你看不出這中間有貓膩嗎?」
「貓膩?什麼貓膩?」趙西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撓了撓頭。
周以懶得跟他解釋,進去後看到除了李為和王嘉歌之外還有一個人,是今天把大夥折騰得夠嗆的罪魁禍首劉小鋒。
那臭小子還一臉無辜地坐在審訊室里吃泡麵!
趙西安一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想衝上去還他一個「完整」的叛逆期。
可趙西安剛衝到跟前還沒碰到他一根頭髮絲,劉小鋒忽然拿出來一樣東西舉到趙西安面前。
是韓麗莎的人頭。
趙西安的腳步急剎車,像看到了神話中美杜莎的臉一樣瞬間石化。
劉小鋒說:「這是今天我在龍潭江里釣到的,我掉下船後漂在水裡,感覺到腳底下好像踩到什麼東西了,圓溜溜的,毛茸茸的,它一直在纏我的腳,好像是想把我拉下去……」
「我知道你們是警察,一直在江里找的是什麼……我估計那東西就是,被我瞎貓碰上死耗子撞見了。我怕上岸嚇到人,所以故意游到下游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才爬上來,用衣服裹在肚子上跑回家。原本想等爸媽回來一起送去警局的,可是我爸媽被你們抓了……」
趙西安緩過神來:「聽你說這話好像我們沒事找事拿你們家尋開心似的!你知不知道你爸為了你把我們一個同事捅傷了?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我知道。」
「你知道襲警是多大的罪嗎?」
「我知道,所以我來救他們了。」
「嘿——你這臭小子!」趙西安罵道:「你還真把自己當沉香了是吧,擱這兒劈山救母呢?」
劉小鋒把人頭從一個黑色塑膠袋裡拿出來遞給李為:「我知道你是領頭的隊長,我爸媽襲警是他們不對,但他們是為了我,而我又是為了幫助你們破案。根據等價交換的原理,我爸媽也是在幫你們破案,所以他們是線人,是自己人,而且我又幫你們找到了這顆重要的人頭,這算大功一件吧?功過相抵,不罰也不賞行嗎?我不要你們的獎賞,你們把爸媽還給我。」
「真是老母豬戴胸罩,大道理還一套又一套的,你還跟我倆講上條件了?」
周以拉開趙西安,好奇地問:「小鬼,你就這麼拿著顆人頭滿大街轉悠,心裡不害怕呀?」
「當然怕!」劉小鋒堅定道:「可是害怕救不了我爸媽……」
喜歡真刑,這日子越來越有判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