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鏡 第九十四章 寂眠世界

    周萱擦了擦眼淚，踏著冰封跑了出去，眼淚滴在晶瑩的冰雪上，一個一個小坑冒了出來，火氣擴散，四射爆發，一瞬間，這裡又成了生靈滅絕的熔岩地獄！

    「林大哥，你一定要出來啊……」

    「啊——」林落天仰天長嘯，火毒一次又一次地摧毀著他的經絡和血肉，但是他的意識卻無比的清晰，他能感受到火毒的肆虐，能感受到火毒的狂暴。

    「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林落天一拳一拳地錘擊著自己，以此來分散痛楚，「如果說七情六慾夢境是真的，這面鏡子反射出來的是未來，既然我能看到自己的未來，那麼說明我不會死，最起碼不會在這裡，死給一個區區火毒！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火毒，先有火再有毒，毒中融火，我不能壓制火毒，難道還不能壓制火麼！」

    林落天忍著劇痛在身體上點了幾下，點的這幾下就是幾個穴道。修真者可以靠神識來極限提取靈力，而武者只能靠點穴的方式來極限提取真元和血肉，這一些穴道，是武者的常識。隨著幾個穴道的點落，一股真元慢慢流動開來，運轉了幾個周天，已經有了重境小成了量了。

    「寒月訣，如果青月在外，那麼可以降低溫度，凍結水汽……如果在內，說不定可以凍結火焰，壓制火氣！」在青月浮現的一瞬間，林落天猛地一把拽住了青月，然後拉入自己體內，一股鑽心的疼痛，不同於火毒發作的疼痛爆發，讓林落天幾乎就要放棄崩潰！

    「我現在因為火毒發作，肉身更強，所以現在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麼！」融入青月的地方不斷冒出白煙，發出滋滋的聲音，但顯著的是，身上的火焰慢慢開始退卻。

    真元不斷消耗，而此刻的消耗要比往日還多了幾倍，僅僅十個呼吸，林落天靠點穴提取出來的真元又已經耗盡了。

    「靠點穴提取真元，每個武者一生最多使用三次，且每使用一次都會造成境界不同程度的降低，我的境界一直是明境圓滿，靠的是血氣和真元的提升，所以根本沒有降低一說……但也不能再使用了！還好火暫時被壓制了，現在，就是解決毒了……」

    「毒，毒靠血液流動遍布全身，所以造成了身體上的痛楚，只要血液不流動，毒自然而然就被壓制！而要血液不流動，我能夠做到……」林落天盤膝坐下，開始運轉潮汐流，減慢呼吸，減慢心跳，減慢血液流動的速度。

    僅僅半柱香的時間，林落天呼吸變得時分綿長，此刻的心率也只有平時的一半。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林落天已經沒有吸氣了，心率再次降低了一半。過了一個時辰，林落天已經沒有了呼吸，心跳只是偶爾還會跳動一下，而此刻血液流動的速度，已經極慢，甚至開始出現了凝固！

    一天過後，林落天的心跳不在，血液已經徹底靜止了，凝固了，此刻全身開始表現出慎人的蒼白。

    林落天的意識開始陷入沉睡，使自己永久地陷入寂眠。林落天確實做到了使血液不流動，但他卻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一旦陷入寂眠，就很難靠自己的力量甦醒，除非是有外力幫助，但這裡只有熔岩。

    「已經一天了，林大哥你一定要出來啊，你答應過我的……」周萱即使出了火海，此刻狀況也很是不妙，情況比林落天想像中還要嚴重很多，她僅僅只能憑藉著一絲意識來苦苦支撐著自己。

    林落天睜開眼來，四周一片黑暗，而且他感覺自己被趴在地上，所謂被，就是被很重的東西壓著，不能伸展。

    「這裡是哪裡……我記得自己在劍谷，在火海當中，自己又為何會被鎮壓在這裡？我記得自己以減慢呼吸、心跳還有血液流速，來壓製毒性……難道因為自己『死』了，所以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現在是一千年後，一萬年後甚至一億年後麼……不然，為何整個熔岩世界會變成一座山，將我鎮壓在了山底！」

    「呵呵。」黑暗之中，一個笑聲傳來，似乎就在林落天耳邊。

    「你是誰？」林落天聲音有些顫抖，這笑聲似乎有些熟悉。

    「我麼？和你一樣被鎮壓在了這裡。」

    「鎮壓？我嗎？」

    「對啊，你被鎮壓在了這裡，並且你會一直在這裡被鎮壓，你的思維可以無限地穿透，但你永遠不能活動你的軀體，你能說話，你能眨眼，但你眼中永遠只有這一個永恆的沒有光亮的世界……你已經永恆了，你應該感到很幸運。」

    永恆？林落天不禁打了個寒顫，如果這就是永恆，那就是世間最可怕的刑罰。

    「不錯，時間是最可怕的力量，即使是仙也會在時間中逝去，這世間沒有永恆，仙也不會永恆，所以你很幸運。」

    「你能知道我心中想什麼？」林落天條件性地要跳起來，但卻不能做到。

    「當然能啊，因為我和你一同被鎮壓在這個黑暗的沒有光亮的永恆的世界。」

    「這又是什麼歪邏輯？」林落天在心中想到，「你能知道我想什麼，但我卻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也許你現在不知道，那是因為你還沒認清自己……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我哪知道你是誰！」林落天不禁大聲吼道，「這裡黑的只有黑暗，我根本就看不到你……雖然聲音是很熟。」

    「你還是少說點話吧。」

    林落天悶哼了一聲：「為什麼？」

    「呵呵，因為你現在說完了，你明天又說什麼？明年又說什麼，一千年後說什麼，一億年後又說什麼……當然了，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明天了，什麼時候又是明年，因為你永恆了，你永遠停留在今天，停留在現在。」

    林落天冷哼了一聲，閉上眼不說話，突然他腦海靈光一閃，他總覺得這裡很是不對勁，就像虛幻的世界……那麼，是否自己現在就是在幻境中，因為毒氣的緣故，使自己陷入了幻境？

    林落天剛這樣一想，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傳來：「那要看你怎麼理解了，我認為這裡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不過你認為是假的那就是假的，幻境如夢亦真實，真亦可作假，假亦可作真。關鍵的是你認為的真，又什麼是真，你認為的假，又什麼是假，真假，真的就那麼重要麼，真的重要麼……」

    林落天露出茫然，但眼神卻又瞬間堅定：「真假當然重要，如果這裡是假的，那麼我就要離開這裡，我要出去，還有很多人，她們都在等我。」

    「好吧，我說過，你認為這裡是假的就是假的……不過，即使你認為這裡是假的，你又怎麼離開？如果是假的，這裡就應該不存在，既然不存在……你又何須離開？」

    「如果是假的，我現在就在劍谷……那又何須離開……」林落天喃喃，雙眼再次露出一股迷茫和無助。

    「好了，慢慢想吧，我先睡一覺……唉，不知道醒來之後又過了幾萬年了……」

    「如果是真的呢？」林落天突然問道。

    「什麼？」

    「如果我相信這裡是真的，那麼我要如何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哈哈，你不要逗我了，既然你選擇相信這裡是真的，那麼你被大山鎮壓就是真的存在，這裡的無盡黑暗也是真的存在，你的永恆也是真的存在……既然是真的存在，那麼你怎麼可能出去！」

    林落天露出一絲嘲諷：「你的聲音我覺得耳熟，因為那就是我的聲音……因為你就是我……但是現在看來，你並不是完全了解我的想法。你，不是我！」

    這一次，那個聲音沒有再次響起。

    「或者說你是內心的我，就像七情六慾鏡那樣，七情、六欲都是一個『我』，但是這個『我』和我不一樣！」林落天堅定的聲音迴響在這個寂眠的世界。

    「我一定會出去！」

    林落天不能動手，那就只能動嘴，將自己能咬到的地方全部啃掉……不知道又過了好久，林落天似是永遠不覺得累，因為他相信這裡是真的，是真的，他就是永恆。不知又過了多少萬年，林落天脖子附近的山石被啃光了，林落天開始活動脖子，以腦袋撞擊山石，就這樣一直永恆的撞擊下去……

    從林落天道出『我』的那一刻，『我』的聲音就消失了，沒有再出現，寂眠世界中，只有林落天以身體開山碎石的聲音。

    無窮無盡的黑暗中，林落天已經開出了一個活動自如的空間，他繼續開著山。他不知道還要好久才能走出這裡，但既然永恆，時間就根本不重要了。

    不知又過了好久，或許幾百萬年，或許幾億年，正在挖山的林落天再次聽到了『我』的聲音。

    「只要再往前進一步，你就離開了寂眠世界，你說的對，『我』就是你，但你也是『我』。之所以『我』和你不一樣，之所以你不能看透『我』的想法，那是因為你只找到了『我』，但是還沒認清『我』，或者說還沒認清『我』的本質……你，還叫不出『我』的名字！」

    「如何認清『我』？」林落天停了下來。

    「我知道如何讓你認清『我』，但『我』不會告訴你……但即使『我』不告訴你，將來的某一天你也會知道如何認清『我』，『我』知道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林落天一陣沉默，右手向前一推，寂靜黑暗的永恆中，一線光芒照透了進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