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飯,遊春沒有再多待,自行返回前院休息去了。
九月舒服的泡了澡,換了寬鬆的衣服歇下,她以為今晚上睡的新榻,會失眠,可沒想到,一沾到榻,她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睡到自然醒,已是陽光高照。
九月起身,才發現枕邊壓著一張紙,拿起來一看,卻是遊春的筆跡,原來,他已經一早回鎮上去了,各項生意剛剛展開,他自然忙碌,而且,他還想趁著這前半個月把事情都給安排了,然後安安心心的去實現他去年沒實現的承諾:陪她過年。
九月笑著收起了這張留言,折好壓在了枕頭下。
到了樓下,便看到祈巧和祈喜坐在她屋前的空地上繡花,舒莫和張嫂在一邊擇著菜,一邊看著周落兒和楊妮兒。
「九妹起了。」祈巧聽到動靜扭頭,剛好看到九月,笑著招呼。
九月過去,看了看她們手裡的繡布,紅火紅火的,很是精緻,不由驚訝的問道:「八姐的嫁衣不是備好了麼?不喜歡?」
「這個不是我的,是給你準備的。」祈喜抬頭,目光中流lu某種笑意。
九月有些奇怪:「我又用不到。」
「翻過了年,也就一兩個月的事了,我瞧著你也不會這些,早些替你準備了也是應該的。」祈巧拍了拍邊上的小凳子,示意九月坐了下來,手按了按九月的肩,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九月頸上,沒瞧見可疑印記,再想想從藍浣那兒打聽來的,她心裡才算舒坦了些,九月總算沒那麼糊塗,讓人未成親就占了便宜。
可是,她哪裡知道,她心目中不糊塗的九月,與遊春之間也不過是只差最後一道坎了。
「還早著呢。」九月心裡默算著時間,可不是只剩下三個月了?
「不早了,你也不想想,從你中元節上京到回來,多久?也不過三個月,一眨眼的功夫。」祈巧有些嗔怪的看著她,對姐姐們操心這個操心那個,自己的事居然這樣不上心。
「四姐,你不是反對這門親事的麼?怎麼……」九月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側身古怪的看著祈巧。
「我反對有用嗎?」祈巧白了她一眼,「這惡人,我不做也罷。」
「別這樣說啦,只要姐姐不同意,我堅決不嫁。」九月討好的挽著祈巧的手臂笑道,享受著這難得的安寧。
「行了吧,信你才怪。」祈巧一手指推開了她,「快去吃東西吧,在屋裡熱著呢,藍浣出去買肉了,你自己去拿。」
「買什麼肉呀?」九月剛起身,聽到這話,想到遊春昨天說的,下意識的問道。
「村裡有人今兒殺豬,正好,我讓藍浣去看看,買些肉回來醬曬,這天氣,正合適呢。」祈巧衝著日頭抬了抬下巴。
「哦。」九月恍然,進屋尋吃的去了,熱著的東西,必然是在茶水間,她進去看了看,果然,有個小爐子溫著,顯然放上去沒多久,爐里的火剛剛熄下,打開看了看,卻是燉的烏雞湯,一聞這味兒也知道,又是遊春派人送來了藥膳。
他動作倒是ting快,只怕是回去就找人抓了藥材送過來了。九月雖然埋怨著,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藍浣和青浣兩人從京都跟著她一路,已經知道她的胃口,所以,燉得也不多,沒一會兒,便吃好了,九月把瓷盅放了回去,回到院子裡與祈巧她們一道坐著閒聊。
沒一會兒,郭老和黃錦元推著祈老頭來到了河邊,小虎和阿德一人拿著竹竿一人提著桶跟在後面,那架式,是要在這兒垂釣。
祈老頭如今的氣se越發的好,中風後有些歪斜的嘴角也漸漸的正常了起來。
看到這邊祈巧幾人都在這邊,郭老幾人也轉到了這邊,反正河兩岸都修了遊廊,哪邊都是一樣的。
一家人聊天的聊天,釣魚的釣魚,半天的功夫很快就過去了。
藍浣買回了半條豬,張嫂又騰出空去幫忙,家裡還沒有招廚娘,所以,今早的早飯都是張嫂和藍浣在忙活,中午自然又是她們去忙活,小虎和阿德跟著去幫忙。
下午,遊春又派人送了一車東西過來,其中就有九月要的香料、蠟模之類的東西,除此,他還準備許多食材,還派了兩個廚子過來。
他的貼心,讓祈巧頻頻衝著九月微笑,說真的,看到他能如此對待九月,之前因為火刑一事的不滿,她也消得差不多了。
九月把東西搬回了自己樓上,收拾收拾,很快又到了飯點,這次,她去了前院和大家一起用飯,只是,飯桌上,卻沒有看到祈豐年。
「爹呢?」九月驚訝的問,從昨兒聽到他和大姑小姑的談話之後,就沒有再看到過,當然,她也沒怎麼出去……
「回那邊屋裡了,說是不過來吃飯。」祈喜搖頭,「爹好像不高興。」
能高興得起來麼?原本想得好好的,平空又惹了這麼多的風bo。
九月嘆氣,轉頭看了看外面:「這邊既然有了廚子,那讓小虎和阿德回去照顧爹吧。」
祈巧等人當然沒意見,於是,小虎和阿德帶了飯菜,又去了那邊院子。
接下來三天,祈豐年一直沒有出現,九月幾人忙著照顧祈老頭和郭老,忙著醬曬臘肉,忙著繡花、制蠟,等到她們發現不對的時候,已是三天過去後的黃昏了。
「爹怎麼回事?」祈巧皺眉,「他不會是遇到什麼事,又憋在心裡了吧?」
「要不,我們去瞧瞧?」祈喜猶豫的看向九月,她隱約猜到一點兒。
「走吧。」九月直接站了起來,「四姐,你不方便,就留在家裡吧。」
「這又沒啥,自己家。」祈巧搖頭,撫了撫自己三個多月的肚子,哄著楊妮兒跟著張嫂,堅持跟著九月她們一起去。
於是,藍浣在前面打燈籠,九月和祈喜扶著祈巧一起緩步回老院子。
到了那邊,小虎正在掃院子,阿德正劈著柴。
「小虎,我爹呢?」祈喜搶著問。
「老爺下午去了鎮上,剛剛回來又出門了,說是去找族長。」小虎看到她們,忙停了下來。
「他沒什麼不對吧?」祈巧看了看九月,試探著問道。
「沒有啊。」小虎仔細想了想,搖頭。
「那我們等會兒他吧。」祈巧和九月商量。
「等吧。」既然來了,就等等吧,九月點頭,和祈喜一起扶著祈巧進了堂屋。
這院子是以前的那種四合院式,以前人多的時候覺著擠,可這會兒,只剩下祈豐年和小虎、阿德三人,顯然得有些空dangdang,姐妹三人在堂屋靜靜的坐了一會兒,誰也沒說話。
小虎送上了燈,奉上了茶,又回去打掃去了。
「我明兒還是搬回來住吧。」許久,祈喜突然幽幽的冒出這一句,從小,就是她和祈豐年兩個人守著這屋子,這會兒坐著,她心裡無端的難過,雖然,她也住不了幾天了……
祈巧和九月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有反對。
只是,祈喜出嫁以後呢?九月回來住?眼見二月將至,到時候,祈豐年還不是一個人?
「不知道玉姨的事怎麼樣了……」祈巧此時感嘆道。
「你們怎麼來了?」這時,祈豐年進了門,背著手,臉se平靜,看到三人微微有些驚訝。
「爹,您怎麼也不過去和我們一起呢?」祈喜先跑了過去,擔心的看著祈豐年,幾個女兒中,數她對祈豐年最親近。
「我不是有事要辦嘛。」祈豐年笑著看了看祈喜,抬tui進了屋,「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的。」
「爹,您去找族長,是說玉姨的事吧?」祈巧重新坐下,看著祈豐年問道。
「是。」祈豐年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我跟族長說了,這件事,不急。」
「為什麼?」九月驚訝的問。
「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等你們都嫁了,再過幾年,再談這個事不晚。」祈豐年輕笑,坦然看著祈喜和九月,「爹耳朵沒聾,聽得到他們說什麼,你們一心為我,可我,不能這麼做,這會兒接玉娥進門,不妥,還是緩緩吧。」
「爹,您打算怎麼安排玉姨?」九月問道。
「我和她談過了,她說,會等。」祈豐年有些赫顏,畢竟都是他的女兒們,談這樣的話題……
「爹,其實,您不用在乎那些人說什麼。」九月想了想,嘆氣,她也是糾結了幾天,可這會兒,她也想開了,「院子只是院子,無論您是迎玉姨進這院子還是在外面另置宅子,都堵不住悠悠之口,您何不如照著您自己的真實想法去做呢?」
「九妹說的對,無論是考慮到我們還是想到娘,您所做的事,傷害已然存在,又何必如今這樣?」祈巧的話便顯得有些不客氣了,「娘已經不在了,外公沒有指責您的意思,還替您開了這個口,我們這些做女兒的也是豁出了臉面成全您,您呢?要我說,您現在要做的,要考慮的該是那個受了二十年苦的葛石娃才對,他背負的,是所有人都背負不起的,之前您說要照顧玉姨,他也算是吐了口的,現在,您又反過來說緩幾年,您有問過他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