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頓時猶如平地驚雷,祁天霍然出手,將武玄握著銀針的右臂,緊緊抓住。
神潭境的威壓瀰漫而出,那一瞬,武玄仿佛被一頭絕世凶獸盯著,通體泛寒,如墮冰窖。
略顯喧囂的大殿,再次寂靜。
所有人都是被這句話給唬住了。
雍衣猶如潑婦般,指著武玄怒斥道:「生死穴進針,不是生,就是死,你連這點都不懂,便敢擅自下針?」
「黃毛小兒,乳臭未乾,就想學醫行針?真是不知死活。」
「這老王八蛋!」武玄心頭怒罵,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心緒,然後轉過身來,盯著雍衣道:「我本以為,你一介藥師,在這九黎族中,眾人之前,能有何高論。」
「沒想到,竟是說出如此荒謬之語!」
他指著方才位置,道:「臍眼旁開三寸,名為天樞,在此行針,可治腸炎便秘,不知大師口中的生死穴,究竟出自什麼典故?」
「如果有,還請出示典故,若沒有,那麼大師百般阻撓,究竟是在害怕什麼?」
眾多藥師沉默,雖然武玄的話沒有說服力,但至少,那裡的確是天樞。
不待他辯駁,武玄看向祁天,漠然道:「族長,說實在的,你家滾滾死活與我無關,我本不必趟這趟渾水。」
「我有心相助,本是看在我與若汐的情分上,你卻百般質疑,那便罷了。」
「告辭!」
武玄霍然轉身,朝著薛戰揮了揮手,道:「我們走。」
薛戰驚疑不定,一臉驚詫地看向武玄,到現在,他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
祁天面露猶豫,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若汐怔怔地看著遠去的武玄,忽然銀牙一咬,走到滾滾身旁,拿起銀針,對著天樞穴位,一針刺下!
「若汐,你在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得祁天措手不及,他頓時勃然大怒,正欲斥責,忽然嗅了嗅鼻子,因為他隱約聞到一股腥臭味。
他微微一怔,目光投去,然後便是見到,滾滾身上,那天樞穴位上,竟是有著黑色血液流出!
赫然便是先前的噬玄毒!
嘶…
略顯喧囂的房間,陡然變得寂靜,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徹而起,此起彼伏,清晰可聞。
所有人的臉色,此時皆是驟變,祁天目光冰冷地盯著雍衣,寒聲道:「雍大師,給個解釋。」
「這…」雍衣面色陰晴不定,硬著頭皮道:「咦,竟然還有些殘留,這噬玄毒倒真是有些難纏。」
姜日月也是一怔,他試探著道:「要不讓雍大師再將剩下的毒給祛乾淨?」
「祛乾淨,要是讓雍大師來祛,恐怕只會加重病情,積重難返啊!」武玄冷笑道。
聞言,祁天一怔,他目光帶著審視看向武玄,道:「此話怎講?」
武玄眼皮微抬,盯著雍衣道:「雍大師,你應該知曉,噬玄毒,只要吞噬玄氣,便會加劇毒症,可明知如此,你仍動用千針幻影術。」
「千針幻影術,本就是讓針灸定位,然後通過銀針引入玄氣,可這玄氣入體,恰恰成為了噬玄毒最好的養料!」
「滾滾身上黑斑消失,不過是因為你用特殊手法,將噬玄毒暫時壓制,並未根除,這般行事,他日噬玄毒一旦爆發,那滾滾,可就真的沒命了!」
祁天,若汐,祁進等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投到雍衣身上!
雍衣額頭泛汗,滿臉駭然,他如何能知道,武玄一個黃毛小兒,竟會對噬玄毒這般業界隱秘,如此了解?
轟!
一股凌厲威壓,自祁天身上暴涌而出,強悍的玄氣,波及到武玄,讓得武玄臉上刺痛。
在那股可怕的氣勢籠罩下,雍衣臉色慘白到了極致,雙腿發軟,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雍大師無心之舉,族長饒命,還望族長看在天策府的面子上,莫要追究!」姜日月連忙求情。
祁天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你敢拿天策府來威脅我?真當我九黎族是隨意蹂躪的軟柿子麼?」
祁進冷笑道:「看來我們九黎族低調久了,反倒給了某些人一種錯覺啊。」
「爹,我們暫時不宜與天策府撕破臉皮…」若汐挽住他的胳臂,勸道。
祁天盯著雍衣,目光冰冷,那纏繞著玄氣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他恨不得當場將這騙子給宰了!
片刻之後,他鬆了一口氣,氣勢緩緩收回,漠然道:「滾!」
聞言,雍衣驟然狂喜,逃一般的奪門而去!
「族長,今日之過,他日在下一定登門道歉。」姜日月硬著頭皮苦笑一聲,然後快步離開。
「哼!」
祁天袖袍一揮,那根帶著噬玄毒的銀針,呼嘯而出,刺進了那尚還沒跑遠的雍衣體內。
「啊,痛死我了!」
雍衣那悽厲慘叫聲,自門外響徹而起,讓人毛骨悚然,頭皮發炸。
武玄微怔,果然祁天也不是善茬,噬玄毒入體,有他好受的了。
望著懷中的滾滾,祁天陡然頹唐了許多,他一屁股坐了下來,雙目泛紅,握著滾滾毛髮的手,微微顫抖。
偏房之中,一片沉默,所有人皆是知曉事態的嚴重,默默低下了頭。
滾滾依偎在祁天懷中,有些茫然地看著祁天,似是想說什麼,偏偏沒有力氣開口。
瞧得它這般模樣,祁天雙目微微泛紅,本來將希望寄托在雍衣上,誰曾想,雍衣竟是擺出這麼一招?
「我們也走吧。」武玄看了眼薛戰,揮手示意。
祁天聞言,也是一怔,他看向武玄,道:「武玄小友,先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經歷了先前的變故,他已經不敢再小覷武玄。
祁進湊了過來,道:「你對噬玄毒這般了解,想來定然知曉應對之法吧?」
「抱歉,在下才疏學淺,並無應對之法,告辭。」武玄聲音漠然,轉身離去。
聞言,眾人皆是覺得有些汗顏,尤其是祁天,更是沉默。
他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滾滾,心緒複雜,最終,走到武玄身前,對其微微彎身,雙手抱拳道:「武玄小友,先前是我一時衝動,現在我以九黎族族長的身份,向你賠罪,不求閣下原諒,只願小友莫懷恨在心。」
偏房之中,祁家族人,此時皆是對著場中少年,拱手彎腰!
薛戰瞠目結舌,驚訝地捂住嘴巴,煌煌九黎族,所有強者此時竟然都給武玄彎腰賠罪!
這等畫面,太過震撼,若是傳出去,恐怕沒有誰會相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得武玄也是一怔,倒是沒有想到,這齊家,竟有如此風骨。
「武玄哥哥,若是你有辦法,就幫幫滾滾吧。」若汐美目之中,充斥著希冀。
武玄沉默,他看著周圍畢恭畢敬的祁家之人,旋即淡淡道:「也罷,既然若汐開口,那我便試試吧。」
聞言,祁家之人的臉上,皆是露出欣喜之色,祁天激動地道:「好,好,若是小友救了滾滾,那便是我祁家救命恩人!」
若汐俏臉上露出罕見溫和笑顏,她美目看向武玄,邁開修長筆直的美腿,給武玄讓路。
武玄走到床前,看著奄奄一息的滾滾,微微沉默,道:「準備蕁麻子三錢,大黃五錢…」
祁進一一記好,忽又眉頭微皺,道:「這些只是普通中藥,真的能解毒麼?」
「你懂什麼?」若汐美目瞪了他一眼,道:「先前小友不是說過,噬玄毒吞噬玄氣,若用靈物,豈不是給它送養料麼?」
武玄淡笑道:「若汐是明白人。」
武玄所提之物,皆是尋常中藥,因而不到半個時辰,這些東西,皆已悉數送來。
他拿起中藥,裝模作樣地調配著,心中輕嘆著。
調配中藥,不過是掩人耳目,武玄的憑仗,是自己的龍血。
可,他心中又有些忐忑,姐姐說自己的龍血可解萬毒,真的能破了這噬玄毒麼?
房屋之中,一片寂靜,所有人不敢出聲,噤若寒蟬,唯恐讓武玄分神。
祁進湊到若汐耳旁,小聲嘀咕道:「姐姐,你說這幾味簡單中藥,真的能將噬玄毒給解了麼?」
畢竟,這幾位中藥,怎麼看都不像能成事的樣子。
若汐輕嘆了一口氣,道:「眼下,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希望,他真的有些手段吧。」
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下,武玄悠悠地調配著中藥,心無旁騖。
薛戰心中也是有些忐忑,若是武玄解不了此毒,怕是場面會變得十分尷尬。
少頃,中藥配好,滾燙沸水一衝,頓時清淡的藥香,充斥了整個房間。
待熱水變溫,武玄扶起滾滾豬頭,將藥水倒了進去。
只是,沒人注意到的是,藥水之中,夾雜著一滴鮮血。
所有人心神皆是一顫,如今已到了關鍵時刻,成與不成,便看當下了。
咕嚕。
滾滾張開嘴巴,咕嚕咕嚕,喝著藥水。
藥水入肚,滾滾忽然劇烈顫抖起來,緊接著,所有人都是見到,滾滾肚子上,忽然有著黑霧升騰。
赫然便是那噬玄毒!
所有人都知道,這般變故,赫然便是說明,滾滾體內的毒素,正在慢慢排向體外!
「妙,妙啊!」祁天雙眼泛出精光,激動地渾身顫抖!
「滾滾有救了。」若汐貝齒輕咬紅唇,看向武玄的俏目中,有著異彩浮現。
此間少年,真是,讓人驚艷呢。
一杯藥水下肚,伴隨著滾滾黑霧升騰,滾滾的氣色,也是變得好了許多。
若汐鬆了一口氣,胸前飽滿微顫,頓時波瀾壯闊。
武玄道:「按照我剛才所述之法,每日三次,堅持一個月,這噬玄毒,自會驅散得乾乾淨淨。」
「幾味普通中藥,組合起來,竟有如此奇效,真是讓人驚嘆。」若汐有些醉醉地道。
武玄道:「其實中醫博大精深,極為神奇,只不過研究的人太多,被玩壞了,因而在很多人眼裡,中醫只是個徒有虛名的玄學。」
「受教了。」祁進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沉默少頃,祁天忽然一步踏出,沉聲道:「小友今日解毒,恩同再造。」
「他日蒼雲堡若有需要的地方,只需一聲令下,我九黎族定當鼎立支持。」
……
一隊狼騎兵朝著蒼雲堡奔去。
「有了九黎族暗中相助,即便天策府興兵前來,那我們也渾然不懼了。」薛戰道,看向武玄的目光,充滿敬畏。
武玄頷首,皺眉道:「九黎族加盟,我們實力至多與天策府持平,可惜不能將其一舉殲滅。」
薛戰面露慍色,道:「若非統帥鳳脈被剝,傷勢慘重,實力驟降,區區姜太淵,哪有膽子心生忤逆?」
昔日濯纓可是法相境強者,法相一出,威能莫測,那輪得到他姜太淵囂張?
武玄沉默,陷入沉思,片刻之後,他似是想到什麼,當即快馬加鞭,道:「有辦法了!」
薛戰怔了怔,少帥口中的辦法,指的是什麼?